5、潜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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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鲁已经跑累了，四个蹄子说什么也不肯再迈开，拖沓著有一步没一步地往前蹭。
而另一双赤著的脚板却没有丝毫倦意，轻快地踩过初秋的落叶，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伊莉莎白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从没有这么后悔过。
她抱著手肘侧坐在塔鲁的背上，向后乜斜了一眼胶皮糖一样粘了她十几里路的小银龙塞拉斯，没由来地更加烦躁。她已经跟这头爬行动物重申了几遍不要跟上来，但似乎全被当成了耳旁风。她也试图让塔鲁加快速度来甩掉她，但看起来这傢伙的体力比塔鲁还要好。
“不要再跟著我了，我马上要回拉维兰去。”终于伊莉莎白忍无可忍，“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帮你逃跑，我想我可能已经被全城通缉了。至于你，还想被教庭抓去做标本么？”
“你上次不是说会被分尸拿去筹集善款？”塞拉斯嘴里叼著一条甜浆草根瞪大眼睛说。
“那只是他们种种方式的其中之一。”伊莉莎白扶了额头，越发觉得这呆头呆脑的小银龙完全没有半点龙族的样子，“不想变成再现生前原貌的可动展览品就别再跟著我！”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塞拉斯连忙拍拍胸脯，“再说不是还有你嘛！”
“我可不想因为你再惹上一身的麻烦。”伊莉莎白压抑住再次丢出一个推拒术的冲动，“我最后忠告你一次，有多远你就给我……”
然而这句话的后小半段却被生生打断了——塞拉斯大吼一声扑进路边的灌木丛，伊莉莎白只得呆望著枝叶一阵乱晃。还好不多一会儿，塞拉斯便哗啦一声从黄褐斑驳的秋叶中鉆出头来，兴高采烈地举著的不断蠕动的披风：“看！抓到了！”
“你以為是来野营套兔子么？快放掉！”伊莉莎白著恼地挥挥手，催塔鲁调头继续走自己的。
“可是这傢伙很稀罕誒，也许可以卖个好价钱，就算不卖掉，剥皮做顶帽子也不错……”塞拉斯正在高高兴兴地盘算，却突然手上一疼，不觉便鬆开了手，“哎呀！居然咬我！小混蛋别跑！”
伊丽莎白听著身后的骚动越发心烦意乱，回头刚想斥责几句，便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嗤溜一下鉆进了自己的领口。还没等伊丽莎白惊叫出声，便觉得光綫一暗，瞬间天旋地转，人已经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
“……抓小混蛋。”
两人大眼瞪著小眼，一问一答。塞拉斯如同第一次见面时把伊莉莎白压制在地上，不同的是，这次塞拉斯的右手準确无误地伸进伊丽莎白的领口。同样从伊莉莎白的领口冒出来的还有一条带著黑色尖端的白色尾巴，伴随著噰喳喳的闷声尖叫，拼命地四下乱甩。
“你这……”沉默许久，伊莉莎白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来。
“……哈，哈哈……”塞拉斯本能地觉得不妙，乾笑著準备鬆手溜之大吉，眼前却已经闪起了秘文的光芒——
“……没脑子的爬行动物！！”
一声伴随著闷嚮的惨叫直冲天际，惊飞了树林里的小鸟。
伊莉莎白看也没看一眼被飞击掌（*1）拍在地面上的塞拉斯，挥手用秘文清掉自己身上的灰尘，揪住领口的尾巴将那个团在胸前的毛茸茸的东西拽了出来。等到看清它的真面目，伊莉莎白却又吃了一惊：“小由？怎麼是你？”
被伊莉莎白大头朝下提在手裡的是一隻浑身炸毛的白鼬，正在拼命挣扎著想要再次鉆进伊莉莎白的怀裡。伊莉莎白好不容易揪住它的后頚，却突然微微变了脸色。
“不见了……”
“不用打得这麼狠吧！咳咳……什么不见了？”塞拉斯从被自己砸出的浅坑裡爬出来，呸呸地吐著嘴里的草叶和泥土，用手背抹了下脸，结果早上在溪边洗过的的脸又变成了个小花猫。
“小由的项圈，那上面挂著……為什麼要告诉你？”伊莉莎白突然红了脸生生打住话头，“总之我没空顾著你，你快给我有多远走多远，知道了吗！”精灵说著微微眯起眼睛，还未消失的力场构成的巨手浮动在精灵身边，危险地扭曲著内部的光綫。
“可，可是……”塞拉斯急忙躲开几步，“我的□□还丢在拉维兰呢！那是那伽留给我的……”
塞拉斯还没等说完，突然觉得耳边一阵劲风掠过，紧接著身后便是一声巨响。对面的伊丽莎白则已经爬上驼兔的背，大喊一声：“跑起来！”一甩繮绳，塔鲁便立刻撒开四蹄朝著树林直奔而去。
塞拉斯莫名其妙地回头一看，鼻尖差点撞进重叠繁復、闪烁著血红光芒的秘文式，连忙向后一跳。而刚刚掠过塞拉斯耳边的透明巨手则最后挣扎一般地闪动了几下，便伴随著一阵爆裂声被吞没在其中。
“这，这是什麼玩意啊！”塞拉斯目瞪口呆，掉头便追著伊丽莎白的方向逃去。爆裂的声声巨响却如同鬼魅一般紧追不舍，直到炸断了树林边缘两颗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干才平息下来。
“呼……呼……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林中空地処，坐在地上呼呼喘气的塞拉斯惊魂未定地回头望著来路。仔细一看，塞拉斯觉得树干幷不是被简单地炸断，而是中间的一段好像被什么东西直接吞噬了一般，范围足以让五个身高六呎的生物灰飞烟灭。
“秘文弹，帝国那边传来的一种新式火器。”伊莉莎白滑下塔鲁的背，略带挖苦地说，“据说比秘文弩还要好用那么一点点。看这个威力，想必对方是希望一击必杀吧。”
“可是为什么这东西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塞拉斯恍然大悟，“你也被人追杀了么？ ”
“谁知道呢？似乎是想把我们两个一起消灭的样子。而且，从刚才爆炸的瞬间浮现的秘文式构成来看，虽然有一部份类似，但幷不是教廷的制式产品。”伊莉莎白也回头望著来路，表情是塞拉斯未曾见过的严峻，“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塞拉斯困惑地抓抓头髮，结果本来就乱蓬蓬的银色短髮成了一团糟。
“听好了，我慢慢解释。”伊莉莎白无可奈何地翻翻眼睛，“从早上开始我就心情很差，那是有原因的。”
说著，伊莉莎白抚摸了下伏在肩上却仍然焦躁不安地动来动去的小由，“小由不是普通的动物，是我的魔宠。在一里之内我和它有著心灵链接，虽然不能完全知道它经歷了什么，但可以感受到它的感情。”
“誒，真厉害啊！”塞拉斯睁大了眼睛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小由，小由却猛地弹起身体，拱起脊背，齜著又小又尖的牙齿朝塞拉斯发出嘶嘶的低吼声。
伊莉莎白拍掉塞拉斯的手，“我本来是叫它送信到最近的明格分馆，但似乎在路上它被人袭击，不但丢失了要送的东西，还被绑上了秘文弹。 ”
说到这里，伊莉莎白微微红了脸轻咳两声，“……不过对方大概没想到，你这一阵折腾让秘文弹从小由身上脱落了下来……否则大概真的被得手了也说不定。”
“是那些傢伙做的吗？就是昨天那些教廷的人？”塞拉斯愤怒地一拳捶在身旁的树干上，小由尖叫起来，飞快地钻进了伊莉莎白后颈的长髮里。
“很遗憾……从现在的种种跡象来看，是更加麻烦的人物。如果你在龙族长辈的抚养下长大，那麼从小他们就会教导你，提醒你。”伊莉莎白顿了顿，“现在你听好了——”
“有一种人，他们比黑夜更深沉，比疾风更迅捷，比山嵐更变幻莫测，比冰霜更冷酷无情。
“他们潜伏时如同幽影，他们现身时如同噩梦。他们追猎如同洛夏尔繆（*2）的眷属，他们杀戮如同瑟路冥加（*3）的使徒。”
“他们把短剑刺进龙的头颅，他们把毒液埋进龙鳞下的皮肤。他们双眼凝视之处下一刻必将浸透鲜血，他们脚下龙族的尸骨铺就通往墓场之路。”
“他们，说不定，下一瞬间就出现在你身后。
“他们的名字是——
“圣殿潜猎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潜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