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与夏夜里的兽》秭離

5、Part 5

　　⑤
　　在我竞选祭司的时候，米兰还只是个王子。
　　他有着秀美的头发，挺拔的身姿，瘦长的脸上有两颗湛蓝的珠子，听说他正在军队里为国家效力。
　　当我想到米兰的时候，也曾经小鹿乱撞般心动。

　　那个时候，米兰从王城军里回到宫殿，便央求老国王让他一同参加祭司之选。老国王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你可是王子，王子不能当祭司……”
　　米兰心思单纯，只想在这游戏般的竞赛中证明自己除了外貌优秀，还是个成功的勇士。当时他已经十六岁了，被告知不能参加祭司之选，只好求好友萨姆尔带他去看看，过过瘾。
　　贵族在祭司之选中有很大的自由，所以萨姆尔很轻松地以“社交”为由，把米兰王子安排到了自己的身边。
　　我们在上历史课的时候，看到“黑豹”萨姆尔身边来了一个秀气的贵族，所有人不禁都多看了几眼。
　　芬阴阳怪气地说：“瞧瞧，又来一个。”他是北郡一个车夫的儿子，见到有钱人总要讽刺几句，又总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在威戈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凑过去搭话。他背地里没少说人坏话，面上却总是机灵讨喜的，和许多贵族关系都不错。果然没过一会儿，他的屁股已经挪到了米兰旁边的位子上。
　　伊凡在我左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要脸。”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最后一排的三人，却和萨姆尔的眼神撞在了一块儿。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却听威戈老师的声音阴测测地响起：“吉诺，你看什么呢！”
　　我迅速地回头，低下头小声说：“抱歉，老师。”
　　威戈皱了皱红红的鼻子：“抱歉能挽回你恶劣的所作所为吗？”

　　“恶劣？”我诧异地抬头，看到许多人幸灾乐祸的眼神，“老师，我想我并没有影响到别人。如果您对我有不满，我们下课可以再说，不要‘影响’别的同学的听课。”
　　威戈听了更生气：“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不是你上课开小差不尊重老师，我会停下来耽误讲课吗？你倒是说说，你刚才在干嘛？”
　　我还没有回话，萨姆尔就添油加醋道：“可能是他觉得老师说得不够有意思。”
　　威戈怒目圆睁地看着我，巨大的手就要把我从位子上提起来，却听米兰温和地说：“威戈老师，他刚才是在跟我打招呼。”
　　威戈向教室后面一看，立马手足无措起来：“米兰王子，您怎么会在这里？这……”
　　“刚刚吉诺的确因为我做出了不尊师的行为，也对老师道歉了。”米兰微笑道，“老师你刚刚又对我的朋友无礼，是不是也该道歉呢？”
　　威戈哪敢有半句怨言，不情不愿地嘟囔着给我赔礼。
　　其他人看着平常嚣张跋扈的老师如今也成了温顺的绵羊，对米兰也又敬又怕，一堂课却是再也上不下去了。

　　我感激地看了米兰一眼，一张脸微微红了。
　　米兰勾了勾嘴，和萨姆尔肩并肩地走出了教室。
　　回味起萨姆尔那种得意的眼神，我又气又恼，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在那之后，所有人对我的态度莫名地好了起来。芬也酸溜溜地说，你还真是好命。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我能把握住机会，和王子多多亲近一些，我一路走过来或许不会那么坎坷。只是造化弄人，一封信打乱了我的阵脚。
　　信上说，我的母亲病情恶化，恐怕等不了了。

　　首先发现我异常的是伊凡。他和我本就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知道我隐瞒性别孤注一掷不过是为了成为祭司，以最短的时间获得赏赐，回到村子里救治母亲。见到我神色恍惚，他安慰我说：“吉诺哥，乔女士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担心。”
　　我只是喃喃：“来不及了。”

　　我尝试了各种方法去挣钱，却远远不够。仅仅是别人一句“当上祭司就衣食无忧了”，我便孤注一掷地来到了这里，难道……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吗？
　　我难过，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愤怒。
　　那段时间，我的脑子被古怪的思想充斥着。我甚至恶毒地想，若是没有病重的母亲，我会不会活得更快乐一些。

　　伊凡问我：“若是乔女士的病好了，或是逝去了，吉诺……你要怎么办？退出这个竞选吗？”
　　“迟了……”我说，“而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