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非幻

38、归来何去

　　独孤安离走后的第二天沈默飞便执意出院。出院后没有消沉，反而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学习的热情不是一般地高，还主动去学做糕点，my prayer的所有活他几乎一个人全包了，杨亦辰他们想帮忙都没地插手。白天根本看不到他停下来的时候，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他才会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店里看看书。但他没发现每晚屋外都有人在。

　　下雪了，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落在地上，落在树上，落在窗前，落在人温热的手心，然后马上就消失了。沈默飞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一滩水，“大概是冬天了吧。”他想。北风钻进了衣服的缝隙里，沈默飞拉紧了衣服，关上了窗。

　　雪会吸收万物的声音，这个夜晚才会如此安静吧，安静得连雪落的声音都听得到。

　　沈默飞不想打开暖气设备，那会浪费很多钱。其他人的帮助不是不愿接受，而是没有理由接受，接受的帮助已经够多的了，以前艾凡和独孤安离可以隔绝了一些流言蜚语，现在他们两人不在的时候，全部都听到了。而杨亦辰、西蒙他们，不能再让他们被人误会了，他们明明都是好人。

　　不停地哈气，搓手，冻得通红的手滑过通讯器屏幕，吸收着知识。他要证明自己，这样就可以不再让他们忍受猜忌。

　　23：00，沈默飞离开店，回到幽兰，拖着疲倦沉重的身体走上楼梯了。

　　已经快半年了，这样的生活过了近半年了。身体终究还是吃不消的。脚踩了空，即将颠倒之际，蓝紫色的光芒滑过，苏洛拉住了他。

　　沈默飞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苏洛，谢谢你了。不然我就完了。”

　　“该道谢的是我。”

　　“救人的可是你。”沈默飞拉住想离开的苏洛，“要不要吃点夜宵？我做的提拉米苏不错哦。”

　　苏洛轻易地避开沈默飞，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沈默飞出神的表情以及来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沈默飞尴尬地收回手，挠挠后脑袋，“对不起。我不该拉你的，毕竟我们也不熟。你也不喜欢被人碰吧？我居然现在才发现你带着黑手套，是我不对。不过，还是吃点东西吧，算是谢礼了。”

　　“不用了。”苏洛把手背到身后，又加了句，“我不饿。”

　　“哦。没关系，那下次吧。你什么时候想吃了都可以来找我。我手艺进步不少，虽然比起安离还差了不少，但绝对算得上好吃了……”沈默飞讲得眉飞色舞。

　　苏洛出神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回应几句。

　　“哇，这么晚了，我还有点事，先走啦。”沈默飞看了下时间说。

　　“……你会完全地忘记一个人吗？”苏洛提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怎么可能？总会记得的，只要不是失忆。”

　　“失忆了就会完全忘记？”

　　“也许吧。我没有失忆过，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苏洛了解又迷惑地点点头，最后笑得讽刺，“结局都是被人遗忘，问这个问题的我真是笨蛋。”

　　沈默飞迫切地想要说点什么，可苏洛一脸的落寞，竟让他开不了口，嘴张了又张，就是发不出一个音。被人遗忘这种事真的很伤人。

　　苏洛瞳孔紧缩成一条线，犹如黑夜里的猫眼。“沈默飞，我说过，如果你忘了我，我会杀了你。”他浑身散发了着戾气，这戾气却又偏偏带着悲哀。

　　苏洛这么一来，沈默飞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沈默飞伸出手，摸了摸苏洛的头发，像摸小猫一般，抚顺炸毛的小猫的毛，“我们约好了。不会忘记的。”

　　苏洛的脸上出现了红晕，眼睛不自然地瞟向别处。

　　“那么，提拉米苏还要不要吃呢？”沈默飞心想他弟弟可没这么可爱。才十七岁就一副永远让人猜不透的样子。

　　苏洛的防线褪去了，身体却飞快地退开，匆匆地看了沈默飞一眼，就消失了。徒留沈默飞疑惑不解，只得作罢，回了楼上。

　　苏洛躲到了树上，“其实……其实我真的不想被人忘记的。”十五岁的少年究竟背负了多少？一个人，独自，孤独，背负着什么？

　　沈默飞回到房间后又抓紧时间学习，整理账务。洗好澡后找出一套衣服放在桌上。临睡前盯着床边空空的椅子一会儿，“晚安。”

　　隔天早上，洗澡时又喊：“安离，我的衣服。”喊完了，才惊觉发生了什么，笑了一声，走出浴室，看了眼桌上的衣服便伸手穿上。

　　没有在幽兰吃早饭，他得赶到my prayer去准备，兰儿也被独孤覆带走了，他得一个人撑下去。坐的还是灵车，从最初的狂吐到后来的不适再到现在的习惯，沈默飞自恋地感叹自己的适应力之强。

　　准备食材，称量，和面，发酵……手法还不是特别成熟，但比起最开始不知好了多少。新手做的自然比不了老手，my prayer渐渐好转的生意急转直下了，幸好最近有回升趋势，起码不亏本了，还能小赚些。想到这，沈默飞不得不感激杨亦辰和韩一叶，他们帮了自己很多。

　　韩一叶，在安离走后，稳坐全年级第一的宝座，骄傲，不轻易与他人交往，据说他是出身名门的少爷，这点可以理解，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出自哪个世家。却很是照顾自己，更是没有因为莫莉的诬陷而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杨亦辰就更不用说了。

　　沈默飞并不担心自己，他担心只是外出越来越频繁的幽兰的众人。听说局势越来越紧张了，小战争不断。沈默飞停下手里的活，窗外的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

　　耀眼得刺眼，沈默飞遮住了眼睛，“太阳的光芒怎么会停留在我这种没用的人身上呢？”手无力地垂下后，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震得锅碗瓢盆一阵乱跳，面粉扬起在空中。

　　“默飞，默飞……”杨亦辰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笑得灿烂。

　　沈默飞瞬间恢复原状，“亦辰，这么早你怎么就来了？”

　　“我来给你推荐生意的！大生意。”杨亦辰朝沈默飞挤眼睛。

　　“真的？”沈默飞惊喜。

　　“这可是我和韩一叶用尽心思帮你抢来的。好好谢谢我们吧。”

　　“我只是觉得my prayer比较适合，这里的糕点有其他地方没有的感觉。”韩一叶微扬下巴，走到门边便不再进来。

　　“是什么生意？”

　　“7月7日，是星辰学院校庆77周年。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到时候各国都会派使者前来，还有以前的毕业生，星辰学院还会向普通民众开放一周。甜品啊，饮品啊什么的自然少不了。”杨亦辰勾住沈默飞的脖子，“兄弟，说吧，该怎么谢谢我们。”

　　“行吗？我行吗？”沈默飞没有如杨亦辰预料中的喜悦，而是很不确定。

　　“我们会帮忙。”韩一叶主动开口。

　　杨亦辰也是肯定地对沈默飞点点头，“我怎么可能会不帮你？”

　　“这是本殿下的店！你们认为会需要用到你们吗？”杨亦辰身边站着一个孩子，海蓝色的小军装，锃亮的小皮靴，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比韩一叶更加得不可一世，不是兰儿还能是谁？

　　“兰儿？”沈默飞惊喜。

　　兰儿别扭地走到沈默飞身旁，“哼。沈默飞，你还真是个笨蛋。这么久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包办一个小小的宴会居然还要人帮忙？高估平民的我真是被你传染了笨蛋这种脾性。喂！沈默飞，你干吗！放我下来！”

　　沈默飞高兴地抱住兰儿，转圈，转圈，转圈……一遍又一遍地说：“兰儿，兰儿，兰儿……”

　　兰儿阻止的声音小了下来，“真是个笨蛋……”

　　沈默飞转得累了才停下，放下兰儿，弯着腰对着他，眉眼一笑，“兰儿，你回来了。”

　　兰儿还是嘟着嘴，耳根却泛红了，“我回来了。”

　　“小王子殿下也没什么变化，还是这么别扭。”杨亦辰笑说。

　　“本殿下可是日进千里，岂是你们这些平民好比的？”兰儿瞥都不瞥一眼杨亦辰，小手背到身后，“沈默飞。”

　　“嗯？”

　　“本殿下又离家出走了，还是没……没有……”

　　“嗯。”

　　“没……没有钱！所以你要负责本殿下所有的吃穿用度！”

　　“好。”沈默飞还是笑眯眯地应着。

　　兰儿惊疑，“不是每天馒头青菜？”

　　“不是。”

　　“那是萝卜，咸菜还是豆腐？”

　　“不是。我有青菜吃就绝对会给你买肉。”

　　“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是，但不能太贵，我现在没有多少钱。”

　　“你还要送小西去保养。”

　　“机械鸟要保养吗？”

　　兰儿小眼一瞪。

　　沈默飞缴械投降，“好。”

　　“沈默飞，你没有发烧？”兰儿默默沈默飞的额头。

　　“你才发烧了呢。”沈默飞敲了兰儿小脑袋一下，“对你好点你还不领情。”

　　“这才是沈默飞！本殿下还在想沈默飞怎么可能会那么好。”

　　可想而知，兰儿挨了重重的一拳。

　　“本殿下刚回来你居然就欺负我！趁安离不在你就欺负我！”话完，兰儿就立马抿上了唇。

　　沈默飞一如常态，“这里我是老板，我最大。安离在照旧打你。干活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要好好准备！第一场战斗，可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