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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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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当视线逐渐恢复明亮,模糊逐渐清晰之后,伊鲁卡发现自己在床上,薄毛巾被轻掩着肚子,丝毫没有困意,伊鲁卡习惯性的摸了摸枕头旁的闹钟,闹钟指针和表盘很贴心的设计成了夜光的,虽然有几个数字已经掉了,但是还是能看清时间的。
快三点半了。
伊鲁卡每次用Apple都是小剂量的,通常在他身上的药效只有一个小时,可能是因为在夜晚,药效之后就睡着了吧。
顺着耷拉到地上的毛巾被看去,发现一个人也用它盖着肚子,侧身躺在床边。
他没有脱衣服,看上去好像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下面是深色运动裤,赤着脚,月光从窗户招进来,只能照到他微曲的腿;他曲臂枕在自己胳膊上。
真的是银白色的头发。
原本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但眼前的人完全镇住了伊鲁卡。
他怎么会睡在这?摸不到头绪,伊鲁卡不敢惊扰他,但难以移离视线。
“醒了?”
他说话了,吓了他一跳,“嗯。”
沉默。好像那就是他要问的全部了。
“那个···”伊鲁卡不敢做出别的什么动作,更多的是出于记忆里,他秒杀了那个处于亢奋状态的“野兽”。
“我是卡卡西,请多指教。”
并不完全是伊鲁卡想要问的,但好歹他知道了他的名字。
有些失落。
现在的伊鲁卡依旧十分兴奋,并不是因为药效,而是因为睡足了,精神格外的好。
伊鲁卡租的公寓地方很小,但是很便宜,一进门就是狭小的玄关,左手边是一间小小的卫生间,正面是一间小小的厨房,右手边的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卧室,很适合一个人住。
窗外就是池袋的灯红酒绿,怪异的、意义不明的喊声偶尔会惊醒睡梦中人,投射进来的其实大部分时间的都是路灯光、汽车灯或霓虹灯等人造光,照的空旷的卧室更显寂寞。
伊鲁卡其实一直想找一个同居者,首先这是合理利用资源的良策,随便架一张弹簧床就能把单人卧室转变成双人卧室,加上自己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学校就是在打工,这里只是做做饭,睡会觉的地方。
这样算计着,但是伊鲁卡还是想有个人来陪他。
曾经在高中时也寄住在学校,当时四个人一宿舍,但由于特殊原因,伊鲁卡所在的宿舍只有三个人,而且在剩下的人里,还有一个不务正业,逃课上网吧,抄作业等等,伊鲁卡自然就和最后的一个人搭伙生活。
“并不是把两条鱼放在一起,他们就能相濡以沫。”
这句活是对的,没有成为朋友发展,他们仅仅是一起上下课,一起写作业,一起上食堂吃饭,综算下来,除了学术上的交流,他们基本不怎么说话。纵使伊鲁卡个性随和,为人憨厚,但得到的只有“老好人”的称号。
在这个时代,太规矩,太正派的小人物,是不被容纳的,更是容易被忽略的。
所以,伊鲁卡选择了回避,回避“必须在一起”的机会,回避不是对方任何人而必须面对的可能。
但是伊鲁卡还是后悔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过于平淡的独居让他觉得,就算是不能成为朋友,在一起也好。
看着躺在床下的人,伊鲁卡翻了个身,将脑袋伸出床沿。
“那个···卡卡西?”
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但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展对话,所以又陷入了沉默。
“名字。”卡卡西没有动弹。
“是?”
“在等你说名字。对方报上名字,自己也应该报上名字吧。”
原来他一直在等自己说名字!真是不好意思!
“对···对不起!我叫海野伊鲁卡···那个···叫我伊鲁卡就行了。”对不起是焦急的喊出来的,但是越说越没底气,最后便成了悄悄话。
又是沉默。
伊鲁卡有些恼怒,明明要住在自己家里,什么都不说,好像自己是寄住的一样,翻回到床上,直视天花板。
问他之下来的原因吗?因为之前好像隐约说过,只是自己没有听清,不好现在再问一遍。问他要住多长时间?好像在赶他走一样。
“伊鲁卡。”
“是···是!”突然被叫到,伊鲁卡绷直了身体。
“我有点饿了,能吃点东西吗?”难得的,他转过头来看向伊鲁卡。
“哦,好。”
做饭什么的对于长期过着单身生活的伊鲁卡来说不算什么。顺手打开卧室和厨房的灯,伊鲁卡查看破旧的冰箱,只有剩下的米饭了。
“那个···卡卡西?炒饭可以吗?”
卡卡西从卧室里走出来,没有说什么可以不可以的,“谢谢,伊鲁卡。”
他的眼神,看不出有多少敷衍,看不出有多少真诚。伊鲁卡是一个不太懂世事的人,这些察言观色的技巧他从未掌握。
但是莫名的,他很高兴。
“讨厌大蒜的味道吗?”刚想把几瓣大蒜放进热油,想到有的人讨厌大蒜的味道。
卡卡西摇摇头,伊鲁卡马上把大蒜放进热油里,再加上几段葱白,爆出香味,捞出葱蒜,将鸡蛋打匀炒碎,放入米饭,按压,翻匀,炒热。
厨房六十瓦的白炽灯与窗外的夜幕接洽,在不经意之间,伊鲁卡的脸上流露出幸福的表情。
小小的幸福,对于急切渴望的伊鲁卡来说,似乎已经足够了。
自己也有点饿了,两个人无声的对坐在卧室里的小圆桌旁。
不住的偷看,卡卡西吃饭很安静,咀嚼时把嘴闭紧,不发出一点声音。
就像刻意不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摆在面前的几样自己做的咸菜卡卡西完全没动,快速吃完饭,毫无声响的端着碗走向厨房。
“啊,碗我来洗就好了。”
还剩半碗饭,听见那边哗哗的水声,伊鲁卡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可能与他有什么发展。在事情还没开始时自暴自弃,也是伊鲁卡的一个坏习惯。
再次进到卧室,卡卡西又躺在了地面上,虽说是盛夏,但是这样还是对身体不好吧。
“卡卡西···铺一层褥子吧。”
他好像考虑了很久,才回答道,“谢谢。”
但这就这样伊鲁卡获得了里程碑式的喜悦。
其实,像这样的热天,伊鲁卡也是直接铺一层褥子,盖上毛巾被,睡在地上。
向他提出跟他一起睡在地上?
摇摇头甩开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转身闭上眼强制自己睡去。
过度的快感带来了与之相应的失落,当伊鲁卡被人轻轻摇醒时,他觉得世界末日就要来了。
难以形容,睁开眼,闭上眼,微弱的光线,无尽的黑暗,不管是哪一样,伊鲁卡的脑海中只有过去曾经经历过的少有的美好,品尝到的苹果的甜味,与少有的玩伴们快乐的追逐,小时候爸爸妈妈的温柔,每一样,每一次,都土崩瓦解,毫不留情,如果能看到他们一点点消散都是奢望,扭曲着,失去原来的形状。心脏莫名其妙的膨胀着,犹如被卷进真空无垠的宇宙,沉浸深处。
“醒醒。”沉浸中,逐渐清晰,是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凉。
“醒醒。”再一次,确定了方位,绞痛从之前笼罩全身,到现在集中在胸口。
“醒醒。”不变的声音,终于使伊鲁卡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卡卡西。
“啊···?卡卡···西···”
舌头仿佛不是自己的,勉强道出了他的名字。
发觉自己双手被他抓住,伊鲁卡小小尴尬了。
身体还是十分麻木,绞痛,逐渐从精神上的严重失落转为单纯的物理伤痛,活动了一下身体,伊鲁卡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但全身酸软,坐起来这个动作花了不少功夫。
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每次注射过Apple,都会有这种反应,通常,伊鲁卡会在这时自然地翘半天的课,但是现在,他不想让卡卡西看见自己过于颓废的表现。
···不过今天的反应还真是格外的严重呀。
是药品中混有了病菌吗?Apple是含有生物成分的药品,混有病菌也是很有可能的。
艾滋?结核?所有糟糕的结果在他脑海中闪过。
“怎么了?”
这或许是伊鲁卡听见的他第一句带有疑问语气的话了吧。
“没···没什么。有点难受。”简短的回答,是惯常的掩饰,思考了片刻,伊鲁卡还是说了实话,“是吸食Apple的负作用。”
卡卡西倒露出了微微吃惊的表情,挺直了身体。
看看小闹钟,已经过了平时起床时间四十多分钟,看来是没时间去食堂吃早餐了。
“快迟到了。”嘴上这样说着,但是迟钝的身体还跟不上他的思维。
“哦···你早餐在哪吃?”
“不用管我,我去单位吃。”
但是,既然已经住在这了,还没有钥匙能够给他用。
“那个,钥匙目前只有一把,今天去配的话,也可能要晚上才能给你。”
他总是那么冷静,略加思忖,“没事,晚上我回来的很晚,所以,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就行了。”
但是伊鲁卡也要打工到很晚呀。
算了,反正卡卡西进不了屋也会打电话找他吧。
背上包出门,有些不放心这个男子。
“海野同学!”
什么?突然扬起头带来一阵眩晕,伊鲁卡收紧了瞳孔。
眼熟的女孩子,应该是同班的。一向没有什么女人缘的伊鲁卡有些害羞。
“请问,你对出演话剧有兴趣吗?”
“哦···这个···”
说实话,伊鲁卡还真没有别人“当演员”“当明星”的愿望,所以,他也从未向这方面考虑过。
“这个是我们自己写的剧本,会在全市参加公演的!”
诶···演剧这种事太麻烦而且自己还要打工,这种理由说不出口,老好人伊鲁卡终于还是答应了。
“这是剧本,你先看一下,到时候,我们开会时会分配角色的。”
答应着,收下了剧本,只希望被分到的只是一个小角色。
刚才那个女生是自己的学妹来着,好像叫什么···樱。
大学其实并不比高校来的轻松,繁重的课业,还有一些甩都甩不掉的活动。其实伊鲁卡已伊鲁卡经是参与这些活动很少的人了,换句话说就是伊鲁卡与其他人粘连很少,没有那些上课下课一同奔波在不同教室间的同伴,也没有能一同消磨时光的人,见面都是点头之交,但是谁也不会过多在意这个老好人。
强迫自己那双无力的手敲打在键盘上,由于自己没有电脑,一些要求上交电子稿件的作业只能在校内的公共机房里完成,看着遥不可及的字数,和篇目,查阅着各式各样的论文,伊鲁卡靠在椅背上转动酸痛的颈部,头也是难以名状的昏昏沉沉,已然过了吃饭的时间了。
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了,必须写完。
再一次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五点多了。
伊鲁卡的第一份工作实在寿司店,因为到了高峰期,他会作为洗盘工,处理掉所有的盘子,但是偶一次由于人手不足,老板让他尝试了稻合乌冬面,仅仅是又事先准备好的汤料,伊鲁卡的面得到了意外高的评价,从此,他就身兼两职了,因为这样的钱更多。
忙到晚上客人基本都走掉——通常是九点——打烊之后,伊鲁卡就会立刻赶到另一家酒吧做服务生,这并不是贩卖Apple成风的那家,伊鲁卡通过水木接触了不少线人。
所以,这真的只是一个供小情侣调情,一群男人扯淡,穿着暴露的女人四处找生意的公共场所。
他的工作很简单,只是要不停上九应付一些客人就行了。
虽然当他顶着被老板一耳光回到公寓楼下时,真的有些丧气。
这种事情不总发生,老板在事后也明确指出,这只是应付客人,但是他还是人不值得丧气。
碰到这样一个老板已经很幸运了。毕竟在这些场合里,没有正确,错误或公平,只有客人,职工和老板。
开门时看到钥匙链上多出来的备份提醒他这里已经住下了另一个人了。
心里小小暖了一下。
打开门,仍是一个人的房间。
脸上还在火辣辣的疼着,老板,就算是给客人看,假动作也太到位了吧。
不知道肿没肿,伊鲁卡还真的一时半会找不到镜子。
鞋子直接丢在玄关,伊鲁卡三步并两步跌进卧室,扑到床上。
啊啊···好想就这样睡过去呀,已经半夜一点了呀。
打工到很晚最大的缺点并不是睡眠时间减少,而是回家之后会饿肚子,而通常也会纠结吃还是不吃,不吃会饿,吃了的话,第二天早饭就有些困难,撑到午饭又太久,所以伊鲁卡极少会选择起身做饭。
因为不只是自己在住着了呢,另一个人回来也可能还是要吃饭的呀。
但是,好像能吃的只有面条了。
面条煮好,自己吃了汤面,把剩下的捞出来过水,准备给他吃。
正准备躺下,传来了敲门声。
“哦,回来了。”
他仍然穿着黑色的衬衫,因为炎热,扣子解到了第三颗,露出了突出的锁骨。
吞下了口水,伊鲁卡进到卧室。
“哦,厨房有面条,可以吃了。”
他将脱下的鞋子整齐的放到玄关最边上——伊鲁卡的鞋向来是胡乱的踢到一边。“谢谢。”
“卡卡西···”试探性的叫他,伊鲁卡躺在床上没动。
“什么?”他正在吃面,回答的有些匆忙。
“以后,你每天都会这么晚回来吗?”
“嗯···不确定,不过应该是。”
“···钥匙已经配好了,就放在桌子上了。”
“噢,谢谢。”
就这样,伊鲁卡不知道要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水声停下,听着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进到卧室。
果然还是没什么可说的吧。
“你的脸···是被人打了吗?”沉默了许久,卡卡西站在床边问。
这么明显吗···伊鲁卡翻了个身,将火热的那一侧脸压到枕头上。
“嗯,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嗯···”他想在思考,但是由于背对着,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突然,头顶传来了温实的抚摸。
“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不要为此丧气就好。”
好舒服的抚摸呀,不禁转过头看向卡卡西的脸,因为严肃而稍显冷酷的脸,此时蒙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眼角带起的微微笑意,像是在鼓励着伊鲁卡。
这时,伊鲁卡才真正端详着卡卡西的脸,说不出的帅气,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感到窒息,那雕琢而成的脸庞,静,则沉稳,动,则活泼,怒,则叱咤风云。
“嗯···面,很好吃呦。”
“快···快点睡吧,太晚了。”
匆忙转移开话题,防止脸红。
卧室灯熄灭,不和谐的黑暗笼罩过来。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突然放松下来,就突然觉得格外的累,坐了整整一下午的腰椎和尾椎好像是后植入身体的异物,不和谐地疼痛着。
听声音,卡卡西很乖的自己拿出了被褥。
“抱歉,忘了。”爬起来回身,却被卡卡西按下。
“太累,就不用勉强了。”
可能只是客套话吧,可能只是无心之言,可能,可能,想着无数可能,伊鲁卡否定着什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