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时光深处的流年》枳晴

4、擦肩（４）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讲起自己的梦想，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实坦诚地向别人提起自己心底的愿望。
　　萧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听到这个计划时了然于心的表情，丝毫没有惊讶，没有意外，仿佛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而现在，萧晴觉得当时的自己是那么的轻狂，那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秦皓对这一切都十分宠溺，他听着她的人生计划，这个女孩独特的价值观让他更加地坚定自己的选择，它让他们更加靠近。
　　“在我看来，人的工作可以分成三个层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第一层是职业，以赚钱糊口为目的。”
　　“是啊，人们需要生存，这样的人总是占大多数。”他轻声附和着。
　　“恩，”萧晴点头表示同意，“对这些人来说，除了薪金，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利益永远排在一切之上。当然，也不排除部分人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停留在这个层面苦苦斗争。”
　　“恩，那第二个层面呢？”秦皓笑着看着她。
　　“第二层是事业，保障了基本利益人们开始追求成功和名誉。”
　　“听上去很像马斯诺的需求层次论。”
　　萧晴以一个微笑回答了他，心想怎么说我可也是经管系出来的人。
　　“第三层是梦想，”她接着说，“它脱离利益的纠缠，抛弃利润最大化的企业目标，到达了一个新的精神层面。”
　　萧晴看向秦皓，开始有点得意洋洋，“我现在计划着的事情，或许并不能被称为事业，”她骄傲地仰起头，“但我真真实实，是走在梦想的路上。”
　　当时的这一番话，结结实实地敲打在了秦皓的心上，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她身上闪动着某种光芒，这种光芒被称作理想或是智慧。对秦皓而言，这才是真正不可抗拒的魅力。
　　这是一个真正睿智的女孩。

　　萧晴依旧闭着眼睛，她想象秦皓正牵着她的手，把他带往某个幸福的国度。
　　那时，在他们无数次在回家的路上兴奋地谈论咖啡馆未来的模样之后，有一天晚上下班之后，他突然把她带到一个地方。
　　是一个刚被转让出去的奶茶店，透明的大落地窗，干净整洁的店面，现成的厨房和卫生间，主人遗留下的精巧桌椅，完美的街道选址，漂亮的租金。
　　一切显得那样的完美，简直是萧晴理想的翻版。
　　秦皓笑着拥抱着她，他盘下了这里。
　　萧晴当时几乎是跳跃起来，她抑制不住自己瞬时激动狂喜的心情。
　　那瞬间袭来的幸福，几乎冲得她落下泪来。
　　不是因为这间店面的优秀，不是因为梦想即将实现，而是因为，要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光靠运气和巧合绝对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这一间小店，在不久的以后成为了现在的“轻逸咖啡”——一间属于萧晴自己的小小咖啡馆。

　　沉浸在过去的幸福中，不觉已到了家门口，没能及时停下脚步的萧晴一下撞到了秦皓肩上。
　　“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萧晴本能地就想要逃。
　　“萧晴。”他叫住她。
　　萧晴困惑地回过头来。他以前从不这样叫她，他叫她，晴晴。
　　虽然一直觉得这个称呼很怪很别扭，但现在，他不那么叫她了，她只觉得更怪。
　　“还有事吗？”她的声音很轻，隐藏着一些期待。
　　“没事，”秦皓看着她，他的嗓音也随着她沉下来一点，“晚安。”
　　“哦，晚安。”转身正要走，身后秦皓却突然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的头深深埋进她的肩膀。
　　就那样环着她，一动不动。
　　她任他抱着。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晚的他很忧伤，仿佛陷进了某个痛苦的深渊，她进不去，也无法将他带出来。
　　这种感觉，即使在他曾经最低迷的时刻也不曾有过。

　　“我很想你。”秦皓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变得沙哑。
　　她没有说话，她能够隐隐感觉到他的意思。
　　这段时间，虽然不说话，但他们几乎每天都有见面的。所以，他的一句“我想你”并不是单纯的想念。
　　想念的不是人，而是从前亲密无间的时光，是对方曾带给自己的踏实和温暖，是坚信即使天崩地裂也不会失去彼此的信任。
　　不论是他，或是她，他们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心在慢慢地远离，这就是沉默最大的伤害。
　　不怕一切艰难和争吵，不畏惧外界任何人的介入打扰，唯独这缺乏灵魂交流的沉默渐渐地开始叫二人恐慌。
　　我坚信我们属于彼此，没有人能够将我们分开。可是，当命运和时间拉着我不住向前，我却开始慌乱。
　　我害怕，自己会因为这无法停止的成长，不知不觉间离开你的身边。
　　我害怕这悄无声息的别离，到最后，一点痕迹也留不下。
　　萧晴也把头慢慢靠在他的肩上，他们各自沉默着，紧紧依偎。
　　良久，秦皓慢慢把头抬起来，缓缓靠近，在她额旁发隙印上动作很轻，落下却是重似千斤的一吻。
　　然后他放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橘黄色的灯光下，秦皓一个人静静地走着。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她这样冷漠，让她无所适从。被一点点“小事”搅得天翻地覆，亲手撕碎两人的亲密，闹得感情破裂如仇人般地分手。这是陈旧的电视剧里的镜头，愚蠢人的行为。
　　可是，自己又有多聪明？
　　秦皓苦恼地垂下头去。自己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一天的场景，忘不了她嬉笑的话语，忘不了他独自站在小河边，内心里无限失落和恐惧的心情。
　　无法忽视她潜意识里的“背叛”。
　　她曾是他最温暖的港湾，带给他无穷勇气和力量，而现在，当他发现她不仅带走了他的依靠，还站在他对手的立场亲手将他抛进孤独的深渊，他真的无法视而不见。

　　第二天，秦皓一直没有在店里出现。
　　萧晴不住地朝店门张望。
　　可恨，怎么会这么没有出息的，他一天不来自己就这样的魂不守舍。
　　可是，他昨晚那样子离开，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不知道他的心情是不是还是那样糟糕，不知道他有没有为难自己。
　　萧晴发现自己是那样热切地盼望着那个风铃响动起来。
　　真没出息。
　　但是，这是必须的，是不是？
　　虽然闹得很僵，但他们从没有说过分手，所以，作为女朋友的她有义务关心他一下是不是？
　　晚上做点清淡的小菜给他送过去吧，昨天那么折腾一下，他今天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就这么定了，萧晴忽然一拍脑门，下定决心。
　　即使艰难，也要试着冲破这层阻碍。
　　哪怕被他讽刺也好，被他骂也好，她要去找他。
　　这是她想做的事情，她要这么做。
　　于是下午，把店托给妙欣照看着，萧晴早早地回家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