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归处》奚木离

8、第六章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山路上，蜿蜒的山路旁是高耸入云的参天树木，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那一片绿色，深深浅浅的绿色好似从山麓一直蔓延到了天际。山路转了一个弯，一池碧蓝的湖水便蓦地出现在了视线里。湖面水平如镜，倒映着青山绿树、蓝天白云，仿佛让人置身画卷之中，一切美不胜收。

　　“真是漂亮啊！”B组的秋田由衷赞叹道。

　　日野闻言一笑，侧头看了看车窗外的风景，转身道：“快到了，过了这个湖，前面就是了。”
　　高仓夜轻轻吁了一口气，目光看向窗外，经过三个多小时，总算是要到了。

　　汽车很快驶过了湖泊，不一会儿，在一座别墅前停了下来，高仓夜和其他社员取过行李依次下了车。

　　面前的别墅依山而建，临水而居，有三层楼高，门前有高大的白色廊柱，单从外观看来，富丽堂皇却又不失精巧细致。空气里隐隐有玫瑰的芬芳香气传来，馨香四溢，沁人心脾，由此可见别墅主人华丽挑剔的风格。

　　“这是……”秋田看向日野，微微乍舌，“社长家的别墅？”

　　日野摇头直笑，说：“我可没有这样的品味风格，这是我一个亲戚的别墅。他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是兄妹，不过，我却比他早出生。”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日野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笑意，“那可是一个极骄傲自恋的家伙呢。”

　　日野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啊嗯，你在说本大爷什么？”那声音尾调微微上扬，透出几分恣意张扬来。

　　日野听闻弯眉一笑，转身道：“景吾。”

　　高仓夜顺着日野的目光看去，刚才还紧紧关闭的别墅大门此时已打开，门前站了两人，其中一位正是冰帝网球部的部长迹部景吾。

　　原来，日野社长所说的亲戚竟然是冰帝网球部的部长迹部景吾。

　　迹部一扬眉，“哼”了一声，说：“你可真是慢呐。”

　　日野粲然笑道：“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赶上午餐时间，不是刚好吗？”说完转向迹部身边的忍足，顿了顿，轻声说，“忍足君，好久不见。”

　　忍足温雅一笑，有礼却疏离，微微鞠躬道：“日野学姐，好久不见。”日野垂下眼睑，笑容淡了下来。

　　迹部瞥了一眼日野，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瞬即展开，恢复如常，几步走了过来，拎起日野脚边的行李，说：“好了，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来吧。”

　　高仓夜随着日野一起进了屋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忍足又走了过来，看着她浅笑道：“高仓桑，我们又见面了。”忍足的声音不大不小，低低沉沉的，原本是平常无奇的话经由他说出来，却是陡然多了几丝暧昧。

　　“高仓认识侑士？”日野回过头来问，笑容有些勉强。

　　高仓夜看了她一眼，心中明了，暗叹一声，淡淡道：“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并不很熟。”说完，便看到忍足似笑非笑的斜睨着自己。

　　迹部给美术社安排的卧室在二楼东侧走廊的最里面的两间，与冰帝网球部部员的卧室相邻。

　　“卧室两人一间。”日野笑着安排，“高仓，我们两个人一间，可以吗？”高仓夜点头道：“是。”

　　卧室很大，就算两个人住也不会觉得拥挤，且卧室自带着洗漱间，起居很是方便。高仓夜放下行李，走到窗前。窗户正对着花园，景致十分的好，可以看到那细细的青石小路，白色的大理石亭台，含苞怒放的玫瑰以及绿意如织的萋萋芳草。

　　“这里风景很好吧。”日野笑说。

　　“是啊。”

　　日野笑笑，指着窗外的高山，说：“那里的风景更好。”高仓夜顺着日野的手看去，不远处的那座青山，山顶处被薄薄的雾气笼着，远远看去云烟缭绕，竟恍若仙境。

　　“社长时常来这里？”

　　“也不是时常，只是景吾他们喜欢来这里集训。” 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整理一下下去用餐吧，不要让他们久等了。”

　　“好。”高仓夜点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和日野一起出门下楼。

　　迹部家的食物做的极是讲究，餐点样样精致可口。吃过午饭，美术社的成员打算一起上山先去看看，结果刚出别墅大门，就看到一辆客车缓缓驶了过来，一行熟悉的人鱼贯而下。

　　“雅治！”一旁的清水千璃叫了出来，笑着跑了过去。

　　高仓夜目光一暗，慢慢垂下眼睑。

　　“小夜！”流火跑过来结结实实的给了高仓夜一个拥抱，扬着笑大声说，“小夜，我也来了，小夜高兴吗？”

　　高仓夜抬眼看到流火晶亮的眼睛，前一刻的低落被他这样一打岔竟全然不见了踪影，心下可叹又可笑。伸手点着流火的额头，故意板了脸，冷声道：“你要来这里集训竟然还瞒着我。”

　　流火伸手抓住她的手，笑说：“因为我想给小夜一个惊喜呀。”停了一下，复又问道，“小夜高兴吗？”

　　路旁的树林间有不知名的鸟扇动着翅膀“扑棱扑棱”飞向空中，清脆的啼鸣声听在耳中竟透着几分欣喜。高仓夜伸手揉揉流火的脑袋，浅浅笑开，“小夜很高兴。”

　　“高仓同学和流火同学的感情真好。”秋田羡慕道，“我和我弟弟就没有这么好的感情，我们在一起总是吵架。”

　　高仓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迹部带着冰帝部员走出来，在立海大部员前站定，点头招呼：“幸村，真田。”

　　“迹部君。”

　　迹部打量了一下立海大众人，挑了挑眉道：“希望我们有一个愉快的集训。”

　　“自然。”幸村微笑点头，“立海大定不会让迹部君失望，希望迹部君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迹部笑着轻哼一声，和幸村、真田握了手，“跟我来吧。”

　　“小夜，我先进去了。”

　　“去吧。”高仓夜拍拍流火的肩。看着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紧了紧画板的肩带，转身跟着日野一起离开。

　　虽然和网球部住在一起，但是美术社也有自己的采景工作，也算是互不打扰。日野算是一个既开明又严格的社长，她不会规定限制社员采景的时间和地点，每名社员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自由活动，但结果是必须要交出让她十分满意的画作。

　　高仓夜喜欢进山画画，有时一去一天，中午也是带上便当在山里吃饭。她承认，她是有意避开仁王和清水，她可以平静的面对他们，但是却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平静的面对他们的亲近。她的身体虽已好了很多，但是云鹤婆婆说她还是不能大喜大悲。伤情太过，对她的身体没有一点好处。

　　可是，上天却似乎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越想忘记，就越会记起；越想放下，就越会深埋入心；越想不动心不伤情，就越发难过的不可自抑。

　　高仓夜站在山坡上，看着林间透出的别墅的红色屋顶，按了按有些犯疼的心口，抬眼看了看将要落山的太阳，收拾好画具准备下山。

　　晚饭后的休息时间，流火跑去和丸井一起玩游戏，日野和迹部在书房说话，高仓夜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窗外的网球场发了半响呆，犹豫了下，下了楼。

　　网球场上空无一人，高仓夜走过去，慢慢在休息长椅上坐下。晚风轻起，青草的清香与玫瑰的馨香夹杂糅合在一起，清爽中带了几丝暖意，竟是异样的和谐。月亮低低的抵在树丫上，柔和的月光照的四下里如笼轻纱。

　　突然，一颗网球“滴溜溜”的滚了过来。

　　高仓夜弯腰捡起，细细的绒毛触及肌肤，蓦地生出几分温温热热的感觉来。她心中一紧，便紧紧地攥进了手里，正细细端详着，那网球却“啪”的一声，一开两半，从中间突地弹出一个吐着舌头的小丑。高仓夜怔住，看着手里晃来晃去的小丑头，一时不知是该哭该笑。

　　“噗哩。”熟悉的气音。高仓夜身子一僵，猛地抬头看去。

　　仁王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弓着身，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球场上的灯光从空中照下，给他的身上打上了一层晕白的光。

　　“仁王君……”高仓夜喃喃。

　　仁王笑了笑，缓步走了过来在一旁坐下，“能看到高仓真是不容易。”他看着她似笑非笑。

　　高仓夜心中一滞，偏头移开了目光。“怎么会，仁王君多虑了。”

　　仁王弯弯唇角，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网球，按着小丑头把它塞回了网球里，双手一按，又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网球。他拿着向上抛了抛，勾着嘴角用手用力一捏，“啪”的一声，小丑头又弹了出来。

　　高仓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中一抛一抛的网球玩具，嘴角边不自觉的挂了一丝浅浅的笑。仁王侧头看了看她嘴边的笑意，把网球忽的一收，眯眼笑道：“高仓最近是在躲我吗？”

　　措不及防的一问让高仓夜一下怔住，她缓缓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那眼睛深邃明亮，目光意味深长，似是可以看透人心。被这样的目光一看，高仓夜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转了话题问道：“仁王君在这里，怎么没见清水同学。”

　　仁王挑了挑眉，明知她在转移话题却也没再坚持，“日野学姐找她有些事。”

　　“哦。”高仓夜应了声，抿抿唇垂下了眼睛。

　　仁王静静坐在一边，接着一抛一抛的玩着手里的网球。明明就是在躲着他，却嘴硬的不肯承认。他本是害怕麻烦之人，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会来管这种闲事，可是他也想不明白，只是在楼上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网球场里，心中便有些奇怪的感觉，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下了楼走了过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且各怀心思，高仓夜越发有些紧张，想离开又有些舍不得，迟疑半天终是开口：“仁王君好像很喜欢网球，将来想过要做职业球手吗？”

　　“还没想过，目前的想法是要完成立海大的三连霸。”仁王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说，“立海大不会再输了。”

　　高仓夜静静的看着仁王，有些出神。记忆中的那一日，他轻袍缓带、长身玉立于桃花树下，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说得也是这样的话语。那一日，清风徐徐，神殿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桃花馥郁的香气。

　　“南部一战，不会输的。”他如此说着，午后的阳光洒落他的肩头、眉梢，漾着醉人心扉的暖意。末了，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柔声道：“阿璃，等我回来。”

　　那一次，一别就是五年。

　　神殿的桃花常年花开不败，时间久了，总会让人有种时光禁止的错觉。她本以为短短数年，也许只是一个晃神时间就已流过，却不曾想，五年的时光里，每一日都当真如度日如年那般的难过……

　　终于，高仓夜点头，亦如当年一般，浅浅笑道：“我知道，不会输的。”

　　仁王偏头看着她，弯着唇角笑了起来，飞扬的眉眼中亮晶晶的，像是挟了满天的星子。

　　“雅治！”清水千璃跑了过来，看了高仓夜一眼，笑容有些僵硬，“高仓同学也在这里呀。”

　　“怎么了，阿璃？”仁王站起来。

　　“没什么。”清水千璃挽上仁王的胳膊，巧笑道，“我就是想你了。我们回去吧，明天你还要训练，要早一点休息呢。”

　　仁王抬手整了整清水有些微乱的额发，微微一笑，侧身看向高仓夜，“高仓……”

　　“我要回去了，就不打扰仁王君和清水同学了，先告辞了。”高仓夜打断仁王的话，飞快的说完，转身便走。

　　仁王有些愕然，心中好笑。“噗哩。”他是怪物吗？怎么就觉得此时高仓夜离开的身形那么急不可耐。

　　清水千璃目光微沉，心中一紧，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仁王的胳膊，晃了晃，“雅治，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怎么了？”仁王低头看她。

　　“没什么，我们走吧。” 清水千璃抿抿唇，终究没有问出口。那么深的情感连忘魂川都没能使他完全忘记，他又怎么会喜欢上别人。不管过去如何，现在她才是阿璃，她才是他的阿璃，一切都是她自己多心。清水想明白，渐渐放下心来。

　　这一世，哪怕要她永远顶着别人的脸活着，她也会紧紧的抓住他，再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