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祭神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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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祭神舞（二）
往日平静祥和的玖天家族，今日迎来了新一年中最重要的祭典之一——春祭。日光温和的照耀着这片纯净的土地，原本熙熙攘攘地挤到玖天神社来的人群突然静下来，愣愣地看着那出现在空旷高台上的清冷身影，谁也不知道那抹纤细的身影何时静立在那里，只是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有种震撼的崇敬，美丽的少女似乎从远古起就存在一般，陪着这片肥沃富饶的大地，默默地守护着由天地孕育出来的生命，承受着凡人不能承受的寂寞与孤独。可因为对使命的忠诚，所以依旧傲然笔直凝视前方。既不景仰天空也不屈服大地，只是无声的守护，悄悄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永不止息并且从未离去。
这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却没有任何一位画家可以完美的用画笔描绘出此刻的美景。
少女仿佛与世隔绝一般，遗世独立，羽化飞仙。
连呼吸声都显得比以往沉重，人们屏气凝神，静静倾听着这片亘古不变的禅音钟鸣，焦躁烦闷的表情变得柔和安详。
少女闻音一跃而起，下一秒，少女的左脚完美的踮在她前方的红色大鼓上，然后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缓缓抬起置于肩部平齐，头微微后仰，少女的视线始终只停留于远方一望无际湛蓝如被洗涤过一般的天空。
她学过很多种舞蹈，华尔兹、拉丁、芭蕾……可没有一次，这么令她心潮澎湃却又可以惆怅伤感。
她，是一名巫女了……
又一世的新的人生，新的身份……
她还记得很久以前，那时她还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的大同小异的世界，有悲有喜地过着日复一日很平淡的生活，那时的她独一无二，却不是无可取代，地球不会因为少了一个她便停止转动，也懒得理会渺小如蝼蚁一般的她。
而现在—— 她黯然伤怀，伴随着“叮、叮”的几声清脆铃铛声响，她飞快的在红色的大鼓上旋转起来，整个世界在她的眼前飞速来回着，从一个原点回到另一个原点，不论她刚刚转了多少圈。
她真的存在吗？
身为吸血鬼的那一世比梦境更虚幻。她始终是多余的那一个，即使她多么多么的努力，抛弃自己的过往坚强的活着，也依然敌不过孤独与害怕，她只要求一句肯定，可那个人却连这样轻飘飘的一句都显得吝啬。
你不是她……
是啊，我不是她……
左脚点着鼓面，腰肢迎风扭动，右手随之付与其上。随着左脚轻轻柔柔却又带着韧劲划出一道大大的弧度，霎时，周围笼络过来的人看去，只见少女的只靠一只脚得力，整个身体宛如时间静止一般与身下的鼓面形成一条平行线。
可为什么她要是那个她呢？
她可以不害怕付出，不害怕死亡。有付出不一定会有收获，可没有付出就一定没有收获，她那般坚定地相信，却依然可以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你不是她……
命运有着属于自己的轨迹，自己的努力在它面前的挣扎愈发显得可笑起来，卑微着、哀求着、乞求着，最终却依然是无法改变。
如果可以早一点告诉她……
如果她早知道会到这一步……
自己的存在，会不会显得有价值得多？可是……她已经投入过多的感情，不是你不喜欢就可以转送给别人的玩具，就像一粒种子，深深扎根于心灵的土地上，抽枝、发芽……
周围不知何时寂静一片，她已经无法在意这些。鼓声点点，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舞步也跟着急促起来，发髻上的精致铃铛适时的和着节拍。
叮……
叮……
丝竹不绝，她身体半蹲，两手相并。然后，面朝东方，右手推出，雪白的纸拂尘在半空划出一道白色的半弧。
周围不知何时开始静谧一片，她亦无法在意周围的一切。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我的状态。
发生过的事情不会重来……
如果真的有神的存在……
舞动的肢体慢慢停下来，俯首至地。
万能的神啊——
我以玖天之名，在此宣誓对您的尊敬，宣誓对您的卑微，宣誓对您的顺从。只愿，以吾之身，承受您的愤怒，您的不甘，您的失望。
倏尔，少女提起脚边的裙角，面朝北，静静望着远处地平线那儿绵延不绝的山脉，片刻的安静，双手扬起又落下，背脊虽依然弯着整个人却显得更加清冷起来。
天空中有鸟飞过，翅膀的扑扇声宛如惊鸿。
即使身躯布满罪孽，即使您已不屑，我依然诚心祈祷。
祈祷，您的子民晓得智慧与训诲，分辨通达的语言、仁义、公正、正直。
祈祷，您的子民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恭谦的在您的庇佑下平静与安定。
祈祷，您的子民世世代代领受您的教诲，化灾转祥，一代过去，一代又来，生生不息，展颜欢笑。
……
我，祈祷……
以吾身为媒介，以吾血为祭奠。
一场优秀的祭神舞是不允许跳舞的巫女在舞蹈时有丝毫的杂念，一转身，一迈步，一挥檀，每一步节奏都需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这场仪式都会功亏一篑。巫女既要融情又要离情，杂念都在那一刻前清空，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要想。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沧海桑田改变的不止是人，还有天与地。
玖天迦月慢慢提起头来，原先虔诚严肃的脸庞逐渐变换了一种表情，转而变得庄严神圣如同神祉一般屹立在众人之前。当众人还在为那冰冷无情的目光所震惊慌乱时，少女突然衣袖一甩，那依旧会使人窒息的冷酷中的眼神随之荡起一层若隐若现的温柔、悲悯。就这样凝视着，少女嘴角勾起的冷漠的弧度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如一个强大到让人无法不跪服膜拜的天神。
这是祭神舞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部分——神接受人类的祈盼展露真颜。
此刻，她已经不是乞求神怜悯的渺小巫女，而是作为降临人间的强大神柢俯瞰众生。
她就是神，可以漠然、可以神圣、可以冷酷、可以慈悲，一切的情绪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属于神的威仪她淋淋尽致的在众人展现。
当曲终人隐，围观的人却久久不愿散去，久久不能忘怀。一声又一声的赞叹从人们口中溢出，雷鸣般的掌声穿过云霄，到达每个人的心底。
“小姐，小姐——”如百灵鸟一般快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荷小跑着追上前方的玖天迦月，欢喜雀跃的叫嚷道。“来参拜的人都在到处问起您呢！”
“稍安勿躁，白荷！”玖天迦月唇角微翘，举手投足间温雅斯文。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但快乐摆在心底就好。毕竟，从未听说过玖天家族有守护巫女跳砸了祭神舞的事情发生过。失败是可耻的，成功则是必须的。
“虽然我也看过梨悠大人的祭神舞，但刚刚小姐跳的时候我眼睛可是眨都不敢眨一下，都看呆了！真的是太漂亮了！”白荷继续聒噪，奈何不了心中的兴奋。
“白荷！”玖天迦月压低声音，轻声喝道。
“对不起，小姐！”白荷止住了到嘴边的话，柔柔顺顺的跟在玖天迦月的身后，不发一语。小姐脾气虽好，但属于上位者的气势从未在她身上消逝，和祭神舞中最后降临的天神一样，面对着他们，他们无法心生反抗，只能顺服在顺服，恭敬在恭敬。
通往内院的路上，常年侍奉玖天家族的家仆和修习的巫女们纷纷恭敬的弯下腰，低眉顺眼的等待玖天迦月从他们身边穿过。今天的祭神舞是玖天迦月成为家族的守护巫女的开端，也代表着家族对其的承认。从今天开始，玖天迦月不仅仅只是一个继承人，更是在未来对他们有绝对权力的主子。
在自己的房中换下沉重的头饰和庄重的衣物，玖天迦月舒服的轻叹一口气。跳祭神舞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对于她现在的身体来说更是一件强大的负荷，这样的她别说降妖除魔了，不在施法的时候吐血身亡就是好了。不知道家族对于这样的她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会不会和那个时候将她关进早已布下阵法的小黑屋中刺激灵觉五感的开启一样又将她关进什么地方让她修复比在霍格沃茨好上许多却仍不够健康的体魄？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想起那个时候将她虏去好一番折磨的神秘少女。还算高涨的心情在一瞬间低落到谷底，隐隐的恨意溢出胸腔。可恶，要不是她，自己此时此刻就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哪像现在只是一个半成品，仍禁不起长时间的消耗！
她记得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在战国妖物横行的时代，玖天的守护巫女可以不吃不喝三天三夜的追击一个道行深厚的狐妖，也可以不眠不休七天七夜的对抗妄图攻陷边缘人类城镇为所欲为的妖兽军队。
她渴望成为那样的人，前世今生，成为强者的渴望一直在她的心中。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为别人还是为自己罢了。
每五年一次的祭神舞之后会是长时间的祈福大会，然后等夜幕降临，民众期盼已久的夜游会便会以玖天家族为主会场正式开始。去年是以灯饰为主题，今年则围绕着花与烟火。玖天迦月好久没有参加如此热闹的节日了，心中难免有些跃跃欲试。可理智又拉扯着她的冲动让她清醒记住跳完祭神舞的巫女不仅在跳舞时的前一天需要斋戒沐浴，舞蹈结束后，也要斋戒沐浴直至午夜。所以她在不能出去的同时还必须老老实实带在自己的房中，等候来自祠堂的召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祭神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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