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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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芸在王那儿越是得宠，王后对慕芸却越是客气。这也让慕芸找不到对付王后的机会。倒是景妃最近的言行有些异样起来，吴妈之前就提醒过慕芸对景妃要小心。她一个商贾之女，在朝中无权无势，虽失了宠但在宫中却还有一席之地，这并非是什么‘上天怜悯’的鬼理由！
等待成了宫里人习惯的事儿，等恩宠等奖赏，等人下台，等人升迁，等到容颜不再等到物是人非。若是有天上天抽走了等待，那剩下的便只有空空的躯壳，以及游荡的灵魂。那都是不完整的！
慕芸也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取而代之的机会，一个复仇的机会！
这两日王去军营巡视，慕芸也有了片刻放松的机会，但奇怪的事慕芸的胃口却日渐地差了。一整日了，慕芸都很少进食，细心的吴妈察觉到了什么，便问：“娘娘，这个月的月事是否正常？”
慕芸听了自然明了，但终归是没有经验，也有些羞涩。第二日，她让吴妈悄悄地去请了李太医来看看。
李太医与廉家有些交情，办起事来自然妥帖，经太医一诊治，果真是慕芸有喜了。这突如其来的孩子让慕芸有些不知所措。她摸着腹中未成形的孩子不知是喜是悲，片刻过后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清晰了，机会总算是来了！
“李太医，你差人去军营禀告大王这件喜事！”慕芸微笑着对李太医说，并赏赐了他一些银两。李太医谢完恩后便离去了。
“娘娘大喜啊！母凭子贵呀！”吴妈高兴地搓着手。
而慕芸却收起了笑脸，说：“吴妈，你错了。这宫里啊得先子凭母贵，才能母凭子贵！”她扶着肚子，叹了口气，“我这苦命的孩儿能不能见着这青天白云还是个未知之数！”
“娘娘放心，奴婢……”吴妈的一颗忠心慕芸当然明了，“不过。”慕芸打断吴妈的话，“一条人命换一座江山”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冰冷，看得吴妈有些担心起来。
“娘娘莫不是要？”她似乎猜出些什么了。
“吴妈，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只有好好看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宫里呀能发生好多事呢！”慕芸的眉眼里显出一丝笑意，那是复仇的快感！
信使赶到军营的时候已近黄昏，王正与子蒙还有几位将军准备用膳。听到这个喜讯王也不打算用膳了，带着子蒙与一队人马先行赶赴宫中。虽不是初为人父，但这是他与慕芸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那是他与慕芸的孩子，意义似乎就不一样了。有时候王也弄不清自己对慕芸有多少爱，只是觉得自己一定要对她好，对她很好，对她非常好。她那么聪明能知晓自己的所思所想，她那么柔弱需要自己体贴呵护，不强势，不娇嗔，凡事总能做到恰到好处。而现在在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关于他的生命，这是多么美好是事情！
一路上，子蒙也心事重重，清舞怀孕了，怀了王的孩子，名义上他要当舅舅了，清舞又一次成功地往他的心头捅了一刀！他想恨她的，却不知从何恨起，每每想到她只能唤来一声重重地叹息。回到府上他还得藏好自己的悲伤，不让自己的新婚妻子发现。
回到宫中的时候天快亮了。王穿着戎装一步一步走进慕芸的寝室，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她时，王微笑了起来。他走过去轻轻地坐在床檐上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慕芸。
撇弃了江山社稷，撇弃了权术心计，撇弃了尔虞我诈……如果可以他更希望他们是一对寻常夫妻，过着平凡日子，不必操心国事，不必勾心斗角，那样多好！那样……
“大王，您回来啦。”睡醒了的慕芸起身说。王将她扶起。“本王把你吵醒了么？”他帮她捋了捋头发，眼里满是爱意。
“没有，臣妾本就睡得浅。”她显出笑意，“大王是连夜赶回来的吗？”看他戎装未退就知他有多紧张自己了！
王也笑意盈盈“这么大个事，本王自当赶回来！”他看了眼她的肚子，“本王急着回来也没细问太医，怎么样太医如何说？”
“太医说一切安好，大王就放心好了。”慕芸握住了王的手，他的手好凉。
“时辰还早，本王今日不早朝，再陪你躺会儿。”王退去戎装，钻进了被窝。慕芸握着王的双手，摩擦着：“干嘛连夜赶回来，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虚情假意与真情实意变得模糊不清，慕芸此时有一刻的恍惚。
“爱妃这是心疼本王呢！”王是第一次听到她的这种语气，小女人的抱怨，她也是爱着自己的吧！
慕芸不作声，只是摩挲着王的双手，等他热了就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然后说：“孩儿呀，你爹在取笑你娘呢！”
没错，之前的她总是把分寸拿捏得很好，可这总给人一种距离感，以至于让王怀疑她是否真的爱自己，而今天她虽一如往常般温柔，但也有着一份任意，这让王对她更是在意了。
芸妃有喜的事很快在宫中传开了。王让李太医专门伺候慕芸，清风殿的宫女也增加了十多人。王还特命子蒙多调侍卫保护清风殿的安危。
慕芸就是要把自己立于危境之中，让自己腹中的孩儿成为活把，她是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也可以说在她进宫之时，她就已经死了！
子蒙亲自带队保护清风殿的安危。她虽已是别人的妻子，她虽然即将成为别人孩子的娘，她虽然……但能守护着她，能为她的安危作一点贡献，他已觉得庆幸！
清晨，东宫。
“妹妹这都是有喜之人，就不必来本宫这儿请安了！”王后扶着慕芸的手说，“再说大王也交代过了，以后这繁文缛节的事儿，妹妹你呀能省则省了！”
“宫中立的规矩哪能就这么让妹妹给破了，妹妹即使有喜也是妹妹，向姐姐请安也是分内之事。”慕芸舒眉一笑。
“都说廉府家教好，见着芸妃妹妹才真正的领教了。”王后牵着慕芸的手看了眼身旁的景妃道。“今晚本宫设宴请几位妹妹尝尝本宫这儿新来的厨子的手艺，就我们姐几个，算是家宴，全当是给芸妃妹妹庆祝了！几位妹妹可别推辞哦。”
“姐姐设宴，妹妹哪有推辞之理，”景妃笑道，“听说姐姐这新厨子的手艺不凡，我们呐可是有口福了呢。”景妃的小算盘已经开打了，心里噼里啪啦的。
明月当空，东宫里乐声起伏，好不热闹。
“文妃姐姐挑的这几位乐师，琴艺真是高超。”慕芸看了眼正在演奏的乐师对文妃说。
“听说芸妃妹妹也是爱乐之人，若是妹妹喜欢，让这几位乐师去清风殿专为妹妹演奏，也算是姐姐送妹妹未出世的小王子的见面礼了。”文妃笑得很自然，她是个真性情的女人，却也是宫中的可怜人。
“哟，大家都到齐了啊，我来晚了，等会儿啊自罚一杯。”景妃笑着走了进来，“华阳公主也来啦，出嫁之后这是第一次回宫吧。”
“是呀，王后嫂嫂摆宴，本宫哪有不来之理，再者本宫也得与我这未曾蒙面的小外甥见个面呀。”华阳扶着慕芸，笑意盈盈。
王后、华阳公主、景妃、文妃、芸妃，几人坐定，宴会便开始了。
王后举杯：“愿芸妃妹妹腹中的小王子能平安出生，健康成长。”随后，另几人附和。
见芸妃要喝杯中酒时，景妃却拦了下来：“妹妹已有身孕，切勿饮酒才是。”
王后见状：“景妃妹妹多虑了，芸妃妹妹喝的与我们不同，是安胎的佳酿。”
“姐姐们对妹妹实在眷顾有佳。”慕芸笑着看了看王后与景妃，而后扶着肚子说，“孩儿啊，你快些长大，长大后要孝敬这几位姨娘。”之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用手帕拭了拭嘴角。
从表面上看，这场宴会和睦喜庆，大家都笑容满面，而这背后却是有人在导演一场阴谋。
散场后，大家各自回宫。路上乘着夜色，慕芸塞给吴妈一块手帕，小声道：“叫李太医去验验。”吴妈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刚到清风殿门口就见子蒙守着，就知是王来了。与子蒙随意交谈了几句便进了屋，一是不想让王就等，二是……
宫人告诉慕芸王在书房。进到书房后，慕芸有些被吓到。原来空空的书房被公文塞得满满的。
“大王，您这是？”慕芸有些不解。
王见慕芸来了，就过去扶她。他一手扶着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本王的大正宫离你这儿远，一来一去不方便，所以本王所幸把政务都搬过来，照顾你也方便。”
“可，可这，这不大好吧。会被人说闲话的。”慕芸歪着头看着王。
“谁敢！本王就剪了他舌头！”虽是霸道的语气，可慕芸却听到了别样的温柔。
“大王还是三思得好。”慕芸说着搂住了王的腰，算是撒娇也好，最近她任性的小动作可是越来越多了。
“要么是本王搬过来，要么是你搬去大正宫。”王低头看着怀里的慕芸，大概是含情脉脉的眼神吧。
“好吧好吧，您是大王，都听您的。”也许是被王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吧，慕芸只好败下阵来，缩进王的怀里。
王见状笑了起来，他觉得近来的芸妃是越来越可爱了。然后他将她拦腰抱起，抱回了寝宫，放到床上。
“本王还有几件要件要处理，你先休息吧。”待大王离去后，吴妈悄悄地走入房中。
“如何？”慕芸一边卸下头上的饰物一边小声问吴妈。
“是秋水仙。”吴妈神色有些紧张，“看来王后是按捺不住了。”
慕芸看着镜中的自己微笑了起来：“看来王后是在劫难逃了。”喉咙开始燥热起来。“吴妈，快去请李太医。”她的声音渐弱，额头沁出了汗滴。
“娘娘，您这是……”吴妈见慕芸不对劲儿，“莫不是？！”她突然反应过来，“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虽然刚才吐掉了大部分掺有毒药的酒，慕芸还是吞下了少许，演戏总得演全了呀。
吴妈跑出房门遇见了前来送安胎药的宫女翠环，“翠环，快去请大王过来，娘娘身体不适，我去请李太医。”她跑到清风殿门口的时候被子蒙发现了异样。“吴妈，怎么了？为何你神色慌张？”
“是娘娘，她……”吴妈由于紧张舌头跟打了结似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得赶紧去请李太医。”
子蒙一听是清舞出了事，急了。“你先去照顾芸妃，我去找太医。”他说完立刻消失在了夜色中，习武之人的速度总是要比一个老妈子来得快。
书房中的王听闻慕芸出了事，赶紧奔去了她房间。万不能有事，万不能有事！他在心中呐喊着。
虽然摄入毒药甚少，但慕芸仍是很不适，强烈的腹痛一阵一阵袭来。心头也开始膨胀，像要爆开似的。
“芸妃！”王冲进房间，见到瘫倒在梳妆台上的慕芸。
“爱妃，你怎么了，哪里不适？”王握住慕芸的手，神色慌张。
“痛。”慕芸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个字。这让王更忧心。
“爱妃，你撑住太医马上来了，你支持住啊！”王的眉头快皱到一起了。是自己疏忽大意，这关头怎么能让慕芸到别的地方饮宴呢！就算那‘别的地方’是王后的东宫。
不一会儿，子蒙带着气喘吁吁的李太医过来了。
这李太医是个“毒精”，而且知晓芸妃身中何毒，医治起来也便容易许多。不过，他也是个明白人，他与廉策本就交情非浅，再者自打照顾芸妃起也没少拿人好处。现在芸妃是摆明了要与他唱一出“苦肉计”啊！
“禀大王，娘娘这是中毒之症啊！”李太医装作很惊恐，跪在地上回禀实情。
“中毒！”宫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主儿果然又出现了！
“大王，娘娘中的此毒名为秋水仙，毒如砒霜。再加上娘娘怀有身孕，恐怕……”把话说重点，才能有力挽狂澜之感么。
“恐怕！没有恐怕！医不好芸妃你提头来见！”王听到那‘恐怕’就来火。他是万人之上的王，他爱的女人怎能有‘恐怕’！
“是，是……臣一定竭尽所能！”看来王是真急了，廉策的这个女儿看来是要母仪天下了。李太医心里头想着，便开始为芸妃解毒。
房里伺候着的宫婢、太监奔进奔出。王见慕芸好转了些便拉过一旁忧心的子蒙说：“关于彻查芸妃中毒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是她哥哥，办起事来我也放心。”
子蒙看了眼大王，抱拳说：“臣一定将凶手缉拿归案。”就算王不让他查，他也会亲手揪出那个背后伤人的小人！
经过几个时辰的诊治，芸妃的病情得以控制，她体内的毒排得差不多了。王由此也舒了口气，幸好她没事！
慕芸躺着看李太医一人替她唱的那一出大戏，心里觉得很是好笑，这个老东西也太会察言观色了吧！
那头，东宫里的王后听说芸妃中了毒，一阵不祥之感冲上了天灵盖。这回自己果真是要倒大霉了！她赶紧让宫人四处搜查东宫，看是否有可疑之物。东宫之内乱作一团，子蒙带着侍卫赶到时看到慌乱寻物的宫人喝令他们停止。转而由侍卫们搜查。
“驸马爷，您这是！”王后定了定神，走到子蒙面前。
子蒙抱拳：“王后娘娘吉祥，臣也是奉命行事，请娘娘见谅。”
“哦？”王后阻止了要动手的侍卫，“请问你是奉谁的命来搜我的东宫！”
“回娘娘，是大王的命令。动手。”子蒙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清舞是在这儿吃了东西，回去后就中毒了，此事定与王后脱不了干系。
“大人，”一个侍卫向子蒙呈上了一个小罐子。“这是在王后娘娘的梳妆台上搜到的。”
王后看到子蒙的小瓶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小瓶子，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梳妆台上。
“验过了么？”子蒙面无表情地问身旁的侍卫。
“是。”侍卫抱拳。
“将王后娘娘与东宫一干人等收押，等候大王发落。”子蒙冷冷的话语像一把剑。
“不是的，不是的！”王后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她在思考是谁陷害了她。“我是被人陷害的！”她看着子蒙。
“人赃俱获，有什么话留着跟大王解释吧。来人，押下去。”子蒙示意两边不敢行动的侍卫。
看着已熟睡的慕芸，王总算能舒口气了。刚刚李太医说“恐怕”的时候他真的急得要杀人了，现在她们母子平安，他像是卸下了千金重担。
宫人来通知王，说子蒙在殿外求见。
“大王，娘娘她？”子蒙对她始终是放不下啊。
“她没事，母子平安。”王的表情平静，现在该冷静下来查凶手了。“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大王，这是在王后寝宫找到的。”子蒙呈上那个小罐子。“经查验与娘娘所中的毒是一样的。”
王接过那个罐子，“你的意思是……”王看了子蒙一眼。
“臣只是如实禀告，不敢下任何结论，此事还是该由大王定夺。”此事牵扯大了，自然该由王来解决。
“王后现在在哪儿？本王得亲自去问问。”毕竟那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回大王，臣依例已将东宫一干人等收押天牢。”子蒙抱拳。
“本王知晓了，今晚你就在这儿守着吧。”王叹了口气，面对后宫的争斗，他有些疲累。那些毕竟都是他的亲人，家人，失去哪一个都会让他心痛。
天牢里的王后还在想着到底是谁加害于她。文妃？景妃？还是那个春风得意的芸妃？可就算是想出来了又如何，事实已摆得那么明显，只希望王能够信任自己，多年的夫妻情分别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王来到天牢，看到牢里满面愁容的王后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多年的夫妻，他自是了解她的品性，纵使她骄纵任性那也权因是她在乎自己，可几年前景妃小王子的事再加上今次这事儿让他对王后不得不起疑心。
“大王吉祥。您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王后本想要低声下气的，但想到自己被人陷害而王又这般冷冰冰的态度她就是放不下她的姿态。
“是你做的吗？”王的语气冰冷，他当然希望不是。
王后是被重重地上到了，他在怀疑自己，他怎么能怀疑自己！“若是大王心中早有定断，何必还来问臣妾？臣妾所说的是与不是还重要么？”她真是被气伤了，当年景妃的孩子没了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审过自己！隔着囚门的他们距离已愈发的遥远了，也许是因为权力，也许是因为慕芸，也许……
他只是想听她说那句“不是我做的！”可她宁可丢失所有也不愿说出那句他想听的话，她只不过是在跟他怄气，可他却不知道。
一阵沉默过后，王后说：“要如何判，臣妾都接受，大王的心已不在臣妾这儿了，臣妾也无需再去争些什么。只希望大王念在多年情分上放过臣妾的族人。”太面色平静，心已死。
“既是如此，那你就离宫去守祖灵吧。”王的心口也凉凉的，弄到今日这地步非他所愿！
“谢。大王恩典。”王后跪下。叩头。谢恩。
王带着满身满心的疲惫回到大正宫。至高无上的权力让他的周围发生了好多变化，那些原本亲近的人都被拉得好远，情感什么的都变得面目全非。这种时候他只是想一个人躲起来清静清静。自己是一个好的首领，但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君王，他的思想开始发生了丝丝变化。原本以为权力能保护那些自己在乎的人，可如今看来权力却也是把伤人的利剑，那么……
清风殿里，慕芸在睡梦之中见到了那些日思夜想的亲人，他们都在笑，一声声的喊着‘清舞’。然后周围却突然暗了下来，她变得好无助好孤独，倏地她的父王与王兄们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她面前，他们都伤痕累累的样子，而后开始质问清舞，为何怀上了敌人的孩子，为何不乘势拿掉这个孽种，为何……为何……为何……
清舞被他们逼得退无可退，只好蜷缩在角落里一个劲儿地摇头再摇头。
守在芸妃一旁的吴妈听到了她的梦呓，便去唤她。
梦里的清舞听到了吴妈的呼声，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她用力地想要挣脱这个恶梦，却不能。
“啊！”慕芸用力喊了出来。双眼睁开了，却空洞无力。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吴妈担心地扶起了慕芸，帮她拭去额头的汗珠。
好一会儿，慕芸回过神，说：“没事没事。”然后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说：“吴妈，我渴了。”
“灶上煨着鸡汤，奴婢去盛来给娘娘喝。”吴妈扶慕芸坐好后，便离开了。
偌大的卧房，只剩慕芸一人。她抚着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该如何处置？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复仇的那根弦被松了松，那些关于责任、义务的种种已把她压得喘不过气了。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然后一步错就步步错。
翌日清晨，天牢传来消息，负责护送前王后出宫的侍卫发现她自缢于囚室中，墙上留有遗书，大致就是认罪悔过那些事。
慕芸听吴妈说了这些，顿觉事有蹊跷，但碍于自己最近正处于风口浪尖，所以也不便太热衷于这些事。
中午的时候，景妃与文妃来了趟，说起的也无非是王后自缢的事。慕芸听得意兴阑珊，便说：“人都去了，我们也便不要再议论了。”
文妃也接了句：“人各有命，福祸难料。妹妹经此劫数，以后可得好生提防着呢。”文妃虽是习武之人，但性格却不温不火的。她说的是，在宫中人人都得提防着点。
景妃见文妃有了去意，而芸妃又无留客之意，道：“妹妹大病初愈，自然是要多加休养，我们也不便久留。”
送走了景妃、文妃，慕芸向吴妈问起了王的行踪。吴妈回禀说：“昨儿个王见完王后就回大正宫了，今日也没有早朝，现在该是在东宫。”
慕芸听后，心想：王对王后的感情匪浅，王后这样离世，对王的打击一定不轻。然后让吴妈去准备一些清淡的膳食。
东宫里冷冷清清的只有王一个独自坐在殿上。王后的死给他带来了无尽哀伤，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她的命！
小林子在殿外候着，他担心着王忧伤过度。已经一天了，王颗粒未进。远远的他看见芸妃带着婢女走过来，这下可好了，现在能安慰王的也只有芸妃娘娘了。
“娘娘吉祥。”小林子迎了上去，“娘娘，您快去看看大王吧，奴才可要担心死了。”小林子满面愁容的样子。
慕芸态度从容地接过婢女手中的食盒，说：“好了好了，你们就在殿外候着吧，本宫去看看大王。”然后一手提着罗裙一手提着食盒，一步步走上台阶。
她独自走进了东宫。这座华丽的宫殿在失去主人后就变得冷冷清清。
“大王吉祥。”慕芸见王落寞地坐在殿上，有股心酸涌上心头。
王见是慕芸来了，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担心。“你怎么来了！身体才好些，怎么就下床了。”他赶紧上前去扶她。
“臣妾知道王后姐姐的突然离世定会让大王悲伤不已。听小林子说您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臣妾担心。”慕芸语气温柔。慢慢将食盒放于案上。见王满面担忧的，又说：“臣妾没事了，李太医医术了得，服了药睡过一觉之后，臣妾就精神很多了。请大王不必担心。”
“你呀，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别忘了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哦。”王见慕芸能说能笑也就安心了许多。
“哦……原来大王关心的不是臣妾，而只是臣妾腹中的孩儿。”这样的撒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自己也有些迷糊了。
王看着在撒娇的她，一副没有办法的表情。对她，他真的没办法了啊！无论自己多么苦闷，只要看到她那些令自己不痛快的东西似乎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等王用完膳，慕芸说：“大王，您预备如何置办王后姐姐的后事？”
王看了慕芸一眼，见她云淡风轻的，该是没有记恨王后吧。“本是该厚葬的，但她入了狱也认了罪，这事就……”
“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慕芸见到王的犹豫，便说。
“哦？你说。”王倒也想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这次的事情，臣妾觉得很不寻常，既是姐姐主动邀臣妾饮宴，姐姐又怎会那么明目张胆地下毒，这一点臣妾始终想不通。”慕芸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王皱起了眉头。
“而且，对于姐姐的死，臣妾也十分疑惑，不过现在死无对证的，倒是更不好查证了。”她看着王，心知他的心里也清楚王后的事很蹊跷。“所以，整件事既然都迷雾团团的，臣妾希望大王能将王后姐姐风光大葬，毕竟姐姐生前也贵为一国之母，死后也该得到一国之母的尊严。”
原来她是来给王后说情的。“你不恨她么？”不记恨就好。
“为什么要恨呢？姐姐生前就待臣妾不薄，况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臣妾心里有愧啊！望大王成全，也算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儿积福了。”慕芸笑得很淡然。虽然她也想除掉王后，但死亡终非她所愿。
她的宽容之心让他有些欣慰。
几日后，大队人马护送着王后的灵柩出宫，出城，出关。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一队白色的人马，慕芸有些伤感。王后你安息吧！下辈子莫不要再做宫中人了，即便是高高在上。她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王后做了那么大的孽，大王还能将她风光大葬，真是不可思议。”景妃嘀咕了句。
“毕竟多年夫妻情分在，这是大王仁慈。”文妃回了句。
“也是芸妃妹妹仁慈。若是让本宫查出是谁加害本宫的孩儿的，本宫定让她……”景妃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刻的凶光。正巧被慕芸撞见了，心里的疑惑变得清晰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