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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宣宗二十六年,单骑鞍山,五千灭瓜祁。
      成宗二年,雪下三日不止,北境长受扰。
      将军请战,成宗欣,明德将军率八千。
      然恸,将军中箭,危在旦夕……

      此番交战,穷山恶水。齐山位于两国交界处,南端温和且隶属北闵,北端阴冷却属于南齐。是故,不少植物长于南端,唯有雨薇只在北。
      大寒三日,停战三日。
      羊城,北闵最北。近南齐的一座要塞,城内尘土飞扬,空无一人。
      偶有淡黄色光照晕开一点点。

      “三天了!邹承你个老匹夫!”大胡子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提起白胡老者,长剑似长蛇朝老者扑过去,“救不醒将军,我就弄死你!”
      适时,片片白雪停下脚步,地上积上薄薄的一层白衣。
      邹承双眼咕噜一转,扶手按平头上暴起的青筋。抬头望向床上躺着的孟昕,她眉头紧锁,单薄的衣物紧紧贴着身体。侧躺着,像是痛苦、在挣扎。
      搁布、号脉,动作连贯。心中咯噔,脉搏强劲有力,不应该还未醒。

      孟岳见邹承不说话,心中愈发坚定他是庸医,一字一字蹦出来,“老匹夫,瞧够没?”
      邹承撇嘴,咬紧后槽牙,莽夫,莽夫!真不知道孟昕看中他哪点了,头大无脑。傻子才把他招进来,居然还能到副将的位置。

      刚要回怼,门帘翻动,一股冷气扑身而来,有人进来了。
      “够了,”水苏揉揉胀痛的头,斜眼瞥向堂下大胡子,“孟岳,带上你的嘴,给我出去。”水苏自幼跟在孟昕身边,说话间也带上了不可置疑的威仪。
      “苏副将,他就是个庸……”孟岳话还未说完,只见水苏全程黑着脸。
      走时还不忘对邹承努努嘴,庸医。邹承歪着眼,对他做了个口型,莽夫!孟岳自是看到了,走时连摔了三四个踉跄,这个老匹夫!急歪了眼。
      爽,看了眼皱着眉头的水苏,喉咙一动。

      水苏静坐在浅黄床褥边,双手绞着手帕,取下早已凉透的凉透的帕子。探探温度,心下一松,热度可算是退了。
      孟昕蜷缩在被褥里,小脸惨白,皱巴巴。眼下乌青一片,小嘴发白,一缕碎发挂在额间,瑟瑟缩缩。
      “邹大夫,将军今天能醒来吗?”水苏注视着孟昕,眸子里满是关心,“孟…将军也是关心则乱,邹大夫见谅。”
      邹承点点头,自然,智者当不与愚者计哼。

      “将军脉搏有力,想必不久就能醒了。”邹承鞠了一躬,回答不卑不亢,“老朽要赶回去配药,备不时之需。”
      床上孟昕轻轻闷哼一声,手指轻微动了一下。唔,身上好疼。似乎想到了什么,哼哼唧唧,“糖…阿娘…糖…想吃。”
      两人闻言,身子轻微动动,陷入巨大的狂喜。

      邹承嘴角上扬,什么大将军,分明还是个孩子,还是让我看看。赶忙拿出布来,细细把来,眉头微微一蹙转而展开。
      水苏眼睛充血,一看就是一连三天都不曾好好入眠了。双眼泛泪,主子这是想吃糖了。可是北境冰寒,药草都难得,更别说往来的商人了,耷拉着脑袋。
      倏忽,孟昕仍是没有要醒来的痕迹,眉间好似舒展不少。邹承麻溜收布,眯笑,敲敲水苏的脑袋,“哦呦喂,你家将军马上就要醒了,可给我使劲憋住了。”
      天知道,当初送来的时候血次呼啦,饶是他也心惊一跳。所幸,胸口的护目镜护住了心脉 ,没有什么大碍,养养就是了。这么想着,有点想打牙祭了,欢欢喜喜地告了别。
      水苏贴心地把手放回被褥里,拖拖手,自家主子啥时候可以醒来。

      “渴…”床上发出轻微的喃喃声,水苏耳力极好,听见了,以为孟昕口渴。
      忙把挂在帐旁的水壶取下,应该还有点水。

      “火…有火…不渴了…不喝了。”孟昕躺在床上,额间挂着不少汗珠,似是被梦魇着了。
      “主子。”喉咙滚动,思绪飘得很远。主子还没醒,万一这个时候也图攻过来,可怎么是好啊。

      方圆几里,雪下大了,广袤的北境,寂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寒气一股子往人身上钻,泛泛火星、点点星光,照亮前行的脚步。
      “报——,紧急军情!”门外,哨兵的叫声不绝于耳,外面士兵低声言语,听得水苏心头一紧,要出门查看。
      “苏副将。”
      孟岳去接洽粮草了,军中可用的将领竟只有水苏一人。
      “可是北齐突袭?”水苏一边问着,一边紧握手中的短刀。
      “不,是北庭卫的人截获了一封发往敌方的信。”
      心中更是一沉,北庭卫是先皇一手扶持上去,打听消息一流,从无失误。
      “大人派属下将信呈上,望将军早做准备。”
      将军还未醒,这可,如何是好。算了还是把信搁着,等主子一醒来就能早做安排。

      两相胶着之际,“信?”身后响起的声音熟悉不过。
      只见床上的孟昕对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纤细的身躯难遮英气,虚弱也未掩卓尔。却还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水苏鼻头一酸,轻咬嘴唇。
      孟昕一寸一寸挨着床边,支棱勉强可以撑起来。牵动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把信给本将。”
      接过信简单扫了一眼,淡然,“知道了,回去时替本将谢过你家大人。”

      送信的人走后,帐子里依旧静悄悄的。
      “主子,”水苏鼻子抽抽,这算是有了主心骨,“人怎么样了。”
      孟昕看着这个自小就在身边的水苏,点点头,安慰了几句。

      信安安静静的躺在案几上,仿佛没打开过一样。
      “主子,信上怎么说的。”
      孟昕摆摆手,示意水苏不要说下去,闭上眼睛沉思。
      嘶,伤口好疼,也图下手也忒狠。也图头脑简单,到底是谁教他,偷袭滚石又是放冷箭的。这么想着,眉眼也变得凌厉起来。

      门外雪,簌簌地下着,不偏不徐,静的很。
      北庭卫的本领自然她是信的过的,那么军中定是出了贼。
      信上的内容无他,这么看来,当务之急反而是怀河镇。孟昕咬着嘴唇,好像身上也没那么疼了,抖抖嘴。

      拍拍水苏的肩,环顾了周遭,“水苏,孟岳人躲哪去了?”
      “现在城中的粮草已经不足三成,朝廷派了新的押粮官送粮,孟岳去接洽了。”
      孟昕扁扁嘴,假装咳嗽一样,“嗯,我知道了。”
      水苏轻笑,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取下床边挂着的水壶,递上去。讨巧道,“将军,喝点水,润润喉?”
      孟昕无奈,接过水,撇撇嘴,水苏有时太懂也不见得是好事,至少现在不是。

      “新的押粮官是谁?”
      “丞相江如璋。”
      不错,那倒是文臣中难得的一股清流,有他在。估计粮草不会缺了,孟昕高兴,满意地多喝了几口水,心下一思索。
      “水苏,去拿图纸来。”
      水苏看到孟昕神情恍惚,顿了顿。
      “还不动。”
      图纸铺开,上面立着的是各国森森的领地,底下躺着的却是具具白骨。
      孟昕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外面,北境何时才可以安定呢。

      雪下了整整一夜,北境一夜之内恍若隔世,也冷的吓人。
      与此同时,邹承抱着酒壶,乐颠颠地正往城中赶。自从,孟昕让羊城全城的百姓,迁移到方圆百里外。嘟着嘴,害得自己现在买个酒都得跑到百里外,不快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邹承每走一步喝一口酒,每喝一口酒就颠一步。
      “这人谁啊,是我们营的吗,怎么敢喝成这个样子?”士兵窃窃私语,低头咬起耳朵。
      “你不知道啊,他是我们军营的军医。”
      “可是,将军不是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准喝酒吗。”
      邹承颠一步晃一步,最后竟抱着一个柱子“哇”的一口全吐了出来。

      “还记得上次,孟副将出去喝酒,被将军抓到,领了五十军棍,一个半月都离不了床呢。他怎么敢的啊。”
      邹承吐得昏天抢地,嘴泛白,心思倒是缓过劲来。啊呦,头好疼。
      “邹大夫,可算是找到你了,”邹承看清来人,这不是跟自己关系还比较好的那个士兵,叫什么来着,谁来着。
      “邹大夫,你快回去看看吧。贵公子说,你再不回去,他就要把你那些药草全给扔了。”
      什么!好啊兔崽子,长本事了。想越过老子,扔老子,啊不是,是扔老子的草药。邹承道了句谢,脸上恶狠狠,身子歪歪斜斜地赶过去。
      鹅黄帐,千丝绒,空气中添有一丝甘草甜甜的气息。年轻人坐在桌子前,用棒槌仔细倒锤着草药。“小兔崽子,胆子大了,”
      邹承上去拍了拍桌子,吐出一口酒气,熏人,“我的草药都敢随便扔了?”扯出一把椅子,顾自坐下,头好疼啊啊。

      年轻人挑挑眉,把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往前推了推,无奈地开口,“爹,你少喝点酒。每次都喝个大醉,一大把年纪了,都不知道注意点的...”后面几个字越说越轻,如蚊叮声。
      邹棠心里嘀咕着,每次都是这样,一喝就是几壶,几壶就是一宿。还怎么说都不听,娘啊娘,你若在天有灵。
      “晓得了,你知道你爹我千杯不醉。”邹承摇摇头,“新到雨薇了。”邹承抓起一旁新鲜的雨薇,显然是刚送过来的,根须都尚未去除干净,甚至都带着些许露水。

      “嗯,刚刚孟将军亲自送过来的。”邹棠点了点头,孟将军人挺好的,至少在药材这方面从来不会缺点短点。要是爹没有捅破孟将军,两人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邹承啧了一声,没安好心,“将军怎么样了。”
      “将军恢复地还不错,刚刚我送药过去,将军还抱着军书不肯放下呢。”
      说起将军,邹棠双眼放光,小嘴叭叭不停,“将军尚未及冠,便能够一人带几千兵,灭了瓜祁。”
      “雨薇是样好东西,茎、叶有清热收敛之功。果实有利水除热、活血解毒的作用。”
      “这次,要不是也图偷袭,战事早就可以结束了......”
      “它的根及部分根茎也可供药用,有除虚烦、清热散肿、生肌止痛之效。”
      “明明可以一举拿下...”

      邹承摇摇头,抬腿隐出门去,受不住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提到孟昕,就就就?还是先让我避一避吧。
      外面风吹动,带来阵阵凉风,很宜人。鼓声雷动,响彻整个天际,又急又长,出什么事了!邹承心里一紧,难道说,敌军来犯?
      慌忙间拽过一个士兵,正急慌慌地要往前赶,“怀河镇敌兵来犯,将军要去支援。”
      说罢便往鼓声传来的地方赶去。

      风声萧萧,邹承站在那边,感觉天地为之一旋,所有人都在朝着相反地赶。
      天要变了,风声起了,剩下邹承独自跺着脚,咬紧牙。反了,孟昕这个人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白瞎我那么好的药草,这个大夫不当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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