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入境 ...
-
玉帝的命令却像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请元始天尊……
若到时真要强行镇压，哪吒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场中那个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却无所察觉，以命相搏的身影。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清元！”杨戬失声惊呼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化作一道流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穿透了层层足以焚金融铁的业火，几乎要将她霜雪而化的元灵炼化。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哪吒的腰身。
“哪吒，停下！求你了！”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唇角溢出的鲜血还未来得及擦拭，贴着他的后背：“你会死的！快醒过来，不要再烧了！”
哪吒的动作骤然僵住。
充满戾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茫然。
火海横流的灵台之内，突然闪过几幕破碎的画面。
那时她得知汤灵已死，他欲打到东海龙宫向她三哥寻仇时，她也是这般，拉着他的衣摆，盈盈含泪，声音哽咽：“你不要去，求你了。”
而他那时是如何做的？
拂开她的手，看着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说：“若不是汤灵求情，早在水牢那日，你和你三哥就该葬身于我的火尖枪下。”
思绪回到现在，哪吒双目无神，
他的右手缓缓聚起业火，已然抬起。
只需反手一击，便能将清元，连同她的神魂，一起彻底湮灭。
他的手却悬在了半空。
炽热的火焰距离清元的后心，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在混沌一片之中，他的眼皮极其艰难地眨了眨。
抬起的的手握成拳，剧烈地颤抖着，终究没有落下。
动作虽停下，但翻滚云间，毁天灭地的业火并未减弱，火势冲天而起。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从哪吒喉间迸发。
清元慌忙从他腰间直起身，一手贴在他的心口，趁机将混合这般若瞳清气的霜雪之力注入他的体内，助他平息业火。
她神色焦急，抬头想看哪吒状态如何时，正巧对上他那双迷茫的眼睛。
他抬起手，指尖还在颤抖，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边，替她抹去嘴角的鲜血。
“血。”
清元只是抬头望着他。
“受伤了，”他另一只手也捧上她的脸：“疼么？”
清元摇摇头，只求先稳住哪吒，为自己争取时间将神力注入他体内。
忽然他将手猛地收回，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胸口，指甲深陷入燃烧的肌理，眉头紧皱，双目紧闭似在忍耐极度的痛苦。
业火还在暴涨，但他不再向外释放，所有都转向了内部，开始反噬其主。
“疼……”
他声音低哑破碎，脑袋无力垂下，埋进清元的颈窝。
清元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稳住身形，他似是将全身力气卸下，倚在她身上，束起的长发拂过清元的脸庞，有些痒。
她抬手，在他后背轻拍，声音温柔似哄：“好了，没事了，我拼尽全力定会救你。”
就在这时，两道气息骤然降临，恢宏辽阔。
云开雾散，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的法驾同时莅临。
老君仙发白须，面色淡然，眼神深邃如古井。
元始天尊则面容肃穆，周身散发天地威严。
“天尊！老君！”
众神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施礼。
或是般若瞳感应，清元此刻深知哪吒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慌张之色：“师父，天尊！三太子体内业火并未完全吞噬他的神智！还请将我体内‘观世般若瞳’剥离，或可助他稳定心神……”
元始天尊目光扫过那仍在暴涨，却明显在向内侵蚀的业火，缓缓摇头。
“业火焚心，本源已燃，回天乏术。他此刻未再杀戮，非是克制，而是业火反噬己身，正在承受焚魂炼魄之痛。最终，依旧难逃形神俱灭。”
太乙真人踉跄上前，平日慈蔼的脸上满是挣扎和不忍，叹声道：“天尊所言不错，这业火……这业火已彻底失控了！强行压制只能加倍反噬其身！他这是在用自己的魂飞魄散，换此刻不再造杀孽啊！”
清元紧紧抱住哪吒，依旧不肯放弃，将神力输送至他体内。
怎会这般突然呢？
明明，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为他唤回情念，就能让他再历情劫，化解体内业火。
怎就走到此刻，唯有一死的结局了呢？
清元抿唇，语气坚定：“不会的，哪吒不是非死不可，一定还有办法！”
现场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一直凝神观望的斗战胜佛忽然抓了抓脸上的毫毛，眼睛一转，看向太乙真人：“喂！牛鼻子！俺老孙记得，你那儿是不是还藏着一手？当年捣鼓他那莲藕身子的时候，就没留个后门？”
孙悟空的话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太乙真人眼中复杂的光芒。
他了然，脸上却浮现出犹豫和挣扎，嘴唇嗫嚅着，半晌没有开口。
“师兄！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真人！但说无妨啊！”
李靖和杨戬等人急声催促。
“是我不想吗？！”太乙真人猛地抬头，眼中尽是红丝，咬牙道：“此法关乎重大，非我一人能决！”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太上老君，语气中更带着些商量，更像祈求：“大师兄，您看……”
清元似也明白过来，焦急转头看转向太上老君，神色郑重：“师父，徒儿求您指点迷津。”
太上老君的目光落在清元身上，又扫过靠在她肩头的哪吒，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浮尘搭在臂弯，低语：“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有情皆苦，妄动无明。欲溯其源，需入无间。忘却今生，方见本来……因果循环，非力可违，唯心可渡。”
这几句听来，在场众神似懂非懂，太乙真人却浑身一震，他看向太上老君，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大师兄，清元仙子乃是你座下弟子，您是……允了？”
太上老君微微阖眼，算是默认。
太乙真人深吸一口气，转向众人，沉声道：“方法确有一个，需取一人神识，以观世般若瞳之力为引，强行进入哪吒灵台最深处，逆流而上，直溯其业火根源，将其化之，方能解今日之困。”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句太乙真人并未说出口。
若非当年陈塘关她种下因，作为灵珠子转世，哪吒该一生顺遂，娶妻生子，寿终正寝，再列仙班，也不会有今日之果。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为防插手过去事，入灵台前有一条件，便是只寻前尘，今生尽忘。”
清元听明白了。
要进入哪吒灵台，便不能再带有任何记忆，忘却今生之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清元身上。
虽未明说，众神都已默认。
毕竟方才清元也承认，自己已融了观世般若瞳，而进入哪吒灵台，又需般若瞳之力为引。
清元没有任何犹豫。
化解哪吒业火，本就是天道降于她的任务，造成如今的局面，她亦是失职。
她抬手抚顺哪吒垂落后背的墨发，轻轻启唇，语气坚定，响彻在废墟之上：“还请真人启阵。”
这番话掷地有声，算是应下了。
太乙真人深吸一口气，与太上老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抬手。
刹那间，磅礴仙力奔涌而出，太乙真人引动本源清气，太上老君调动阴阳太极之理，两道无上法力在空中交织，化作流转先天道纹的八卦阵法。
太乙真人一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浮尘一挥，道出敕令：“启。”
清元眉间霜花印记忽盛明光，一缕仙气自其中被剥离而出，霜花印记随之消失。
下一刻，她的神识在阵法中化作一点微光，没入了哪吒眉间朱砂，潜入灵台深处。
一切似入虚无，神智陷入混沌。
清元的意识在即将湮灭混沌之际，忽而听到隐约呼唤。
“阿雪……”
“阿雪……”
阿雪是谁？
“簌雪……”
“敖……簌雪……”
那声音逐渐清晰。
这个称呼，从陌生到熟悉。
在她彻底坠入遗忘的黑暗前，重重敲击在她空茫的心魂之上。
是了，她不是清元，她是敖簌雪。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入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