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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躲?你能躲哪里? ...

  •   日子像浸了蜜的流水,在不经意间滑过。江知禹在顾衍半是强制、半是诱哄的“监护”下,身体恢复得很快。
      界枢的工作逐渐重回正轨,他以更强硬、更圆熟的手腕稳定着局面,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从未发生。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顾衍似乎铁了心要将“二十四孝好男友”的角色贯彻到底。每天雷打不动地接送上下班,早餐晚餐变着花样安排,甚至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界枢内部餐厅的菜单,美其名曰“横向对比,优化你家宝贝儿的膳食结构”。
      他出现在界枢大楼附近的频率高得令人侧目,有时是送文件,有时是“恰巧”在附近谈生意过来蹭杯咖啡,每一次都必然要晃到江知禹的办公室,用那种黏稠得化不开的眼神看着他,直到助理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
      江知禹起初是抗拒的,带着惯有的冷硬和疏离。但顾衍的脸皮厚度超乎想象,总能找到各种无懈可击(或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赖在他身边。渐渐地,江知禹发现自己竟然习惯了。
      习惯了下班时看到那辆熟悉的车等在楼下,习惯了推开家门(顾衍坚持称那里为“我们家”)时闻到食物的香气,习惯了深夜工作时手边会悄然多出一杯温度刚好的热牛奶,甚至……习惯了那一声声自然无比、带着狎昵温度的“宝贝儿”。
      这种习惯,像温水煮青蛙,悄无声息地瓦解着他的防线。
      直到一个加班的深夜。
      江知禹处理完最后一份棘手的并购案风险评估,窗外已是繁星满天。
      他靠在椅背上,揉着发涩的眉心,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这种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是精神上的高度紧绷后的空虚。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指尖悬在顾衍的号码上,几乎要拨出去——想听听那个家伙或许还在某个酒会上应酬的、带着微醺笑意的声音。
      或者,只是单纯地想确认一下,那个人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会在家里等他。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感到疲惫和孤独时,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顾衍。
      这种下意识的依赖,让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不应该这样,他是江知禹。
      是靠着铁腕和算计一步步爬上界枢顶峰的检察官。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将所有情绪埋藏在冰冷的面具之下,习惯了不信任任何人,更遑论依赖。
      顾衍的出现,像一道强光,不仅照亮了他刻意忽视的角落,更在他坚硬的外壳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这太危险了。
      无论顾衍口中的“过往”是真是假,这种逐渐失去掌控、情绪被他人牵动的感觉,都超出了他的安全界限。
      他不能允许自己沉溺在这种虚假的、或许只是对方一时兴起的温柔陷阱里。
      而且……他好像已经默认了顾衍所说的关系是真的,从来没怀疑过。
      第二天开始,江知禹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与顾衍的距离。
      当顾衍照例准备送他上班时,他以“早上有个紧急会议,需要提前到公司准备”为由,自己叫了车。
      当顾衍打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时,他回复“界枢有商务晚宴,不必等我”。
      当顾衍像往常一样试图在办公室逗留时,他要么在开会,要么就以“有重要客人”为由,让助理委婉地请顾衍离开。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态度也依旧平和,甚至称得上礼貌。
      但那种刻意的、不动声色的疏远,像一层无形的冰霜,缓缓弥漫在两人之间。
      顾衍又是何等敏锐,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第一次被拒绝接送时,他靠在车门上,看着江知禹匆匆坐上出租车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若有所思。
      第一次被以晚宴理由推掉晚餐时,他对着手机沉默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复:“好,少喝酒,结束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但电话那头,只有忙音。
      第一次被“请”出办公室时,他看着那扇紧闭的红木门,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没有质问,没有纠缠,甚至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懂事”和“体贴”。
      他依旧每天发信息提醒江知禹吃饭、吃药,天气变化提醒添衣,只是不再频繁地出现在他面前,不再那么直白地表达亲昵。
      但这种沉默的退让,反而让江知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看向办公室门口,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哪怕只是惹人烦地晃一圈。
      他发现自己会在参加那些枯燥的晚宴时,不自觉地寻找顾衍是否也在场,尽管他明知顾衍今晚并没有收到这个宴会的邀请。
      他发现自己夜里回到那个如今感觉格外空旷冰冷的公寓(他坚持搬回了自己的顶层公寓)时,面对满室寂静,竟然会怀念起顾衍家里那点吵闹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
      这种矛盾的心理撕扯着他。
      理性告诉他,保持距离是正确的、安全的。但某种更深层的情感,却像藤蔓一样,在不经意间已经缠绕上他的心,悄然生长。
      某天深夜,江知禹胃部一阵熟悉的痉挛将他痛醒。
      他蜷缩在冰冷的大床上,额上渗出冷汗。之前受伤和过度劳累的后遗症,让他的胃变得异常脆弱。药箱在客厅,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中,他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竟然是给顾衍打电话。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恐慌和自我厌恶。他死死咬住下唇,忍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痛楚,指尖用力到泛白,最终也没有去碰那个近在咫尺的手机。
      他独自在黑暗中捱过了后半夜,直到疼痛慢慢缓解,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他脸色苍白地去上班,连粉底都难以完全遮盖眼底的疲惫和虚弱。助理担忧地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他只是摇头,说是没睡好。
      中午,他收到顾衍的一条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胃药放在你助理那里了,不舒服记得吃。」
      江知禹盯着那条信息,久久没有动作。顾衍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这种仿佛被无形关注着的感觉,让他既感到一丝隐秘的暖意,又更加警惕。
      他回复:「谢谢,不必费心。」
      疏离,客气,像对待一个普通的、甚至有点多事的合作伙伴。
      电话那头,顾衍看着这条回复,眼神暗沉。他站在自己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人群,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他的宝贝儿,开始筑墙了。
      而且,筑得又快又狠。
      顾衍摁灭烟蒂,唇角勾起一抹混合着无奈、宠溺和势在必得的复杂笑意。
      躲?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个词。
      既然温水煮青蛙的策略让他的宝贝儿感到了不安,那么,或许该换一种方式了。
      一场精心策划的、看似偶然的“相遇”,或许能打破这层刚刚凝结的薄冰。
      猎手的耐心,总是很好的。
      尤其是,面对一只已经半只脚踏入陷阱的、格外警觉又珍贵的猎物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躲?你能躲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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