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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失 ...

  •   公主欢喜墨司钰,说不定日后还会令他做自己的驸马。
      自从那日校场比赛过后,卿莲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里。而她连日里绞尽脑汁对他的为难,也终于仿佛在墨司钰面前有所成效了。
      芸皎发现,倘若单是为难卿莲,多半不会叫他觉得有什么。但只要是和墨司钰在一起,卿莲必定想尽办法敛去锋芒,以各种形式成为墨司钰的陪衬。
      他的懂事叫芸皎十分满意。也因此,芸皎总能看到他微蹙起眉,表面恭敬实际上却心下烦扰的模样。
      芸皎心中高兴,看到那样一个软硬不吃的木头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既让她感到新奇,又叫她看到了达成目的的希望。
      简直是一箭双雕,既能接近墨司钰,又能蹉跎她这可恶的侍卫,芸皎不要更快乐。
      于是她有事没事就往二皇子府上跑,央求他带着自己与那一群公子哥玩。放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公主情窦初开,想要在那群人里选出个驸马来了。
      不过也确实如此。
      后宫里的嫔妃们蠢蠢欲动,都想要为自己母族的适龄公子打探一番。然而皇后和皇上却都对此事讳莫如深,看不清态度。
      就在这样一个前朝后宫都暗流涌动的形势下,都城的秋季庙会开始了。
      以往的这个节日,芸皎自然是和宫内的诸多公主,或是显贵世家的小姐一起结伴逛街。但今年,她早就和二皇子说好,要约着墨司钰一起游玩。
      卿莲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自然要跟着。并且庙会人多杂乱,公主又不喜带其他侍卫,他的职责更是重上加重。
      须得一步不离才行。
      芸皎期待这一天已久,她心心念念穿上特制的纱裙,着花钿,佩琉珠,远远看去,好像天仙下凡,美的不可方物。
      她自是知道自己的美丽,于是也毫不吝啬的给自己锦上添花。尤其是面对墨司钰,更是使劲浑身解数,恨不得当即叫他爱上自己才行。
      她那样高贵而美丽,骄傲又明艳,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可以放下所有小性子,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忐忑的对他表现出自己的美好,生怕他不够喜欢。
      卿莲心中想,原来哪怕是公主,亦不能免俗。他从廊下望着她的装扮,视线微微一顿,随后迅速垂了眼,不敢再看。
      芸皎却仿佛无所觉。她招手唤自己的侍卫过来,懒洋洋望他一眼,慢声说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你说说,我如今这个样子,他……你们男人,看了会喜欢么?”
      女为悦己者容嘛。
      卿莲一眼都不曾仔细打量,只粗粗掠过一番,说道:“公主金枝玉叶,自然美丽非常。”
      芸皎皱起眉头,她不想听这种高高捧起的夸赞。她想要的,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男人,看见自己更为真实的反应。
      于是她张口命令到:“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看见卿莲一动不动,提高了声音:“还要我再说一遍?”
      于是卿莲僵硬的、好似慢动作一般抬起头来。那眼皮轻微抬起扫她一眼,又很快垂下。
      “你这么看,能看出什么来?”芸皎有些恼怒。
      但卿莲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公主身份尊贵,臣不敢多看。”
      “我恕你无罪,抬起眼来!”
      他听见她声音中压抑的不耐。于是心里狠叹了一口气,也缓慢的抬起眼睛。
      看着她。
      坐在自己面前,仿佛唾手可得。
      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触碰。
      确实是美丽的,再没有更加美丽的了。美的叫人倘若不生出几分逾越心思,那就成了一种过错。
      但他很好的克制住,眼神不为所动,平古无波。
      芸皎感受到他的视线,心中徒生出几分紧张。她把这莫名其妙的紧张归咎于自己对自己容貌的不自信。
      可是当面前的侍卫真的仿佛没什么反应的时候,她却感觉自己心情更为焦灼了,有一股横生的烦躁涌上脑海,让她想对他发火。
      “怎么样?”她忍住了自己忽如其来的脾气,咬着牙问。
      卿莲皱起眉头,压抑了许多天的,只微微表现出的烦闷几乎在一瞬间破土而出。他受够了陪这公主玩什么评价游戏,他只觉得这样好没意思,就因为她是公主,便能这样随意的玩弄别人么?
      于是他大逆不道,又仍保持着下意识的理智,克制又冷淡的说:“还行。”
      话一出口,他便心中一惊。
      娇纵的公主听了他的回答,势必要指责他有眼无珠,要狠狠生气,顺便责难他一番了。
      可是公主听得此话,却没什么勃然大怒的反应。她只是脸色白了一下,随即就不耐烦的闭上眼睛,挥一挥手叫他离开:“滚吧,料想你也是有眼无珠。”
      哦,骂他有眼无珠还是有的。
      卿莲如愿般离开,站在胜春朝的秋天日光下,感到莫名的寂寥。
      11.
      夜晚很快来到。
      庙会的热闹自然非同一般,好似全城的人都上了街。这里,不乏随着父母游玩的孩童、与自己心上人约好的女子、跟狐朋狗友一起聚首的公子哥,市井热热闹闹,一片和乐。
      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卿莲紧紧跟着前方的小公主。
      他肩负为她开路、辟出空间,和保卫她安全的重大责任,倘若这些事情有一样没有做好,等待他的要么是公主的怒火,更差一点就变成了皇帝的责难。
      但他任劳任怨的跟着。那双本该上战杀敌的手,似乎也不介意为公主拿着各种逛街而买的新奇玩意。
      宝马雕车香满路。
      走了不多时间,芸皎就到了和二皇子约定的地点。
      人群中,她一眼就望见了自己心仪的墨司钰。
      他仍然一身黑袍,立在灯火阑珊里,寥落的气质与周身交相辉映,高冷又疏离。
      芸皎心想,他真好看。她势必会让那什么都不曾在意的眸光只为自己停留,摘下这颗冷淡的月亮。
      于是她扬起手,昳丽的面容在灯下更添娇艳,看的一旁应她的二皇子一片心惊。
      二皇子扭头望向墨司钰,见他如往常一番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心中骂他不解风情。
      自家妹妹都这样了,还跟个木头一样。
      哦,对,不解风情的还有一位。
      他将视线移到公主身后面无表情的侍卫身上。
      但就是不知道,这个侍卫是真的不解风情,亦或是装出来的呢?
      他饶有兴致地扬起嘴角。
      而且芸皎好像没发现自己对这个卿莲有所不同。阖宫上下,她与他的传言都人尽皆知了。以往,哪有什么仆从能得公主这般“亲近”。
      他越想越觉得有趣,面上也就不自觉溢出一点狡诈神色,直到芸皎狠狠捣他一下,问哥哥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才猛然回过神来。
      “没什么。”二皇子狐狸般笑着:“好容易出来一次,妹妹要玩的尽兴才是。”
      芸皎哼了一声,偷偷回头望墨司钰一眼,带头向前走去。
      一路上,四人结伴而行。
      经过市坊的街口,忽然一阵敲锣打鼓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各位看官看过来,新一轮武桩夺筹开始啦!胜者奖品丰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芸皎眼神一亮,就拽着二皇子向那边走去。
      只见热闹中心的路口边,搭了一个偌大的台子,上面用竹条垒成镂空简单的竹塔,足足垒了十二层,高高立在场地中。最上方,插着一面小旗子。
      待到看客足够,一旁的主家便解释起了规则。原来是要参赛者登上竹塔,取得旗子。攀爬的过程中允许任何竞争手段,先取下旗子者获胜。
      胜者的奖品是一个看上去就很名贵的玉簪子。但芸皎什么没见过,她并不稀罕。她只想凑这个热闹,好出一番风头。
      最好的结果是,墨司钰亲手为她夺得玉簪,并且给她戴上。
      想到这里,她心下高兴,于是暗自示意二皇子。二皇子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早就明白她想做什么,于是拧过头去看了一眼墨司钰。
      墨司钰没察觉到这饱含深意的一眼,他单纯被这比赛规则引起了兴趣,却一时并不表态,反而看向了一旁的卿莲。
      二皇子瞧见这景象,心里顿时通透,于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墨公子和卿莲你们二人就下场试试,给我们这小公主争得这彩头,如何?”
      芸皎转过头来,眼神含蓄又晶亮地望向墨司钰。
      卿莲想这又关他何事,但见二皇子话已出口,墨司钰又看着他眼中锋芒毕露,定要与他一争高下,于是只能低头应是。
      两人便上场报名。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有些功夫,又想要为自己心上人、姐姐妹妹赢得一局的青年人站了出来。
      击鼓开始之前,墨司钰望向卿莲道:“这一次,希望你不要藏拙。”
      卿莲仍旧应着,却在心中想,公主希望的肯定不是自己夺筹,等到最后,他势必要想尽办法输了这比赛。
      但是这墨司钰现在这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着实令人头疼。
      到底该怎么样输的毫无破绽漂漂亮亮呢。
      然而待到比赛开始,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只依存几根竹条与十几人空中乱斗已是难上加难,还要提防各种各样防不胜防的暗招。
      卿莲正与一人缠斗,猝不及防便被另一人击中,幸而反应极快勾住竹条,否则便要狠狠跌落下去。
      芸皎本是盯着墨司钰,不知何时被卿莲那边惊险的景象吸引了心神。她看到另一人偷袭的手段,气的脸色发青,又看到自己侍卫险些掉落下去的身影,一时间惊慌失措,好容易等到他平安无事,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脸色难看道:“水平如此之差,不及墨公子分毫,他非要上去比些什么?还不够给本公主丢人的!”
      二皇子把一切看在心中,老神在在的摇了摇扇子:“依我看,你这侍卫功夫不在司钰之下,你担心些什么?等着他给你拿旗便是。”
      这话说完,最快的几人已经冲到了第八层。
      才第八层,却已经离地面很远了。这时竹塔仿佛承载不住多人的重量,开始摇晃起来。又有几人掉落地面,痛呼出声。
      “谁要他给我拿旗!?”芸皎脸色更不好了,却还硬压着情绪反驳道:“本公主根本就用不到他,区区一个侍卫——”
      “区区一个侍卫,你这么担心做什么?”二皇子轻笑:“芸皎,作为你的侍卫,他为了你死都是应该的,不过是一个竹塔比赛,你可莫失了身份。”
      芸皎攥起拳头,不发一言。
      竹塔上,人越来越少,交锋却越加激烈。到了第十一层,只剩下墨司钰和卿莲两个人相对而立。
      卿莲开始思索起如何掉下去。
      却在此时,墨司钰好像知晓他在想什么一般说道:“倘若你仍要不尽全力故意认输,如此羞辱于我,那么这旗子拿了也没什么意思。”
      卿莲皱起眉头。
      如果他故意认输,那么墨司钰也会跳下去,公主自然同样不能得偿所愿。而眼前这个黑衣青年,根本不是糊弄糊弄就可以过去的。
      他抬起眼,第一次审视这个公主心仪的青年。
      那许久不出现在骨子里的、自从做了侍卫,便被逐渐磨平殆尽的意气争锋,投石入湖般被激了出来。
      他囿于身份,不敢靠近、不能靠近、不配拥有的东西被另一人唾手可得,然而自己却只能隐在后方,藏在无人可见的阴影之下,连与他较劲的资格都不曾拥有。
      如同白日里那一声“还行”一般,他再一次想要忤逆他的公主。
      说到底,这赛场形势瞬息万变,本就没有什么身份高低,只要他愿意,谁都不能对他的胜利多说什么。
      哪怕只有一次,赢下这场比赛。
      他看着墨司钰,被刻意收敛起来的斗志第一次随着眼神显露出来。
      墨司钰笑起来,抬手向他攻去。
      两人在高台上激烈的缠斗,惹得台下看热闹的少女屡屡惊呼。
      “这倒是有意思了,妹妹,你觉得他们俩,谁能打赢呢?”
      芸皎蹙起眉冷声说道:“谁知道呢。”心中却想这卿莲在搞什么小动作,为什么还不赶快认输滚回她身边来。
      莫非他还真要与墨司钰一争高下不成?
      她心中纷纷乱乱,一会想着要墨司钰赢,她看上的男人自然天下无双。可是一会又觉得,卿莲是替她上场,倘若输了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叫她好没面子?
      正暗自烦恼着,周围的人群却忽然骚乱了起来。
      她立在场中,不知为何周围人都四散而逃,惊慌的喊叫蓦然炸开在耳中。
      二皇子心中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却一个不注意,身边的公主猛地被人抓走,顷刻消失在人群中。
      他大惊失色,忙喊到:“芸皎!”
      这一声惊上了高台,卿莲抬手挡了墨司钰一击,面前的旗子已然唾手可得。却在听得这一声呼喊后,没有一丝犹豫扭头而下。
      他速度极快地奔下台来,见到一旁面色苍白的二皇子。他身边,原本该立在那里的小公主空空如也。
      墨司钰也很快走下台来:“怎么了?”
      人群忽然骚乱,好似是有人当街被杀,引发百姓惊慌奔逃。紧接着,十几个流民杀入人群,见人便砍,场面越发混乱不堪。而公主早已被人趁乱掳走。
      二皇子向远处一招手,很快便有侍卫奔至面前。他想要寻找芸皎,可是身为皇子,安抚民众平息混乱却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墨司钰追着砍人的流民而去,在他保护下,许多人幸免于难。二皇子搁着重重的人群对他喊到:“快去寻芸皎!”
      一扭头,原本身为公主护卫的卿莲根本不用他多说,早已追着公主而去。
      场面越来越混乱。
      孩童的哭泣声、丢失孩童父母惊慌的呼喊声、惊恐害怕尖叫声…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耳朵。
      卿莲立在人群中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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