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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兵荒马乱的一夜 ...

  •   沈臻臻头点得像捣蒜,后颈被黑衣人扼住的力道稍松,语气里的狠厉却半分未减:“别想耍花招,我手里的刀可比你的嘴快。”
      她连忙把下巴埋得更低,小声应:
      “不敢不敢。”
      黑衣人这才缓缓卸了力道,血腥味随着他的喘息漫过来:
      “给我找个地方养伤。”
      “附近就有!广和客栈,我熟!”
      沈臻臻忙不迭抬头,话刚说完又猛地抬手捂住眼睛,腕间的羊脂玉镯随动作轻响。
      “您老先移步?我再请给您请城里最好的大夫!”
      黑衣人见沈臻臻的举动,心下颇为好奇,闷哼道:
      “捂眼睛做什么?”
      “江湖规矩!”沈臻臻把眼捂得更紧,声音透着股装出来的老练。“不见壮士真容,日后好相见嘛!都是话本里教的!”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血气翻涌的沙哑。她正暗自盘算怎么甩开这个麻烦,就听那道冷硬的声音砸下来:“我要去你家养伤。”
      “什么?!”
      沈臻臻猛地掀开遮眼的手,眼里满是怒气。
      眼前的男子黑袍自腰腹往下已被血浸透,他一手死死按着小腹,凌乱的黑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额角,偏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几分清冷的锐气,唇色因失血泛着淡白。
      “我只留七日,养好伤就走。”
      黑衣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臻臻刚要张口拒绝,头上的白玉簪已被他揣进怀里。
      他嘴角勾起抹渗着血的笑:
      “要么你带我回府,要么把我扔在这儿。”
      血珠顺着唇角滑落,他忽然靠着身后的马车滑坐下去,仿佛瞬间卸了所有力气。
      “我若被抓,便说顾府少夫人是我的同伙。”
      沈臻臻看着他靠在车壁上的模样,只觉得这人下一刻就要断气。
      沈臻臻心里再三衡量,咬了咬下唇,松了口:
      “七日。”
      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警告,
      “七日后你若敢赖着不走,我家护院的棍子可不长眼。”
      黑衣人没应声,只是闭了闭眼,苍白的脸上看着毫无生气,胸口微弱的起伏昭示着他还活着。
      马车外滴滴答答的雨点落下,沈臻臻心头突突直跳,只想着这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风险。
      她喊了声翠柳,低声吩咐:“去把内院的婆子们都支开,就说夫人体恤雨天值夜辛苦,都早些回房休息,务必看着她们都离开。之后你再把青棠喊来,别惊动旁人!”
      翠柳见马车躺着的男人,心头一惊,随即机灵地支开人,又和青棠飞快地赶来。
      三人吃力地将黑衣人挪进了卧房。
      刚把人放在床榻上,三人便齐齐后退半步,看着被褥上迅速晕开的暗红血迹,都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青棠攥着帕子,声音发颤:
      “小姐,这得请大夫吧?他不会……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沈臻臻眉头紧锁,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微弱却还算平稳。她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
      “不能请。你看他这一身伤,明眼人都知道是犯了事的,大夫见了难免起疑。万一走漏了风声,咱们就惹上麻烦了。”
      卧房里一时静得只剩黑衣人压抑的喘息声,翠柳上前一步,咬着唇自告奋勇:
      “小姐,奴婢在武行长大,见郎中处理过刀伤。不如让奴婢试试?”
      翠柳语速很快地说:
      “奴婢先把伤口清理干净,用烈酒消了毒,再撒上您平日备着的金疮药,总比让血一直流着强。”
      沈臻臻看向翠柳,连忙点头,吩咐道:
      “我去拿药,青棠烧壶滚水,快些,别让他真死了!”
      三人忙活一通,血是止住了。
      沈臻臻看着床榻的血迹,眉头一紧,忙嘱咐翠柳看顾好他,便拉着青棠快步走出卧房。
      沈臻臻和青棠先将马车上沾血的垫子换下来,又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马车,看着没有血迹了才松口气。
      这边忙活完才回房替了打盹儿的翠柳,沈臻臻坐在凳子上,看着床榻上的男人,心里暗道:
      “路边捡男人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尊大佛我得赶快送走!”
      后半夜他开始发烧,惨白的脸上都泛着嫣红。沈臻臻又忙起来,每隔半个时辰就换一次浸了凉水的帕子,直到天快亮时,他额头的温度才渐渐降下去,呼吸也平稳了些。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外间的软榻上,合眼便沉沉睡去。
      可梦里依旧不得安生。
      一会儿是顾则礼高中状元,红袍玉带站在宫门前朝她笑;一会儿又是黑衣人捂住她的嘴,威胁着要杀了她。
      惊惊惶惶间,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这兵荒马乱的一夜,总算熬了过去。
      沈臻臻是被青棠轻唤的声音惊醒的,刚一睁眼就觉得头晕目眩,喉咙又干又疼,浑身发冷,这一夜倒是把自己先折腾发热了。
      沈臻臻靠在床头缓了缓,扶着青棠的胳膊缓缓走到床前,帕子掩住嘴,见他还昏睡未醒,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也轻得像随时会断。
      沈臻臻心里暗忖,思量一会:
      “青棠,你去请顾府相熟的秦大夫,就说我受了风寒。”
      等青棠走了,沈臻臻对翠柳低声道:
      “把我床尾那面牡丹屏风挪到里间床边,再取我的披风盖在他身上。等会儿大夫来了,你就说那是我贴身伺候的丫鬟,摔伤了腿,血流不止,又见不得男丁,让大夫隔着屏风诊脉就行。”
      翠柳手脚麻利地挪屏风,又取来厚实的披风盖住床榻上的人,只露出一只手腕在外。
      沈臻臻望着那只手,听着自己因发热而有些急促的喘息,混着里间微弱的呼吸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烦得厉害,只盼这场风波能快点过去。
      秦大夫很快就到了,先是给沈臻臻诊了脉,开了两副治风寒的药,又隔着屏风给“摔伤的丫鬟”诊了脉,嘱咐了外伤换药的法子,留下些金疮药和烈酒便走了。沈臻臻让青棠拿了一贯钱当诊金,客客气气地送到门口。
      刚躺回榻上歇了没多久,就听见内室传来模糊的呓语。
      沈臻臻连忙起身凑近,就见那人眼睛正缓缓睁开,眼底先是一片茫然,随即涌上警惕的寒光,手猛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沈臻臻怕他乱动扯裂伤口,忙按住他的手腕:
      “别动!好容易才止住的血,乱动又该渗出来了!”
      黑衣人神志渐渐清醒,看清是她,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不再挣扎,只是喉咙干哑得厉害,低声吐出一个字:“水……”
      青棠连忙倒了温水,用小勺喂他喝了两口。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气息稍顺,望着沈臻臻想说什么:“在下韩……”
      “公子不必多言。”
      沈臻臻连忙打断他,语气清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距离感。
      “萍水相逢,本就无须自报家门。我也算是救了公子,只盼您安心养伤,早日离开,莫要连累了我。”
      黑衣人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终究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屏风外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卧房里一片寂静,只有药香在空气里慢慢弥漫开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兵荒马乱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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