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顾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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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将熬好的药端来，沈臻臻一碗，韩琅一碗，旁边还放好了蜜饯。
沈臻臻见黑黢黢的汤药，脸皱在一起，深吸一口气，端起碗一饮而尽，忙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甜意刚在舌尖化开，帘子就被“哗啦”一声掀开。
翠柳脚步匆忙，语气焦急地说：
“小姐，老夫人那边听说您病了，派了春若姑姑来看，眼看着就要进院子了！”
沈臻臻闻言僵住，目光扫过床榻上昏睡未醒的韩琅，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藏哪儿？”沈臻臻的目光在不大的房间里慌乱打转。
院外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床榻上的人似被惊动，睫毛轻颤着睁开眼，沈臻臻有了主意，哑着嗓子说：
“千万别出声！”
韩琅还未应声，被子便蒙了上来。紧接着，身侧微微一沉，是沈臻臻窸窸窣窣躺了下来，刻意与他隔开半尺距离，却仍有细碎的衣料摩擦声传入耳中。
前院已传来青棠高声问好的声音。
沈臻臻迅速靠坐在床沿，翠柳快手快脚端过本要给韩琅的药碗，作势要喂。
沈臻臻顺势偏过头，指尖悄悄攥紧了身下的锦褥，后背能清晰感受到韩琅屏住呼吸时胸腔的轻微起伏。
春若掀帘而入时，迎面撞上满室药香，眉头先皱了皱，随即快步上前拦阻：
“慢着！少夫人病着呢，哪能这么喂药？仔细呛着。”
她是老夫人贴身伺候的老人，目光落在沈臻臻苍白的脸上，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
“老夫人听底下人回，说您今早连早饭都没起身，急得直念叨，非让我来瞧瞧才放心。”
沈臻臻眼尾泛红，强撑着露出浅笑：
“劳姑姑跑一趟，让母亲挂心了。”
说着接过药碗朝翠柳示意看座，又带着几分小女儿娇态抱怨：
“姑姑瞧瞧这药，简直苦到心里去了。”
春若见她这副模样，忙接过药碗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语气软了又软：
“良药苦口嘛，少夫人喝了药多吃几颗蜜饯，不然老夫人知道了，怕是要亲自来盯着你喝。”
沈臻臻推脱不过，硬着头皮又灌了半碗，赶紧抓起蜜饯塞进嘴里。春若见她喝了药，又絮絮叨叨嘱咐：
“老夫人特意说，铺子里的事再忙也大不过您的身体，还说等少爷回来，定要让他知道你这阵子多受累。”
沈臻臻一一应着，直到青棠送春若出了院门，听着脚步声彻底远去，才脱力般靠在床头，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
她连忙掀开被子一角，见韩琅正睁着眼望她，脸色因憋气泛着潮红，嘴唇都抿得发白，忙伸手给他顺气：
“你快喘匀些，别真憋出毛病来。”
又朝翠柳吩咐：“再去热一副药来。”
韩琅顺着她掌心的力道轻咳两声，呼吸渐渐平稳，鼻尖萦绕的兰花香气还未散去。
他望着她因慌张而泛红的脸颊，眼尾沾着未干的细汗，微微垂下眼睑，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郑重：
“多谢顾夫人，韩某日后必定报答。”
沈臻臻见他难得有礼数，心下积攒的怨气也淡了几分，语气缓和下来：
“你养好伤，快些离开就是了。”
说罢转身理了理衣襟，快步走出了卧房。
韩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见那抹素色裙摆扫过门槛时，指尖轻轻摩挲着方才被她掌心碰过的地方，喉间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顾夫人……”
锦绣阁内，沈臻臻端坐在梨花木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一众伙计垂手立在两旁，目光里的探究藏不住——谁都知道这位顾家少夫人虽是刚嫁过来，这一段日子雷厉风行，是个有手段的，今日众人也都揣着探究的心思。
管事杜三娘站在最前，脸上堆着宽厚的笑，眼神却悄悄瞟向身旁的二管事林叔。林叔是顾母从庄子上带来的旧仆，一条腿有些跛，此刻正佝偻着背，手指紧张地绞着袖口。
沈臻臻抬眼时，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这一年劳烦各位跟着婆母打理铺子，账目我翻了三日，倒也看出几分用心。”
说话间翠柳端出一托盘红布裹着的红包，沈臻臻接着说道：
“今日我刚来，图个吉利，一人两个红包，拿去吃茶。”
伙计们忙躬身道谢，接过红包时指尖触到沉甸甸的分量，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待众人散去，沈臻臻才对杜三娘和林叔道：
“二位随我进内室说话。”
内室茶香袅袅，沈臻臻亲手给二人斟上热茶，瓷碗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在外头是给大伙体面，进了这屋，咱们得说点实在的。”
她指尖叩了叩桌面，语气陡然沉了几分，
“婆母心软，账上些微出入只当没看见，可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杜三娘端茶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在袖口上。林叔更是噌地想站起来，却被沈臻臻一个眼神按回座位：
“坐着听。”
“去年深秋那批云锦，账上写着损耗三成，”沈臻臻抬眼看向杜三娘，目光像淬了冰，“可库房残料只够做两床被面，难不成锦绣阁的云锦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说，底下人敢把料子往自己兜里塞？”
杜三娘脸色霎时白了，忙赔笑：
“是、是我监管不力，许是库房小子清点错了……”
“清点错？”
沈臻臻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没半分暖意。
“一匹云锦值多少银子，三成损耗够寻常人家过半年，三娘这是拿话搪塞我呢？”
她话锋一转，看向林叔。
“上月给绣娘结工钱，账上多支两贯说是给病号添汤药，可我查了考勤簿，那绣娘当月满勤——林叔，这钱难不成自己长腿跑了？”
林叔额头青筋跳了跳，跛着腿想下跪，被沈臻臻抬手拦住：
“我不要你们磕头认错，要的是规矩。”
她将茶盏重重一放，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闷响。
“三日之内，库房残料盘清楚，缺多少补多少；多支的工钱给我追回来，敢冒领的绣娘直接打发走人。”
见二人脸色煞白，沈臻臻话锋又软了几分，亲自给他们续上热茶：
“你们是老人，我知道这年头讨生活不易。但我把话撂在这——往后每月账目清清爽爽，月钱加一成；年底盈余超出去年，我额外给二位备一份厚礼，足够给家里的孩子添个好前程，不比在账目上动歪心思强？”
她指尖在账本上轻轻一点，动作带着爽利：
“锦绣阁，是沈家的产业。二位的身契婆母也一并转交给我了。往后既是在我手下做活，就得守我的规矩。今日这话就烂在这屋里，出去了咱们依旧和和气气做生意，如何？”
杜三娘和林叔这才松了口气，忙起身作揖，声音都带着后怕：
“谢东家宽宥！往后定然仔细做事，只认东家的章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顾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