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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御前机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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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婉灵讥笑,将她这个幕后始恿者供出去?
她们还没那个胆量。“不会,她们只会将此事嫁祸于彼此。”
巧儿微微低了低头,轻声问:“那两个蠢货要不要奴婢把她们都解决了?”
玉杯放在木桌上发出一声闷脆的响声,“不用。任由坤宁宫的人把她们解决了便是。”说完她悠然地站起身,“估摸着这个时辰皇上也该下早朝了,今日不会来昭阳宫了。应该是去坤宁宫。”
说完她便走向更衣室,“给本宫更衣,本宫也要去趟坤宁宫,今日坤宁宫怕是热闹了。”
“是。”巧儿福身应道。
坤宁宫里早已积满厚厚几层雪,屋檐、攒尖顶、青石板。
宫女、侍人拿着扫帚扫着庭院里的雪,寒风又将细碎的雪吹散在宫殿里,又铺上一层薄薄的雪。
今天发生的事,宫人们也只敢宫苑或者杂役房里私下小声议论,若是被皇后或者皇后身边的人听见,他们的小命就没了。
深秋和绿萝被压到清心殿内,娄素娴坐在凤座上拿着书卷在看,宫人们敛衽行礼,竹影说道:“娘娘,人已带到。”
娄素娴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她美眸如寒光,目光锐利又轻轻地落在她们身上,声音清冷平静,“自己交代吧。”
深秋咬了咬唇,方才在东苑发生的事怕是早已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中,只要皇后娘娘不明着说她就不会自己承认,她眼中含泪,“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偷您的步摇!那步摇不知道怎么就在奴婢的睡铺上,奴婢怀疑是绿萝栽赃给奴婢的。”
绿萝一听一脸不可置信,反咬一口的本事倒是挺快,她跪爬比深秋离娄素娴更近,哭诉道:“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前日是奴婢与深秋一同在正殿内打扫卫生,深秋说这步摇真好看,奴婢当时也没当回事,要一同回去时,深秋却说有东西落在了正殿要回去拿,让奴婢先走。奴婢当时也没多想,就先走了,谁知道深秋是不是自己回去偷了那步摇。”
深秋一听牙都要咬碎了,呸!这贱蹄子诬陷人是眼睛也不眨,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她眼里氤氲着怒火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压着情绪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无辜且委屈:“娘娘,谁知是不是绿萝嫉妒奴婢能去西暖阁照顾太子殿下,而她只能留在浣衣局里洗衣打扫,对奴婢心生嫉妒才趁人不注意偷了您的步摇藏在奴婢的睡铺中。如若是奴婢偷拿又岂会留在枕头底下等着被发现被搜查,这无疑是催命符,奴婢自会把它当了换钱,不是更安全么。”
深秋说话有理有据,让绿萝心里谩骂。
娄素娴眉梢微挑,轻点头:“嗯,所言有理。绿萝你可有何话想说?”
绿萝双手撑在地上,双膝跪在花斑石上,殿内温暖但地板却依然是冷的,她继续哭道:“娘娘的发饰岂是别人敢随便拿的,除非不怕掉脑袋!根据我国律法,盗窃皇宫财务者可是会被处死的,哪个人敢买你的步摇?更何况你一介宫女又如何能有皇家私产?一看就知道盗来的。就算你说是娘娘赏赐于你,你变卖得的钱能捂多久?娘娘赏赐于你不过是你偷盗的借口,早晚会被查出来。你被竹影姐姐搜出来在你枕头下,是因为你有可能还来不及偷藏亦或者不敢卖犹豫不决才导致一直在你睡铺上。”
娄素娴捻起陶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在口齿之间蔓延,唇留齿香。不得不说昭阳宫的人还是有点意思,都不算太蠢笨,脑筋也算转得快。狗咬狗的画面真是好看啊。
一声刺耳的声音划破正殿,“皇上驾到——!”
高德全戴着太监帽的头颅微微仰起,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手里还拿着白色佛尘,他扭着胯走了进来又躬身退让,穿着玄色龙袍的祁承胤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在正殿中敛衽行礼。
祁承胤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平身。”
娄素娴起身:“谢皇上。”
祁承胤坐在软榻上,狭长的丹凤眼带着威严和压迫扫视地上跪着的宫女,淡淡询问;“这是发生何事?”
娄素娴有些惊讶祁承胤怎么这个时候来她这,不过他每次一来准没好事。“是臣妾宫中的婢女偷盗了臣妾的步摇,才抓住盗窃者,正审讯呢皇上您就来了。”
“哦?那朕来的不是时候了,耽误皇后审讯。”祁承胤将手搭载膝盖上,一只手搭在木桌上。
娄素娴看向他,内心哼笑,他这话虽是这么说,可不见他身子挪动半分。“不碍事,皇上在这还能帮臣妾做个判官。”
判的可并非是偷窃之罪,而是——篡改账册。
她走到凤椅上坐着,神色淡然,眼里隐藏着讥讽。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谁偷盗的步摇?”祁承胤轻拂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问道。
跪在地上的深秋和绿萝都不由颤栗,绿萝不想死,她立马说道:“娘娘、皇上,奴婢、奴婢亲眼看到是深秋偷了皇后娘娘的金凤步摇,她藏在枕头底下被竹影姐姐和云雾姑姑查出来了。奴婢想着奴婢与深秋也是在坤宁宫一同为皇后娘娘做事的宫女,也算是姐妹。也是不想让深秋步步深陷。”
要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在这,深秋早就将绿萝这张恶心人的嘴脸撕的稀碎!立刻摇头否认:“请皇上、皇后娘娘明鉴!此事谁也没瞧见只知云雾姑姑和竹影姐姐从奴婢的枕下搜出了步摇。绿萝说是她指认了奴婢偷盗的,此事只有奴婢和绿萝知晓,又怎的不能说是奴婢随口一说而正好绿萝起了贪念,趁奴婢不注意之时偷走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绿萝继续道:“至于绿萝说奴婢中途又回去了,谁能证明?绿萝说奴婢回去了,奴婢就真的回去了?那中途回去的人怎么又不是绿萝?只是绿萝把中途返回正殿的人奴婢。”
娄素娴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
绿萝听此话惊住了,人怎么能这么会颠倒黑白?一张嘴居然这么能胡言乱语。
深秋知道绿萝背叛了皇贵妃娘娘,那自然也会抖露自己在坤宁宫所做的事,与其这样倒不如先让自己说了:“娘娘,还有一事,绿萝不仅偷窃还篡改了皇后娘娘的账册,她想要嫁祸于皇后娘娘。”
哦?祁承胤听到账册二字眼里多了几分探究,张口问道:“你说的账册是什么意思?”
深秋听到皇帝的发问还是不免心里一虚,低着头回答道:“回皇上,是绿萝偷潜入皇后娘娘的书房篡改了账册,想要以皇后娘娘改错账目被皇上您惩罚。”
绿萝可不想掉脑袋,这件事虽不是她做的,但是她跟这件事情也脱不了干系,皇上和皇后娘娘查出来,她一样会死,“深秋,明明是你带着殿下一同去皇后娘娘书房改的账册,何时又变成我了?你偷窃娘娘的步摇也就算了,还敢带着殿下一同篡改娘娘的账册。”
绿萝跪趴着朝皇上和皇后的方向继续说道:“娘娘,此事是深秋做的,奴婢知晓是因为她以家弟姓名威胁奴婢,让奴婢给巧儿姑姑传话,说她篡改皇后娘娘的账册成功了。”
哦?此事还跟皇贵妃有关。
祁承胤蹙起眉,裴婉灵是个不安分的主他是知道的。既然裴婉灵做了此事,正好借她之手削掉娄素娴掌后宫财权。他冷声质问:“此事是否属实?你可知诬陷皇贵妃该当何罪?!”
绿萝听到皇帝的质问身体吓得发软,声音都不由有些颤抖:“回皇上,奴婢并非在诬陷皇贵妃娘娘,深秋或许护主心切,或许、或许是因为觉得殿下被皇上您过继到皇后娘娘身边,而替皇贵妃娘娘愤怒、不值。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查。”
西暖阁的正厅中,窗外冬日暖阳透过窗棂,映出空气中细微的尘埃。紫檀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顾珩之拿着《论语》书卷,“微声高乞醯之事,看似小事,却可见其性情。无则言无,何须矫饰?此等曲意逢迎、沾名钓誉之举,实非君子所为。”
念完他看向祁鹤净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需记住,真正的力量源于内心坦荡与真诚。虚伪或许能得一时之利,然终难长久,易被洞察之人看穿,失却信任根基。”
祁鹤净认真点头,“太傅所言极是。还有方才您说的识人需透其表象,观其本心。蒙冤受屈者,未必非君子;而身居高位、道貌岸然者,也未必真贤德。”
顾珩之点头赞同:“故而,殿下日后看待人与事,切不可只听一面之词,或只看眼前其境况。需多方查证,观其行迹,察其动机,方能接近真相。否则,易被小人蒙蔽,冤枉好人,亦或...错信奸佞。”
说完他站起身嘱咐:“今日的课程就到这,殿下记得要温习课业,若有不懂的可划出来,明日上课时,臣再替殿下解惑。”
祁鹤净点头:“学生明白。天寒雪地,太傅慢行。”说完将顾珩之送到门口,命宫人被马车送他回去。
今日课程已跟顾太傅学完,祁鹤净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也不见深秋,心里觉得疑惑,随口问了句:“深秋呢?”
被问话的宫女回答道:“深秋今早被竹影姐姐和云雾姑姑带去正殿审问了。”
祁鹤净不解的问:“审问?为何?”
宫女继续回答:“因为深秋偷窃了娘娘的步摇,今早被竹影姐姐带人翻了出来,就藏在她睡铺的枕头里。”
“不应该啊,深秋不像是会做此事的人。”祁鹤净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热茶。
宫女名为春竹,春竹看向太子,声音轻缓:“殿下,有些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可不能被蒙骗了去。”
祁鹤净听到春竹说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本宫太过愚蠢辨认不了好坏?”
春竹察觉到祁鹤净的不满连忙回答:“是奴婢愚笨没把话讲明白。奴婢的意思是您所信任的人并非值得信任。有时候狗也会反咬主人一口。”
祁鹤净不解,“此话何意?”
春竹走进了一些,声音放的更轻更小:“深秋定是抓住了殿下您思念生母以此来亲近您,蛊惑您做一些对您不利的事。今儿奴婢听其他宫人说绿萝指认深秋不仅偷窃娘娘的步摇,更是教唆您一同去书房篡改娘娘的账册。”
祁鹤净听此话,瞳孔不由放大,心里不免一惊!这件事只有他和深秋知晓,何时还有第三个人知晓了?春竹看见祁鹤净的反应果然和竹影姐姐说的一样。春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您猜那绿萝是如何知晓的,是深秋以绿萝弟弟的性命威胁的她。她不得已把篡改皇后娘娘账册之事传给皇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巧儿姑姑。”
祁鹤净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听了春竹的这番话变得有些半信半疑。春竹见太子已经动摇了,她接着说道:“您信任深秋,奴婢不敢说什么。但是奴婢不希望您被伤害。深秋与绿萝也算是姐妹,她偷盗了皇后娘娘的步摇,绿萝不希望她一步错步步错,但是她却背叛了绿萝,当着宫人们和皇后娘娘的面说绿萝私下偷偷见了皇贵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巧儿。”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祁鹤净,语气放的又缓又轻:“您觉得,深秋教唆您去皇后娘娘书房篡改账册一事不会说出来,让您背了这罪名以此逃过杀身之祸么。”
祁鹤净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他站起身:“不可能!”
春竹迅速低头往后退两步软声道:“奴婢该死,是奴婢话多了。奴婢也不希望殿下被奸人所陷害。您若不信可以去正殿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