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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大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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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太子萧承烨冰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萧逾白,你放肆!”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矜贵温和,从未与人大声说过话,如此严厉的语气可见他心情差到极点。
  看看萧逾白这混不吝的样子!
  且不说姜相在朝中无人能及的地位,光是母后属意姜知窈做他的太子妃这一条,他就不能容忍萧逾白当街折辱于她。
  那是身为储君,不容挑衅的威严。
  姜知窈脸上早没了方才的嫌弃鄙夷,只有泼天的惶恐委屈,她捂着脸哭。
  起初是隐忍的小声啜泣,在听到萧承烨那一声呵斥后,哭得愈发厉害,像是山洪崩塌,海水倒灌,泪水止也止不住。
  为了让萧逾白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受到惩戒,姜知窈哭罢,以一个我见犹怜,极其破碎的姿态闭目……晕了过去。
  萧承烨没来由的怒火中烧。
  父皇还是太惯着萧逾白这个瑞王世子了,惯到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萧承烨冷脸上前,从他怀里抱走姜知窈。
  与此同时,碧莲阁里,青黛正给施云婉膝盖上药,若非表小姐受不住晕倒在关雎院,那边的仆妇还不肯放过表小姐,后来还是青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背回来。
  回到碧莲阁后,施云婉才悠悠转醒,看着自己青紫交加的膝盖,她抿了抿唇,泪水不争气地滚落。
  “青黛,你的脸……还疼么?”
  听到她的关心,青黛神色动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摇头哽咽道,“不如小姐疼,您的膝盖都跪出淤青了……”
  主仆俩都很委屈,忍不住哭作一团。
  “青黛,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此的绝望日复一日,施云婉无数次在心里质问,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才能到头?这相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十八年来,相府当她是个透明人,丞相舅父对她不闻不问,表妹又是那样跋扈的性子,从小到大一有不顺心就拿她撒气,还连累她身边的人,若非有太子殿下出现,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想到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施云婉千疮百孔的心稍稍好受一些。
  仿佛上苍也听到了她的心声,她才想起太子,外头就有仆婢奔走而过,口中喊道,“太子殿下又来了!”
  施云婉的泪水戛然而止,脸上满是欣喜。
  宴席结束后太子就离开了,如今突然折返回来,莫不是知晓自己在关雎院所受的苦,特意回来看她的?
  思及此,施云婉浑身上下都是力气,既不疼了也不哭了,整理好衣裙跑到妆奁前。
  铜镜中倒映着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容,因为没有脂粉又刚哭过,杏眸红彤彤的,却未能折损她的容色,反而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施云婉很满意,又稍稍拨弄鬓边散落的几缕青丝。
  青黛问她可要重新梳洗,她摇头,“就这样,殿下他比较喜欢我原本的样子。”
  太子不是肤浅之人,还曾与她说过,美与丑只是一副皮囊,他喜欢的是她的内在,喜欢她的淡泊,不争不抢,宛如空谷幽兰,只是安静绽放,便足够吸引他的目光。
  也只有她施云婉,才是能与殿下灵魂共鸣,走进殿下内心之人。
  施云婉冲着铜镜中的自己展颜一笑,随即转身迫不及待小跑出去,才跨出院门,就被成群的仆婢撞倒。
  “快走快走,大小姐心疾发作了!赶紧去拿药!”
  “快去通知府医!”
  “还有大公子,大公子马上回来了!”
  仆婢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交代要做的事后行色匆匆,无人在意跌倒的施云婉。
  听到仆婢们说姜知窈心疾发作了,施云婉因被撞倒生出的一丝不悦悄然消散,但很快她又懊恼。
  无论如何,知窈都是她的表妹,她怎么能因为表妹欺辱过她,就盼着表妹出事?若真如此,她与表妹那种人又有何分别?
  太子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施云婉强撑着从地上起来,拍拍白裙上沾染的尘土,“青黛,你也去帮忙吧,表妹的心疾非同小可。”
  青黛知晓,这是为自家小姐积攒好名声的机会,虽有不满,却还是过去帮忙了,临走时嘱咐小姐当心。
  她说的当心,是施云婉与太子私下见面要当心。
  虽说施云婉是太子的心上人,可眼下二人还未定下婚约,总是见面于理不合,既然要见,就得尽量避开其他人。
  施云婉领会其意,逆着人流准备去之前经常见面的地方。
  从前太子殿下总会借着与丞相议事的机会,悄悄同她见面,他们之间还有个彼此心照不宣的小天地,就在后花园的假山里。
  只是施云婉过去时,假山后并没有第二个人,她想,或许殿下才进门,在前厅被舅父绊住了脚也说不准,于是她又转去前厅,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岂料这一路过,就撞见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怀里抱着一个粉裙少女快步走进来。
  萧承烨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就这么从距离她不到百步的位置一晃而过。
  相府人仰马翻。
  姜相更是急得一路都在抹眼泪,他的窈窈出门时还好好的,还来他跟前撒娇支走了三千两银票,说是去琳琅阁买首饰,怎么欢欢喜喜的出门,病歪歪的回来?
  听说还是被瑞王世子气的,这个天杀的混蛋小子!明日他定要上书参王府一本!
  姜知窈这次真不是装的,被太子萧承烨抱走后,她忽然觉得心脏疼得厉害,像是有无数根细密的银针钻进她的心脏,原本装哭,这会儿疼到不哭都不行了。
  就在她疼到视线模糊的一刹那,她好像在人群里看到了施云婉的身影,对方混在仆婢当中,神色怔愣地望向她和萧承烨。
  怎么会……
  太子殿下不是最厌恶姜知窈吗?怎么会抱着她?
  才两个时辰不见,太子就与姜知窈如此亲近了?
  尽管离得有段距离,姜知窈还是感知到对方的失望落寞与难以置信。
  也就在那一刻,姜知窈的心疾骤然发作到极致,疼痛感愈发强烈,她胜利者的微笑还没来得及展露,就因为疼痛皱起小脸。
  姜知窈根本不清楚这是为何,捂着心口疼得哼叫出声。
  不过她嗓音甜糯,纵然是疼痛到不能自已,发出的声音也如莺啼婉转。
  “忍一忍,你们府医也快来了。”萧承烨宽慰着她,要往关雎院走去。
  刚穿过月洞门,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形迎面走来,姜明鹤剑眉紧蹙,脚下生风,饶是如此仓促,那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未减,反而显出几分凌厉。
  他径直走到萧承烨跟前,甚至没有行礼,二话不说把姜知窈抱到自己怀中,转身就走。
  萧承烨的怀抱再次一空,那温软馨香的触感骤然消失,竟让他手臂微微发僵。
  他迅速压下那不合时宜的空落感,举步想跟过去。
  “都别过来。”
  青年嗓音清冷如雪,不近人情,若非他垂眸看向怀中妹妹时,眼底不经意泄露的关怀,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个有情绪的活人。
  萧逾白也被护院拦住,他从未见过此人,看对方如此目中无人,便又叫嚣,“你是何人,竟敢对太子殿下无礼?”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若说姜明鹤冷漠,好歹他还给萧承烨撂下了一句话,但面对萧逾白,他连半个字都懒得说。
  先前生辰宴上姜知窈落水,病情虽未发作,他还是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相府,没想到最后妹妹还是出事了。
  是瑞王世子那个大贱人害他妹妹,这笔账,他晚些要讨回来。
  府里人皆知大公子的规矩,在他为大小姐诊治时全部退到门外静候,不敢进去打扰,姜明鹤小心翼翼把妹妹放到床榻上,先给她喂下一粒护心丸,随后翻出银针为她制住病情。
  萧逾白在关雎院外,仍不服气,“那人谁啊?”
  “相府大公子。”萧承烨声音恢复平静,让人听不出波澜。
  萧逾白却是皱眉,“相府大公子?姜相不是没有儿子么?”
  顿了顿,他好似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哦……莫非是那个养子?”
  姜相位高权重,一生只娶了一位正妻,并无妾室,可惜妻子体弱,夫妇成婚多年只有姜知窈一个女儿,且丞相夫人生下姜知窈不久便撒手人寰。
  姜相把对妻子的爱与思念尽数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可以说整个相府,姜知窈才是那个最尊贵,且说一不二的主人。
  后来为承嗣香火,姜相收养了一个男孩当亲儿子般教养,就是如今的姜明鹤。
  据说,姜相之所以选中姜明鹤,也是因为姜知窈。
  在一众男孩当中,是姜知窈主动牵起了姜明鹤的手,要他做自己的哥哥。
  姜知窈是姜相与妻子唯一的骨血,姜相自然对她百依百顺,毫不犹豫收养了姜明鹤。
  而长大后的姜明鹤,对姜知窈这个妹妹的宠溺,比姜相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明是个文武双全的浊世佳公子,就因妹妹先天心疾,毅然拜入神医门下钻研医术,只为寻到根治心疾之法。
  萧逾白也是有妹妹的人,正因为他同样有妹妹,才无法与姜明鹤共情。
  什么兄妹能感情深厚到此种地步?宁可放弃自我,只为拯救对方?
  这是正常的兄妹吗?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待萧逾白回过味后,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这姜明鹤……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