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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醉仙迷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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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扬州城,艳阳高照。
楚晚宁站在醉仙楼对面的茶肆二楼,透过雕花窗棂观察着这座名动江南的酒楼。她今日换了一身靛青色儒生装扮,腰间配着一把普通的青锋剑,看上去就像个寻常的游学士子。
醉仙楼高三层,朱漆大门前车马络绎不绝。达官显贵们乘着华丽的轿辇而来,门口迎客的小厮满脸堆笑,熟稔地招呼着每一位贵客。
"客官,您的茶。"店小二端上一壶龙井,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独坐许久的年轻公子,"可要些点心?"
楚晚宁摇头,随手抛给他一块碎银:"对面那醉仙楼,近日可有什么新鲜事?"
店小二接过银子,眼睛一亮:"公子是第一次来扬州吧?醉仙楼最近可出了件大事!"他压低声音,"三日前,楼里新来了一位琴师,据说生得俊美非凡,琴技更是了得,连知府大人都专程去听过他的曲子呢!"
楚晚宁心头微动:"哦?叫什么名字?"
"姓云,都唤他云公子。"店小二神秘兮兮地说,"不过这位云公子脾气古怪,每日只弹三曲,过了午时就不见人影了。"
正说话间,醉仙楼门前突然一阵骚动。只见一顶八人抬的朱红大轿停在门口,轿帘掀起,走出一位身着绛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是漕运使赵大人!"店小二惊呼,"连他都来了!"
楚晚宁眯起眼睛。赵德昌,三州漕运总督,正是这次贪污案的主要嫌疑人!她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却见赵德昌在众人簇拥下径直走进了醉仙楼。
"铛——"
醉仙楼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琴音,紧接着,一曲《广陵散》悠然响起。楚晚宁浑身一震——这琴音,这指法,与昨日在湖上所闻一模一样!
她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块银子就往外走。店小二在后面喊道:"公子,您的茶还没喝呢!"
楚晚宁充耳不闻,快步穿过街道,混在一群正要进楼的客人中进了醉仙楼。
楼内金碧辉煌,正中央的高台上,一袭白衣的云清炫正在抚琴。他今日束了玉冠,眉目如画,样貌俊美让人分辨不出雌雄,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引得满堂宾客如痴如醉。
楚晚宁站在角落,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怎么也没想到,云清炫所谓的"一介布衣",竟是醉仙楼的头牌琴师!
琴声戛然而止,满堂喝彩。云清炫起身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在看到楚晚宁时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云公子,再来一曲!"有客人高喊。
云清炫微笑拱手:"今日三曲已毕,明日请早。"说完便抱着琴飘然下台,转入后堂。
楚晚宁正欲跟上,却见赵德昌带着几个随从也向后堂走去。她眉头一皱,悄悄尾随其后。
醉仙楼的后堂比前厅更加奢华,回廊曲折,处处悬挂着名家字画。楚晚宁屏息凝神,远远跟着赵德昌一行人,见他们拐进了一间名为"听雨轩"的雅间。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躲在窗外的假山后。透过半开的窗缝,可以看到雅间内除了赵德昌,还坐着两个身着锦袍的男子。
"东西带来了吗?"赵德昌压低声音问道。
其中一个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账册的副本,原件已经按大人的吩咐销毁了。"
楚晚宁心头一跳——果然是漕运账册!
"影阁那边怎么说?"赵德昌又问。
"阁主说了,只要大人按时交付'青蚨',昨日的事不会再发生。"男子顿了顿,"不过阁主要求见一见那位'昙花令'的主人。"
赵德昌脸色一变:"他怎么知道..."
就在这时,楚晚宁脚下一滑,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花盆。
"什么人?!"雅间内一声厉喝。
楚晚宁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拐过几个回廊,眼看追兵越来越近,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将她拉进一间暗室。
"嘘。"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云清炫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出声。"
暗室狭小,两人贴得极近。楚晚宁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胸膛的温度,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气。她的后背紧贴着云清炫的前胸,甚至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云清炫这才松开手,点燃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眉眼格外深邃。
"楚大人,跟踪可不是好习惯。"他似笑非笑地说。
楚晚宁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云公子瞒得我好苦。醉仙楼头牌琴师?刘公公的义子?"
云清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彼此彼此。楚大人不也没说跟楚将军是父子的关系?"
楚晚宁一噎,转而问道:"赵德昌与影阁的交易,你知道多少?"
"比你想象的要多。"云清炫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正是昨日那块昙花令,"因为我就是他们要找的'昙花令'主人。"
楚晚宁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按住剑柄:"你是影阁的人?"
"曾经是。"云清炫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八年前,义父从影阁的刑房里救出了我。"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道青蛇纹身,"这是他们给我烙下的印记。"
楚晚宁这才注意到,那纹身周围有许多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人刻意破坏过。
"所以昨日那些刺客..."
"是冲我来的。"云清炫放下袖子,"他们发现我偷了这块令牌,想要灭口。"
楚晚宁将信将疑:"那你为何要帮我?"
云清炫沉默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因为这个。"
楚晚宁瞳孔骤缩——那是兄长的玉佩!十年前那场大火后,她以为这玉佩已经随兄长一起葬身火海了!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义父交给我的。"云清炫轻声道,"他说,若有一天遇到楚家的人,就把这个还回去。"
楚晚宁伸手接过玉佩,指尖轻抚上面刻着的"楚"字——这是兄长及冠时父亲所赠,他一直贴身佩戴。
"刘公公与家兄...是什么关系?"
云清炫摇头:"义父从未细说。他只说,楚晚临公子是个英雄。"他顿了顿,"而现在,我要完成义父交代的另一件事——查清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
楚晚宁心头一震:"你知道什么?"
"不多。"云清炫压低声音,"但我知道,那场大火与影阁有关,也与漕运贪污案有关。赵德昌不过是条小鱼,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将楚晚宁拉到身后。几乎同时,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钉在墙上!
"走!"云清炫吹灭油灯,拉着楚晚宁从暗门冲出。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两人在迷宫般的回廊中穿行,拐过几个弯后,云清炫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巷道。
"从这里直走,第三个路口左转就是衙门。"他松开楚晚宁的手,"赵德昌不敢在那里动手。"
楚晚宁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起走。"
云清炫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楚大人这是担心我?"
"少废话。"楚晚宁耳根微热,"你死了,谁帮我查案?"
云清炫刚要回答,巷口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他脸色一变,猛地将楚晚宁推到一旁,自己则迎了上去。
"走!令牌给你!"他抛来昙花令,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寒光闪过,已有两人倒地。
楚晚宁咬牙,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她收起令牌,转身向巷子深处跑去,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拐过几个弯,确认甩开追兵后,她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兄长的玉佩。阳光下,玉佩温润如水,仿佛还带着兄长的温度。
"哥..."她轻声呢喃,"我一定会查清真相。"
远处,醉仙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楚晚宁握紧玉佩和令牌,转身向衙门跑去。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与云清炫的命运已经紧紧纠缠在一起,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比想象中更加黑暗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