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札记》新雁过妆楼

4、第4章 对月吟

　　2018年11月X日 高二
　　小潘老师已经调走有一段时间了，二班的数学成绩也逐渐回到正轨。
　　周围人明显感觉到姜雨开心了不少。
　　李馨正吃着一包薯片，随手拎了一片递到正趴着闭目养神的姜雨嘴边，看着她先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张望了一圈，然后迅速把薯片叼进嘴里，笑了。
　　李馨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阿雨，你怎么总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你好像一直在补觉。”
　　姜雨迷蒙的眼神一凛，有片刻的愣神，但很快那乌黑的眼珠又罩上了一层水雾，她不在意似的摆摆手，答道：“哎呀，不想读书嘛，那就睡觉喽。”
　　“那你作业怎么办？”李馨问道。
　　姜雨毫不在意地说道：“抄喽，还要仰仗李馨同学给我抄抄作业啦。”
　　李馨笑道：“别闹，我作业也全是抄的，你再抄一份一样的？”
　　“我当然会改一些的啦！不会让老师看出来的。”姜雨信心满满，一点都不客气的从李馨怀里揪了薯片来吃。
　　其实姜雨很想抄翠微的作业，翠微历史以外的成绩虽然算不上出挑得好，但也是全班前三分之一的水准。她又肯学，够努力，作业一向是非常认真地完成。
　　但是姜雨不好意思。
　　就算理科作业要找后桌的班长盛景逸要，文科作业要找前桌李馨要，有时候李馨抄得不够快，她还会去找杨媛媛要。
　　就算要多担上那么多人情，她也还是不好意思向翠微要作业抄。
　　她不愿把自己的难堪让翠微看见，好像这样就没有带坏了好学生似的。

　　2017年11月X日 高一
　　姜雨本就不喜欢数学，因为太难了，她一直学不明白，被叫去政教处之后，她就更害怕数学课了。
　　“姜雨，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又是不变的数学课开头。
　　姜雨已经麻木了，但还好问题简单，她暂时逃过一劫。
　　“下一个，唐菲。”小潘老师笑着看了姜雨一眼。
　　唐菲也答了出来。
　　“下一个就唐菲的后桌吧，章浩凯。”小潘老师依旧笑容满面。
　　姜雨一愣，现在已经开始牵连她身边的同学了吗？
　　章浩凯答得磕磕绊绊，但还好，也算是答了出来。
　　“非常好，也答出来了呢，那下一个，章浩凯的同桌，丁、彦、同、学。”小潘老师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下一个遭殃的名字。
　　姜雨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
　　丁彦也答了出来。
　　“哈哈哈哈，看来大家对于昨天的知识点都掌握得很好，那我们接下来抽背一下以前学过的知识点。”他可能是觉得这样的玩弄还不够有趣，翻起了以前学过的知识点。
　　姜雨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不是说，这件事就结束了吗？你不是说结束了吗？
　　“抽查一下上周的吧，呵呵，来，丁彦的前桌，姜雨。”
　　迎着小潘老师的笑容，姜雨颤抖着站了起来。
　　“唐菲。”
　　“章浩凯。”
　　“丁彦。”
　　“姜雨。”
　　……
　　姜雨都快哭出来了。
　　几个循环后，最后大家都没答出来，小潘老师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你们四个回去把我今天提问过的知识点都抄五十次，明天课前检查。”

　　下课后，小潘老师脚步轻快地走了。
　　“真是恶趣味，不把学生当人。”丁彦奋笔疾书地抄写着，骂了一句。
　　章浩凯把笔记一丢，说道：“我才不抄呢，难道就因为我坐在姜雨旁边，所以我就活该要抄？”
　　唐菲在满脸怨气地抄着知识点：“我收回是你多想了那句话，都怪小潘！怎么那么小心眼！”
　　姜雨趴在课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明明我身边的人没有错，为什么要牵连他们？
　　这节课后班里多了很多细碎的声音。
　　“坐在姜雨旁边就会被针对。”
　　“坐在姜雨旁边就每节数学课都要抄知识点。”
　　“姜雨做什么了，怎么得罪了那么好说话的小潘老师。”
　　“小潘老师盯上姜雨了。”
　　“快商量商量换位置吧，坐姜雨旁边就会被针对！我反正不想坐这了，谁和我换？”
　　姜雨扪心自问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错，难道就因为一个所有人主观标准都不同的扣分，就要这么针对她和她身边的同学？
　　为什么？

　　住校生的作息时间表很健康，九点半就已经熄灯就寝。姜雨躺在床上，夜深人静，她能听见室友逐渐平缓的呼吸声，能听见门外呼呼的风声，能听见盥洗室里那总是修不好的水龙头在嗒嗒滴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月光透过窗帘间隙照进来，她毫无睡意。
　　对于白天发生的事，姜雨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让自己无法呼吸。
　　她无声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针对我？

　　第二天起床，姜雨下铺的林云问大家：“你们昨天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在哭？”
　　大家摇头说没有。
　　林云解释道：“昨天我睡得晚，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哭，你们真的都没听见吗？”
　　姜雨把浸了凉水的毛巾贴在自己略微发肿的眼睛上，赶紧否认：“反正我没听见。”
　　大家都仔细想了想，依旧说没听见。
　　林云疑惑道：“那难道我幻听了？”
　　姜雨附和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