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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   骆抒掐着手,逼自己控住泪水,“点彩铺在京还有些生意,过几日处理完,我便要与我阿姑回乡,她想回去了。”

      吕相公深深望了她一眼,“一路平安。”

      “多谢相公教我。”

      骆抒不知最后是如何走出那片水阁的,只是梦里她梦见自己在金明池的宽阔湖面上泛舟游玩,心上一片闲事也无,坐在船尾轻快地眺望远方。船头是个熟悉的背影,他正在前头卖力地划桨,时不时侧过脸对骆抒笑着问什么。

      可惜她听不清。

      梦醒后,骆抒摸到枕头,有淡淡的湿痕。

      阿姑一早便在收拾物什,因着要搬走,带得走的带不走的都得归整归整。先是把能带得走的捆好,等走那天一并装上车就行。带不走的床椅送给四邻也好,卖给中人也好,痛痛快快做了决定就行。

      隔着窗棂撒下来一片天光,骆抒在研墨写信。先是给茜娘的,信上表达了自己要搬走的歉意。但生意未完,若是有任何差错,只消一封书信,她不会不管。再是给小宋大人,她出的主意让他来一力承担,实在抱歉,祝愿小宋大人日后仕途通达,封妻荫子。

      最后一封是给韩雨钟的,她挣扎了良久,信纸揉皱了又抚平,墨水都干裂出痕,骆抒仍没有下定决心。

      可不说些什么,就这么一走了之,又未免不好。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给他留下点什么,就当做道别。

      揉皱的信纸上,一个个墨字从骆抒的笔尖蔓延而出,她写道:闻君加爵晋位,前程似锦,欣慰不已。昔日种种,感念于心。然世事变迁,殊途难归。妾本浮萍,惟愿携亲眷归于乡野,求得安宁。伏愿君与良人,琴瑟和鸣。勿念。

      写完,她不敢再看一遍,连忙封进了信封中,将他曾送的东西一块儿装进锦盒,差人送到国公府。

      听闻承郡王如今还住在韩国公府,众人猜测他大婚之后便要开府别居。还听说郡王从前在审刑院任职,虽陛下要裁撤掉审刑院,可有意将郡王安到刑部的主位上,替他掌管天下刑名。

      听说……听说,有关于新冒出来的承郡王的消息层出不穷,哪怕骆抒再足不出户,也一样能从街头巷尾听到些风声。

      阿姑特意挑了个好天气回陈留,晨起时万里无云,可见是无风无雨。又翻了老黄历,也是个宜乔迁的好日子。

      她们给小院落了锁,已告知了中人本月的租期过后即可来收房。骆抒将大包小包送上驴车,一转头,对上一张哭兮兮的小脸。

      是穗儿,她早已知晓骆抒要走,在三姐姐怀里哭了一场,又在骆抒怀里哭了一场。饶是骆抒邀请她日后去陈留玩,她也始终未展笑颜,眼里满满的舍不得。

      骆抒看着心头也发酸,这个小家伙给了她许多欢笑,她也很舍不得小穗儿。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甚至无法回答她为什么不留下。

      小穗儿哭肿了两只眼睛,一抽一抽地抱住骆抒的大腿,“骆姐姐,那你还会回来吗?”

      骆抒只能避开,“穗儿要是想姐姐了,就给姐姐写信好不好。”

      穗儿用力点头,骆抒将她抱起来还给王恬。王恬一样苦着张脸,可她是大人了,也到了知事的年纪,逼着自己不说离别伤感的话,反而还安慰骆抒,“骆姐姐,日后我们到陈留做客,你可不要嫌弃我们才是。”

      骆抒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欢迎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等我回陈留安顿好了,便给你们写信。”

      “那我们可约好,你不能失约。”这次出声的是小穗儿,她拉出骆抒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骆姐姐要是骗我就得回来陪我玩。”

      骆抒摸摸她的头,“好,一定不失约。”

      等到所有行李都装好了,骆抒才发现槐叶巷的四邻都出门来送她,饴糖婆婆给了一大包糖,让她带着路上吃。铁匠还送了个铁铲,说是居家出行必备良品,连不爱理事的孙大夫也出门来,给了些药材。

      骆抒无以回报,冲众人招了招,“谢谢大家,回吧,别送了。”

      再送,她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驴车载着大小行李,阿姑和她一道出了槐叶巷,拐上出城的大道。一路上都是熟悉的景色,整个汴京城在她眼里缓缓倒退。渐渐地,皇宫大内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再前行,连槐叶巷巷口那颗大大的槐树也见不到树冠了。

      骆抒不再往后看,而是向前,城门快要到了。

      今日不知什么日子,出城的尤为多。她们这辆驴车只能排在末尾,前面还有数十位等着出城的,照这个样子,估摸能等上一两个时辰。

      要走很远的路,骆抒怕累到驴子,便下车看顾行李。

      近处的人也几乎如此照做。

      众人休整之时,骤听远处有如雷的马蹄声,有人疾驰过来,溅起了一地的尘土。还未等骆抒看清来人,对方已突破了尘雾靠近了她。

      身体已先一步有了感应,骆抒心跳如鼓,一时间手脚都僵住了,不能动作。

      而睁大的双眼里,骆抒已经看清了他的容颜,她听到四周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断向周围散开。

      韩雨钟翻身下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里紧攥着什么,因用力过度,指尖都泛着白。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风尘仆仆,发冠都有些散乱,显然是抛下了一切不管不顾地疾驰而来。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红着眼尾,里面翻涌着委屈、恐慌和近乎凶狠的执拗,死死地锁住她。

      “你……”骆抒被他这从未有过的模样惊得后退半步,话音未落,却被他打断。

      他的声音不像往日清越,而是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不是我的妻子吗?”

      这句话狠狠砸进骆抒的心口,让她神魂俱震,无法开口。

      韩雨钟上前一步,不容她躲避,将信纸举到她眼前,继续逼问,“你要丢下我一走了之吗?”

      “什么与良人琴瑟和鸣,什么勿念,分明就是不要我了,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骆抒万万没有想到他能追来,还说出这样一番话,内心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她试图镇定下来,“你……信上已说得清楚明白……”

      韩雨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腕。动作毫无章法,甚至说得上粗鲁。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灼烧着她,这骇人的温度告诉骆抒,他有多么激动。

      接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手揽住她的后背,竟是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骆抒猝不及防,一声惊呼,手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肩膀。

      “别动。”他声音低沉,抱着她大步走向自己的骏马。此刻韩雨钟根本不在乎什么礼法规矩,不在乎他人惊愕的目光,只想带她走,不能让骆抒就这么离开。

      骏马嘶鸣一声,在韩雨钟的驱使下,如同一道离弦之箭朝着与城门相反的方向而去。

      风声骤然在耳边呼啸而过,骆抒不得不向后靠进他坚实的胸膛。此刻他胸膛里正响起剧烈的心跳声,一切发生得太快,还未等骆抒反应过来,汴京城门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马蹄声歇,停在了槐叶巷的小院前。韩雨钟勒住缰绳,将骆抒抱在怀中翻身下马,一路紧握着她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人拉进院中。

      直到院门紧闭,他将人抵在门扉处,气息仍未平复,双眼通红地紧盯着她,“现在你告诉我,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舍得将手里紧攥的信纸松开,骆抒这才发现,这封信早已被撕碎。

      看着满地如雪花般的碎片,骆抒强压多日的情绪也迸发出来,冷静的面孔碎裂,显露出里头的伤心、无措、委屈和难堪。

      她终于哭出声来,眼泪几乎是汹涌而出,“就是这个意思,你已经是郡王了,我实在难以匹配。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也要娶别人,我们两不相干。”

      “我什么时候要娶别人了?”韩雨钟几乎是吼了出来,充满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亲眼看见了?还是谁告诉你的?”

      “我亲眼看见的!”骆抒哭到浑身颤抖,用力想要挣脱他,却被人箍得更紧,“在金明池,我全都看见了。那么多人围着你,那么多贵女想要嫁给你。吕相公还说我越接近你,于我自己只是灾祸。还有赵泓济要杀阿姑,我根本没办法,我只想带着阿姑回家,怎么了!”

      骆抒语无伦次,将近几日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述说着无数委屈和恐惧。

      听到她说的话,韩雨钟瞳孔紧缩,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再看着她满脸是泪的模样,心如同被刀狠狠剜去了一角,只剩下后怕和懊恼。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他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是我不对,让你害怕了。”

      骆抒挣扎了两下,终究溃败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反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裳,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眼泪几乎打湿了韩雨钟的衣襟。

      在哭声中,韩雨钟听见她的呢喃。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韩雨钟紧紧抱着她,感受怀中人的无助和伤心,心也随着她的抽泣碎成一瓣一瓣的。他低下头,脸颊贴着她的鬓发,最后也没忍住,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他声音哽咽,“没有别人,我不会娶别人,只有你,只会是你,我这辈子只会写一次婚书。”

      在空寂无人的院落中,两人紧紧相拥,仿佛只有彼此可以依靠。

      他捧起她的脸颊,心疼地看着她满脸的泪痕,温热的嘴唇贴上,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吻去,直到贴上她的唇,将她的冰冷尽数驱散。

      骆抒方才哭得脑子发蒙,还未反应过来双唇已被撬开,接着疾风骤雨般的吻朝她铺来,在滚烫的亲吻中,她尝到了咸涩的泪水,分不清是谁的。

      起初骆抒还想挣扎,但很快,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最终融化在他怀中,顺从地承受着令人窒息的吻。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韩雨钟稍微退后半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蹭,呼吸交融。

      “还敢不敢说要跟我分开?”他哑声询问,佯装出一丝狠劲,但骆抒只听出了委屈。

      她说不出口,红着眼眶,咬着被吻的红肿的双唇,用力摇了摇头。

      看着她可怜又可爱的模样,韩雨钟无法言喻心中所想,只能再次低头,将无尽的温柔用吻传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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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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