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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   直到骆抒失去空气,满脸通红,韩雨钟才舍得放开她。

      两人都平复下来,见对方都是相似的狼狈样子,又想起刚才都干了什么,一时不好意思,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

      小院里的东西已搬得差不多了,连锅碗瓢盆都没剩下,只剩下些带不走的大件和零零碎碎。

      骆抒推开他,自己转身进了卧房。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子,捡起一张没来得及带走的棉帕往屋后走去。

      韩雨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没看出来她想要做什么,又不便开口询问。

      骆抒咬着唇刻意不去看他,她蹲在河边,悄悄看水里的倒影。适才折腾了一番,鬓发乱了,眼睛也哭得红肿不堪,唇上一片嫣红,带着一丝俏生生的媚意。

      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韩雨钟这才发现,她应当是想洗脸。天气转凉,河水冰冷刺骨,哪能这么往脸上抹。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湿透的棉帕抢走,握在手心,“太凉了,我去烧水,你等等。”

      骆抒将脑袋缩进怀里,死活不让他看自己这幅样子,声音气鼓鼓的,“炉子早搬走了,还怎么烧水。”

      果然,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瞧不见。

      “那我去巷口借一壶热水来,行不行。”韩雨钟低声哄她,知道她心里对自己还有气。

      骆抒死命摇头,自己前脚刚出巷子,后脚又带着一个男人回来。他还出门去借热水?那不是人人都知道他们在屋里干嘛了。

      “不许去,勉强擦擦罢了。”骆抒不耐烦,去抢他手里的棉帕,却没有此人的手劲,拽了两下也没有拽出来,只能悻悻放手。

      韩雨钟轻笑一声,“好,那我给你擦吧。”

      言毕也不经她允许,揪起湿棉帕的一角,用手心温热,再轻轻覆盖在她的脸庞上,擦去点点泪痕。

      巴掌大的小脸托在他的手心,两一只手按着棉帕扫过骆抒的眼角、脸颊和下巴,看得韩雨钟心头一热,喉间不住地滚了两下,但眼底只有全然的喜爱。

      他是打定主意来做小伏低的,骆抒看穿此人小心思,从他手中挣脱起身,躲着他进屋了。

      韩雨钟自然知道阿抒没那么容易消气,总归要当个赶也赶不走的粘人精。无论骆抒在哪儿,他一味地贴上去,如今也是位郡王了,对着骆抒的冷眼只顾讨好地笑。

      骆抒也不知为何又烦躁起来,不耐烦道:“别挡住我,你去外头。”

      韩雨钟只好收回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垂头丧气地往院子外去。骆抒长出一口气,才清净了一会儿,又听见脚步声进来。她抬眼一看,他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株花枝来,献宝似地递给她。

      “阿抒你看,八月末的天儿还有花开着,算不算稀奇?”

      稀奇个鬼,定是去哪个邻居家的摘的。骆抒横他一眼,这个窃花贼。

      借花献美人这招不管用,还被凶了。韩雨钟委屈又落寞,高大的身形缩成一团靠着墙边,如同被骆抒弃之不理的小狗,还挺可怜的。

      骆抒走到小院中,朝着韩雨钟的地方而去,见她终于要理自己,韩雨钟双眼发出欣喜的光,期待地望着她。

      谁知骆抒只是路过而已,疾步略过他,眼风也不带一个,径直走到院门前。方才进门时,锁也被他撞坏了,骆抒拧眉,闯祸精。

      失踪不理人,也不送信来。一来就撞坏了锁,还偷邻居家的花,真是令人心烦。

      她终于舍得看他,却是一道不满的眼神。韩雨钟迟疑一会儿,开口道:“就是公堂审案子,也得听人分辨两句吧。”

      骆抒轻哼一声,转到石凳上坐下,对他点了下头,“那你说。”

      韩雨钟没见过她这样,心神一转,竟然开始想,这是不是传闻中的御夫之术,不然他怎么既怕又敬?不过阿抒她这个样子也好生迷人。

      他忐忑开口,语气愧疚又认真严肃,“我并非是刻意不来找你,而是陛下的授意。你还记得我们进宫是为揭发诚王私开铜矿一事吗?陛下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要惩治诚王,要将诚王经营了几十年的东西,一件件地拿到手里,他是选我来这个桥。”

      “陛下严令,在此事未完之前,我便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就算回到了韩国公府,我的身侧也都是陛下的人,我若是刻意来寻你,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骆抒听得眉心一跳,坊间传言无不是宣扬陛下的仁德,把早逝太子长兄的遗孤接回宫中,册封郡王。但没想到,其中是这般内情。

      一座桥,一个容纳权力的容器吗?骆抒回忆就在小院里,宋禀安曾说过,陛下喜欢以平衡之术来御下,臣子们不许结党、不许从往过密。一个倒下了,就要重新提拔一个。

      陛下不要诚王了,那他宁愿找一个人来代替诚王,坐在诚王从前的位置上。那么对陛下来说,没有什么比皇室遗孤更合适了,韩雨钟受陛下皇恩册封郡王爵位,他只能依附陛下、听从陛下,他没有诚王的根基,却要接替诚王,他是一个比诚王更好用的人。

      想得越深,骆抒越觉得心惊。就这好比她手里的木梭,坏了就换一个,但不能不用,因为偶尔用得上。

      诚王、韩雨钟都是陛下手里的物件吗?骆抒被自己大胆的猜测吓到了。

      昔日汉武帝时,外戚和各地诸侯将权力分割走,汉武帝即位后,为了收回权力,提拔卫青、霍去病等出身较低但完全忠于汉武帝的将领,让他们累积军功来取代外戚和诸侯。

      韩雨钟也是一样的,只是蒙上了一层陛下认回皇室遗孤的奇话罢了。

      原来是这样,他这些日子应该也不好过。骆抒突然心虚起来,为自己刚才的不依不饶。

      但她还有疑问,若是这样的话……

      “那你真的是昭靖太子的遗孤吗?”

      韩雨钟垂下眼帘,“我不知道。”

      七日前的宫里,他见到此生最为难忘的一场政治表演。当时他和韩国公一同进宫,在勤政殿中见到了陛下。那天陛下神色轻松,轻松得令韩雨钟怀疑,他知道自己所为何来。

      他按下满腹疑问,恭敬地将誊抄下来的密信呈给陛下。陛下淡淡看了一眼,随即叹道:"诚王真是让我失望啊。"

      当时韩雨钟以为证据确凿,陛下应是信服了,他跪伏于地,额头几乎贴在勤政殿的青砖,朗声道:“此案有吏部档案为鉴,陛下可传丘无格细查岳山客一案。臣斗胆揣测,岳山客正是因为知晓诚王图谋,所以被他下令残杀。”

      陛下又念了一遍密信上的名目,“生铜百斤、甲胄七百余副、刀枪斧钺更是不知凡几,他这是要做什么?呵”

      天子动怒,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韩雨钟心绪激荡,看来陛下决心要惩治诚王一番。

      诚王有从龙之功,二十年辅佐有力,居然这么轻易被陛下惩处,他有些不敢相信。

      韩雨钟将头伏得更低了。

      上首,传来陛下厚重的话语“若是把案子交由你,你可有信心,能将铜矿一案彻查明白,雨钟?”

      韩雨钟早有预料,沉声道:“臣自当竭心尽力。”

      本以为此事到此会告一段落,陛下让他起身,他顺势退到韩国公身后。当时陛下借口说要他送一个锦盒到花园处,皇后的宫人在那里等他,他以为是陛下有话同国公商议,便应下了。谁知穿过宫道,来到亭榭处,撞上了众多妙龄女子。

      等他再次回到勤政殿时,情形便完全不一样了。
      陛下正与韩国公泪眼相对,将一片慈爱目光投到他身上。

      他踏入殿门,只见韩国公跪地向陛下请罪,“臣有一事特来奏请陛下,请陛下降罪。”

      言罢,韩雨钟看见父亲深深望过来一眼,饱含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他只觉有异,而接下来的话更是直接将他钉在原地,仿佛坠入深渊。

      “二十年前昭靖太子于宫中暴毙,太子妃也带着两个侍妾服毒自尽,遗体被匆忙下葬。可当时有一位有孕的侍妾为了留住昭靖太子血脉,藏匿在马车中出宫,那名侍妾与臣有旧,求到臣的家中,让臣伸出援手,救下她的孩儿。臣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那名侍妾安置在外宅,直到她生下孩儿。臣本欲禀报陛下,恢复她们母子的身份,可侍妾生下孩子不久便去了,臣当时膝下只有一子,一时鬼迷心窍,将那名孩儿充作了自己的儿子,接回府中养育长大。臣混淆天家血脉,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

      韩雨钟脑中一声轰鸣,二十年前、天家血脉、加上陛下和韩国公的隐晦目光,他已经明白父亲口中的主人公是谁了,只是他不敢相信。

      他记不清母亲的模样了,只知道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世。不久后被父亲接回府里,冠以外室子的名头,一直活到现在。

      现在却告诉他,他的身世还有内情?瞒了他快二十年,如今才告诉他,他的父亲另有其人?韩雨钟觉得荒谬,他甚至期盼陛下出声说韩国公僭越,编造故事,对皇室大不敬。

      毕竟,他怎么可能是昭靖太子的儿子呢。

      谁知,陛下竟然起身,亲手将韩国公扶起来,“朕怎么怪你呢,当时宫中骤然生乱,许多事情顾不上。那名侍妾害怕出宫,失去踪迹。事后朕也派人寻找了她一番,没想到是落到了国公府上。幸得你相助,她们母子的性命才得以保全,朕的侄儿才能平安长大。国公,你对朕有恩才是,让兄长有一滴血脉留出,是朕该深谢你啊。”

      韩雨钟只觉得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飘到了皇城上空,将这四方宫墙都笼罩起来,把他也笼罩起来。数道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笼子中互相碰撞,撞进他的胸膛里,令他不得呼吸。

      他立在原地,脚步僵住。耳畔一道声音说“雨钟你快快过来拜见陛下”,另一道说“多年让你身份蒙尘,委屈你了。”

      “朕欲恢复雨钟的皇室身份,不日便要册封他。”

      “陛下仁德,这是雨钟和我之幸啊。”

      他们演得真情实意,可韩雨钟不信。不信他是皇室遗孤,也不信韩国公嘴里的故事,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谁能证明?”

      陛下只当他是高兴太过以致惶恐不安,移开了眼神。韩国公上前解释,“去年京中皇太子游春图案子的主使游雀,他也知道你的身份,才布局引起陛下关注旧事。”

      连一个道士都知道的秘史,他不信陛下是到今天才从国公嘴里知晓。

      上位者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期待他神色欣喜地谢恩。韩雨钟恭顺地向前,跪在陛下的脚边,“原来如此,今日蒙陛下盛恩,臣不胜欣喜。”

      至此,这场表演正式谢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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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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