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香如故》翻箱倒柜

6、掩饰

　　韩灵卉真是个爱党爱国爱人民的好同志！岑晓乔发自肺腑地感慨。估计一周多以前的那次失态彻底吓到她了，韩灵卉又约她出去散心。而且选了附近有着大片绿地和湖水的公园，美其名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散散心”，恐怕她是预防自己再次大哭的时候，可以躲进小树林的角落里，丢人也不会丢得那么声势浩大吧。
　　“我才不会呢”岑晓乔笑嘻嘻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叶楚原这个当事人都装得跟没事似的，自己如果再悲悲戚戚的话，就太有负于他的苦心了。面对问题有很多种方式，光顾着伤心是最傻的一种选择。把自己收拾的利落清爽，本姑娘赴约去也。
　　韩灵卉很惊讶于岑晓乔旧貌换新颜的精神状态，她拽着岑晓乔连声追问：“姐姐你不是装着糊弄我的吧。恢复的这么好？”
　　岑晓乔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韩灵卉：“那当然！我们小区附近的招牌柠檬红茶，味道特浓又不太腻，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趁热喝。”
　　韩灵卉却没那么精神，蔫蔫地叼着吸管吐苦水：“唉。这周累惨了。张自希和沈婕折腾的这堆烂摊子啊，我们人力资源部可是一大受害者。特别是我这个小马仔，冲在最前线。”
　　“咦？市场部的事情怎么连累到你们人力资源部了？”
　　“唉。我们领导在部门内部发牢骚，说张自希升为市场部经理，别的不说，从资历上看也是恰如其分的。可是沈婕做市场部副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从员工的职业发展路径上看，升职总是要有相关资历作为铺垫的，可是沈婕之前负责设计，仅仅是整个市场部工作职责的一个很狭窄的部分，其他方面她从来没有涉足过，主题策划，媒体宣传，政府公关，市场活动等等，这么大一个摊子，沈婕根本接不过来。”
　　“有张自希帮他啊。”岑晓乔恶狠狠地插了一句。说起这两个名字来，她还是避免不了的有些咬牙切齿。
　　“帮？副总是做什么的？是帮总经理的还是被总经理帮的？你也知道，张自希之前就整天不在办公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婕自己估计也底气不足，想依仗手下的员工们。可是因为这次事件的影响，几个参与其中的当事人迅速离职了。张自希和沈婕知道他们做的事情纸里包不住火，为了留住老员工，宣布全体加薪20%，岗位可以根据个人意愿做适当调整。他们暂时如愿了，没有大规模的集体辞职事件。我们部门可就忙了，做每个人的岗位说明书和薪资调整方案，还要办那几个人的离职手续，同时紧急招聘新员工来补缺，他们还着急要人，整天催着招聘进度。唉，做了亏心事还如此理直气壮，真是人才！”韩灵卉有些义愤填膺地说。
　　岑晓乔忽然被韩灵卉的话触动了，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个大胆的主意开始展现在她的脑中，小火花迅速地开始燃烧，她掩映不住心中的激动，对韩灵卉说：“灵卉，灵卉，我有个想法。”
　　“什么决定？”韩灵卉一脸的迷惘，岑晓乔听了她刚才大篇幅的诉苦，却迅速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既然他们要招人，那就招我呗。”
　　“什么！”韩灵卉吓到了，手一哆嗦，杯子差点掉到地上，“你疯啦，你想回远澜工作？”
　　“对啊。我是老员工，熟悉公司情况，业务能力也不差，当初也是被张自希招进公司的，我对他和沈婕一直都很尊重很客气，我觉得他们没有理由不要我吧。”岑晓乔慢悠悠地一边喝着红茶一边说。
　　“我说的不是你能不能回去的问题。而是你为什么要回去的问题。”韩灵卉严肃地强调。岑晓乔沮丧地发现，搞人事工作的，都是看惯了各色人等，思维灵敏头脑清醒的家伙，想用这种小伎俩糊弄他们，纯粹是徒劳。
　　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因为……因为我想回去啊。在家呆久了都快发霉啦，你知道的，我自律能力又很差，刚才听你说正好有这个机会，我觉得工作还能约束一下我的自由散漫。”
　　“那你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你该不会幼稚到想到替叶楚原报仇之类的吧。”
　　岑晓乔“扑哧”一声，笑得弯下了腰：“大姐啊。你不要想的这么狗血好不好。我干嘛要报仇啊，而且你说我怎么报仇啊，拿棒子把他们敲晕了，然后罩上麻袋揍一顿？我一介女流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啊。人家叶楚原自己都没跑去嚷嚷着要报仇，我瞎操什么心啊。”
　　韩灵卉疑惑地看着面前笑得五官扭曲的岑晓乔：“我还是觉得挺奇怪的，用工作约束自己这个说法太勉强了。”
　　岑晓乔直起腰，收敛了刚才的大笑，努力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这位有些可怕的人力资源工作者：“之前我不提，是因为叶楚原还在，我不好意思。当初我走的时候，他苦口婆心长篇大论地挽留，反反复复地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合理要求我一定满足。这样的承诺人家都说出来了，我还是干脆地走了，我哪敢厚着脸皮回去找他啊。现在他走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可是……”韩灵卉疑惑地问道，“如果你想工作，你完全可以去另外一家公司的。”
　　“可是远澜我熟啊。有很多关系很好的同事，比如你，而且方方面面都很熟悉，工作起来也很得心应手。你知道的，我是个懒人，懒得花很大力气去适应新环境。况且像远澜这种规模档次的公司，在我们市也为数不多。”
　　看来人力资源工作者都是非常务实的，岑晓乔觉得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数条理由中，最后一条彻底打动了韩灵卉，她赶紧又补充上一句：“何况现在还加薪两成。”
　　其实呢？
　　岑晓乔有些淡淡的懊悔，刚才的那些话，可以说服韩灵卉，但说服不了自己。
　　真的是因为这些理由吗？
　　她没有告诉韩灵卉自己与叶楚原的相遇，那是属于她自己私藏的回忆。那天晚上，她最后还是从叶楚原竭力伪装的淡定中，读出了他的落寞和不甘，就像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微微的苦，淡淡的酸。他越掩饰，她就越心疼。她知道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即使失败了也要一个好看的姿态。她忽然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为他做一些事情，不辜负这样的一次相逢。
　　刚才韩灵卉的牢骚，让她为自己乱撞的想法找到了一个清晰的出口，既然现在市场部缺人，那就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可以重回远澜。一来，可以借着请教工作的名义，有更多理由去找叶楚原，二来，既然叶楚原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太懒散，那么听他的话乖乖去工作也是给他一个交代。
　　最重要的是，她要让张自希和沈婕的日子，没有他们志得意满中期待的那么好过。他们用小人的手腕和诡计，重重地伤害了她爱的人，那么她想，虽然大家都在抱怨这个世界黑白颠倒，指鹿为马，虽然她的力量很卑微，只要用心，还是能让一些人去付出一些代价。
　　天真吗？幼稚吗？
　　爱情很多时候不是让人无忧无虑的，那样的爱因为太轻率而变得脆弱。岑晓乔有些酸楚地想，爱情真的会让人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