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过山峰

10、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没醉酒，但确实是昏睡了过去，所以后面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上的床。
　　思来想去，应该是我这段时间太累了，神经也崩得太紧了。什么事儿都赶着一堆来，所以在那个酒后，游戏后，奶油后，我就身体放松了，情绪惬意了，不管不顾任何后果了。
　　我醒来时林清颂已经起来了，他在厨房里熬了粥。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怎么不点外卖？”
　　“哥，我想你估计还要多睡一会儿。”林清颂看着我：“你饿不饿？我现在点外卖吧？”
　　“不用，我来做。”我说。
　　非常平淡的，情绪平淡的，行为平淡的，我俩都没打算就昨天那个吻进行深入的交谈。
　　我不说是我没打算后面继续发展，而我弟不说……我是后来才知道，他是觉得我会等他高考完再说。
　　没这个机会。
　　后面的日子好像和往常一样，但还是不一样了。我开始刻意和他保持距离，这种错事只能做一次，讲道理，其实一次都不该发生。
　　我不该任由我的感情乱发酵，不顾一切地凭本能反应。我迟早会伤害到他，我不想到时候徒留给我的只剩下后悔和懊恼。
　　我以为我们就能这样平淡地渡过去。
　　可偏偏，林清颂他开始较真了。
　　他越来越粘我，往我身上贴我就走，往我脸上凑我就躲。
　　直到他拦住我的去路，问，哥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那晚……
　　我不记得了。
　　我真是个渣男，竟然对我弟说这种话。如果我是对女孩子做这种事，这铁定算性骚扰。但男的女的都一样，不能因为他是我弟就不同。
　　哥，你不是一直问我喜欢上谁了吗？我喜欢的那个人其实是……
　　我不想听。我说。
　　你不敢听。他说。
　　我抬眼看他，他说了我不敢承认的话。
　　对，我不敢听。
　　我踏马个怂蛋！
　　我怕是我又不是我，我怕不是我，那那个意外的吻真是对不起他了。我怕又是我，这怎么能是我呢？我们可是兄弟啊！
　　小姨知道了怎么办？她最传统了，万一有人背后指指点点戳她的脊梁骨怎么办？
　　我进退维谷，陷入两难。
　　林清颂步步紧逼，似乎一定要找我给出个答案。
　　你已经高三了，现在是关键时期。我提醒道。
　　所以呢？我的学习成绩并不会因为这些影响，哥你知道的，我定力向来很强。
　　我无话可说。
　　哥。
　　林劲野。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我，我却连应都不敢应。
　　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听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难过。
　　我知道了。我说。
　　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哭出了声。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梦遗是因为脑海里出现了你的脸，不知道我□□的时候是对着你的照片，更不知道我为什么想爬上你的床，想挨着你睡，想黏黏糊糊地让你搂着我抱着我。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只是心里分不清依赖和喜欢，你以为我可能是中途学坏了走偏了，但其实……这些都是发生在我看见森哥和小阳哥哥的那个吻之前。
　　林清颂的真心话让我当场愣住。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去过多关注他那个同学，那样的话也不会任由我自己乱吃飞醋，醋到放纵自己亲吻他，然后欲盖弥彰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逃避。
　　致使事情发生到如此地步，他突然吐露心声，打得我措手不及。
　　你听啊，林劲野，也有你不敢听的话啊？我偏开视线自嘲地想着。
　　气氛沉默地僵持着，直到他又开口了。
　　哥，你到底是接受不了同性恋还是接受不了那个人是我？
　　我没法回答。
　　如果是我的话……那我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伸出一根食指朝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们不能为所欲为。
　　是你先亲的我！
　　赵忍冬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好你。
　　所以你觉得你照顾好了我吗哥？我很痛，从我知道我喜欢你的那一天起，我一直都很痛，我的生长痛不是长在骨骼而是长在心里！
　　我很难过，因为我知道这不可能！
　　你不可能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但是偏偏，偏偏那个晚上你吻了我，你让我有了一丝希望。
　　林清颂边说边朝我走进，然后一把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胸前开始流泪。
　　对不起，哥……但我真的很难过。
　　我任由他抱了一分钟，然后拉开他的手。
　　我说，赵忍冬只让我管你到成年，十八岁后其实是各走各路，你还会遇到很多人……
　　哥，如果你舍得放手的话就可以试试吧。
　　像是孤掷一注的勇气，林清颂突然垫脚抬头亲我。
　　我愣在原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扬起了手，他下意识紧闭双眼，巴掌大的脸凑在我面前，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他不害怕，他那表现是觉得自己该打。
　　可是宝贝啊，我怎么会舍得打你的脸。
　　看见赵忍冬打你的那三次，知道你被高年级霸凌打脸的那两次，我就发誓，我绝不会再让人对你的脸动一分一毫。
　　宝贝啊，那个人哪怕是我。
　　那一巴掌最后狠狠地落在了我自己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我的脸腾得火热起来。
　　痛。羞耻的痛。后悔的痛。
　　对不起。我说。
　　我开了个坏头，彻彻底底地做错了事。
　　林清颂泪眼婆娑，他立马抓住我的手，又捧起了我的脸。
　　他的对不起说的比我还多，他道歉，他流泪，他说，对不起哥，对不起，明明逾矩的是我，巴掌也没落在我脸上，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脸会那么痛？哥，你不如直接抽我啊！
　　宝贝啊，都说我怎么会舍得抽你。
　　我抬手在他头发上轻轻抓了抓，目光对视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眼里的情绪看得让我心软，我伪装了一个笑容，学习去吧你，我回公司。
　　其实不算是躲，我只是借此时机出差去外地参加个研讨会，再和他待在同一空间下会发生更大的问题，我们都得静一静。
　　尤其是我，一个成年人，林清颂的哥哥，我不能再让自己越过雷池。

　　半个多月后，我出差回来。
　　已经是晚上十多点了，林清颂却不在家。他的电话没人接，我立马问在敷面膜的小姨。
　　他不是说高三学业紧张，已经和老师写了住宿申请，上周已经搬进学校住了。
　　我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没和你说？
　　小姨问，语气带着疑惑，你们兄弟俩吵架了？
　　没有。我说。
　　我不想让小姨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了，我忘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小姨在后面喊，这么晚了又干嘛去？
　　呼吸空气。我说。
　　家里的不能呼吸吗？小姨问。
　　家里的不新鲜。
　　大门在我身后关上，我站在门口，盯着那串无人接通的手机号，咬着后槽牙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对方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直接按下接听。
　　听筒里传来风声，我俩谁都没说话。
　　我不说话是怕自己憋不住要骂人的火气，安静了十几秒后，林清颂先喊了我一声。
　　哥。
　　声音嘶哑得厉害，我皱紧眉头。
　　你感冒了？我问。
　　任何事在他可能生病前我都能立刻放下。
　　没大事，就是流鼻涕。
　　见我没应声，他又问，哥你回来了？
　　我没回复他，冷笑了一声说，林困苦，可以啊，和我招呼都不打就自己搬进学校住了。
　　对方沉默以对。
　　你在想什么？打算躲我一辈子？我问。
　　不是你先躲的我吗？
　　听筒里传来他沙哑的一句嘀咕。
　　怪我？我问。
　　怪我。他说。
　　搬回来。我又说。
　　这回他直接拒绝了。
　　不。
　　林困苦，好话不说第二遍，大晚上的我不想和你吵。
　　哥，求你了，我不想那么痛苦。
　　痛苦？我让你感到痛苦了？我感觉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我要被他这句话给气死了。
　　行啊林困苦，你厉害，你厉害！
　　说完这话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气得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校门口的保安室的灯还亮着，校园内的寝室楼却已经全体熄灯好久了。
　　我在门口掏出了兜里的烟，抽完了两根后才离开。
　　晚上回去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林清颂那沙哑的破嗓子和说他痛苦的那话。
　　听听，那是人话吗？
　　操！
　　我踏马的还让他痛苦上了！
　　操！
　　腾地坐起来烦躁地乱抓了抓头发，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那晚的吻。
　　操！
　　我真踏马该死！！
　　刚准备躺回去重新入睡，却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我一听就立马掀背下床，猛地往外窜。
　　一路狂飙至医院，急奔急诊室。
　　门口的老师一看见我着急忙慌的样，就立马冲我招了招手，阿野啊，这儿。
　　老师，我弟呢？我立马问。
　　护士刚给他输液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阵子他一直面色不大好，今晚突然上吐下泻给他寝室的同学吓了个半死。
　　了解完大致情况后，我抱歉地把宿管老师送出了医院大门，今晚麻烦您了，这里有我就行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好，你也别太担心，刚刚医生说是肠胃感冒，问题不严重哈。
　　话虽这么说，但哪能真不担心。
　　目送老师车走，我又揪着心回到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