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俞少的金丝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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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撒进房间，洒在凌乱的床单上。
俞显缓缓睁开眼，眼中还带着些许酒后的朦胧，他将手臂从枕头下抽出来，撑起半个身子，脑中尚未完全清醒。
宿醉后的感觉并不美妙，他按了按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感到稍微舒服点。
余光扫向床的另一侧，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带着些不明的情绪。
这就走了?
俞显随手捋了捋头发，环视房间，很快发现床头放着一张字条。
上面的字迹工整，漂亮不失力道，只是内容让他有些牙酸。
“谢谢昨天俞先生的照顾，临时有些事，我先离开了。”
非常客气，俞显盯着纸条上的字，指腹摩挲着那平滑的纸张边沿，眼中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笑非笑。
“跑得倒是够快。”
甚至连敷衍的关心都没有，比其他人的金丝雀差远了!
他心里莫名不爽，直接将纸条折了两下，塞进了口袋里。
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渐渐模糊了整个空间，镜面上凝结了一层雾气。
俞显站在花洒下面，低垂着眼睑，水流顺着他的肩线往下滑，淋湿了他精瘦的身躯，撩起点点水光。
水珠从他的眼睫滑落，他的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这样的脸在外人看来，总会有些距离感，偏偏眼角又微微上扬，添了些不自知的勾人意味。
他的嘴角下，靠近下唇的右侧，落着一颗痣，不张扬却足以吸引目光。
让人不自觉的把视线落那唇上，薄且形状分明，唇峰微微上扬，天生带着一股懒散的笑意。
被水润泽后，上下唇交接处泛着湿润的水光，让人想要咬一口，尝尝味。
穿着浴袍，他赤脚走出浴室，水汽还留在镜面上，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沐浴香气。
拿着手机，很轻易地找到了金丝雀的微信聊天框，他点开又退出，退出又点开，反复几次。
厌煊的微信头像在他一众联系人当中，简直是……独树一帜，很难让人忽视。
是一个黑色的水晶苹果，Polygon 画风，他经常视幻成一颗黑色的心脏。
俞显手指夹着一张名片，漫不经心的打字。
「去哪了?」
……
厌煊坐在医院的长廊里，墙壁是与医院特有的白色相契合的灰白调，今天是厌柔做手术的日子，他如今顶替原主了，应该守在这个妹妹身边。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他不用拿手机都知道给自己发消息的人是谁，算算时间俞显应该也醒了。
酒吧的工作，在走完剧情之后他就辞掉了，毫无意义的环境，那些和任务主线毫不相关的人际交往，他全都剪断了。
如今，联系人列表里只剩下一个人：俞显。
他抽出手机，果然是俞显发来的消息：
「去哪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医院。」
厌煊盯着发出去的内容，指尖已经抬离屏幕，却还悬停在手机边缘，没有立刻将它放回口袋。
短促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新的消息迅速弹了出来。
「你病了?」
回复的太快了，险些给了厌煊一种，他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复的错觉。
「没有，是我妹妹，她今天做手术。」
他没有隐瞒什么，对方问了他就回答，更没有添油加醋。
这反倒让系统看不下去了，在一旁不怀好意地引导:
【这个时候适当卖卖惨一小步，就是攻略的一大步，亲你还在等什么呢?】
厌煊:“…………”
有什么办法可以屏蔽系统吗？
挺急的。
看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志，反反复复出现，消失，出现，消失，他也没掐灭手机，耐着性子等着。
0086 看着干瞪眼。
哇塞，真是个不会谈恋爱的棒槌，人家显然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就不能主动多说几句，给个梯子吗？就这么死等，这恋爱怕是一辈子谈不明白了!
天哪，它的 KPI 啊，它的年终奖啊，它的升职加薪啊!
「知道了，等着。」
也不知道俞显究竟脑补了些什么，发过来五个字就没再理会他。
系统打开原文的标签看了一眼，仰天长叹，有点怀疑人生。
两个人这几天的交集不超过五小时，微信聊天清汤寡水索然无味，这是给它干到纯爱频道来了吗？
标签明明是:
「破镜重圆」
「强制」
「火葬场」
「高□」
系统只觉得身体里黑色的液体，泛滥得更厉害了，它想想自己是从哪里捡到厌煊的……好像是陨星的废墟里，对方的物种它当时并未查看过……
让它看看……
扫描的光线迅速划过厌煊的灵魂，结果出来的很快，0086 看到那两个字后，只觉得天崩地裂！
丸咯，这还谈个铲铲哦！
这家伙就是没有情感的怪物啊！
这下子踢到铁板了，从零开始的异世界恋爱教学……不要啊！
0086 恨恨看着厌煊。
看来要上手段了……
这边 0086 闭门造车想办法推剧情，浑然不知俞显是什么时候来的，再知道厌柔的病情后，他还带来了几个心脏领域的专家。
两人看着厌柔被推进了手术室，然后坐在外面等，也没说话。
医院是一个很沉重的地方，俞显最重要的人也是在这里永远的离开了他，他可以理解此刻厌煊的心情，没有不分场合的逗他和他开玩笑。
就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毕竟是自己养的鸟，蔫了吧唧的看着他不太舒服。
俞显的手肘撑在膝盖上，被白灯打亮的指尖微微蜷缩，手术室那盏红灯亮着，静得让人心慌。
身旁的人突然靠近了些，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俞显没听清。
“冒犯……”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忽然袭来的温度包裹住了，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一起塞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俞显愣了一下，随即尝试抽动手指：“……你干什么？”
厌煊没说话，只是侧低下了脑袋，不去看他。
他掌心的温度滚烫，彻底将俞显冰凉的手指包覆住，这股温热渗透掌心，让他有些舍不得抽出手来。
俞显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主，把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换着捂，听到没?”
再怎么说也要雨露均沾，不能冷落另一边。
俞显体寒，少爷养的娇贵，从小也不爱穿秋衣秋裤，就喜欢风度不要温度。
厌煊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苍白纤长，若不是冻得发青，还真是赏心悦目。
他换着给少爷捂手。
外套的口袋空间有限，俩人的双手堆叠在一起，不免显得有些拥挤。
俞显指尖微微动了动，不经意地擦过他手心的茧:“你每次都这么主动照顾人吗？”
“没有。”
他简短地吐出两个字，不予多言，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座孤岛，只剩下手心的温度滚烫地黏在一起，难以忽视。
俞显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动了动。
手指骨节倚在暖意的包裹里，那种久违的舒适感让他有些不自在。
手术室门前红灯安静地悬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们交叠的手指没有分开，那人身上很暖和，不知不觉俞显就靠过去了。
他微微侧过身体，脑袋贴上那人的肩膀，像一只寻到避风港的猫，柔顺又乖巧的发丝蹭过他的脖颈，那种触感……很轻，让他敏感的神经被毫无防备地拨动了一下。
厌煊侧着脑袋，余光扫到俞显的模样，眉头舒展，少了几分侵略性，意外的顺从与乖巧。
他的喉结微动，没说话。
脖子痒痒的，他微微抬手想要把发丝拨开，却在指尖触碰之前顿住了动作。
他还是什么也没做，让那柔软的头发继续轻轻蹭着。
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还是被无情打破。
0086 出来更新了进度。
【恭喜啊，替身值上涨了 10%，目前是 35%】
替身值，系统为他解释过，和白月光相似度越高，数值就越高。
它无情地量化，归纳他在这个世界存在意义，提醒他和那个不可言说的理想模样的距离。
这个数值第一次上涨，是俞显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次性上涨了 25%，因为他那张和白月光八分相似的脸。
他的目光从俞显的身上移开，微微动了动肩膀，调整了更加合适的姿势，却也两人之间留出一个微妙的间隙。
那是两颗心脏之间的距离。
俞显差点睡了过去，恍惚间他又记起了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
“你经常逃课吗？”
少年瞥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你管得着吗？你这个好学生不也逃课？”
“是啊，第一次逃课就被抓了。”
少年不留情地嘲笑道：“活该。”
再后来。
“俞显，没人来接你吗？”
“你怎么回来了？”
“有东西落教学楼了，一起走吧。”
两人肩膀紧贴着，温暖的触感莫名有些烫，少年的脖颈悄无声息的红了。
然后呢……
后来又发生过什么？
好像有些记不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那些过往了。
他的梦变成了黑白，色彩被剥离，情绪也是。
像被一场暴雨冲刷过，拼凑不上完整的轮廓。
他努力去抓住每一个熟悉的碎片，抓得越紧，那些画面越是远去。
画面不断闪回，他连声音属于谁都分辨不清了，最后的片段是两个人影。
一个靠在教室的窗边，阳光只有一半洒在他的身上，另一个人影靠得近些，正伸出手递过一瓶温热的牛奶，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
“俞少爷……”
影像仓促一抖，骤然切断。
眼前突然笼上一片黑色，仿佛摄影机的胶片彻底被拉断，伴随着一阵沉闷的空白。
俞显猛地睁开了眼，像是一条溺水许久的鱼，挣扎着从深不可测的水底浮上岸。
他的大脑迟迟无法回神，视线在缓慢的聚焦中，最终落在眼前冰冷的白墙上。
“醒了？”
有些熟悉声音进入耳朵，把他从恍惚的空间里彻底拉回。
俞显靠回椅背，闭上眼，心绪却依旧乱作一团。
身旁那人灼热的体温，牢牢包裹着他的手指，就像一根拴在现实里的绳索，拽住了他那可怕的漂浮感。
系统提示:
【俞显对白月光好感度降低20，当前好感度80】
【俞显对白月光好感度提升10，当前好感度90】
【俞显对白月光好感度降低40，当前好感度50】
……
经过几个来回，数值才重新稳定下来。
【俞显对白月光好感度提升50，当前好感度100】
……
系统警告:
【俞显崩坏值+10，目前为:60】
【俞显黑化值+10，目前为:70】
厌煊还没做出反应，就听见俞显说：“我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过去。”
俞显歪头靠近他，回忆着，“差点醒不过来了。”
指尖从那只手中抽出，他倚在椅背上，稍微调整了一下重心，蓦然笑了一声。
“你说，爱一个人的保质期真就这么短吗？”
厌煊没有立刻接话，他能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下埋藏的情绪——
那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自嘲。
“你觉得呢？”
俞显没有马上回答，他微启的嘴唇仿佛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悄然牵起一抹苦淡的笑意。
“一开始确实觉得不会短啊……”
道出了一句开头，却没了后续。
厌煊垂下眼，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阴翳，挡住眼底的情绪裂缝。
走廊里灯光的冷白刺得人眼睛发酸，他的影子拉得狭长，失真，被轻易地从场景中剥离。
对爱情的保质期，他没有答案，甚至连一个与之相关的情绪都不存在。
那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也是他到不了的未来。
好奇怪的情绪。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抓住，缓慢沉重地挤压着，他不理解这种情绪的来由。
酸意搅动着心脏，蛮不讲理地扎出根来，而他只能用理智将它压住，任其纠缠，却不让它肆意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