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的部屋》神奇毛绒飞毯

12、他的房间

　　12.他的房间

　　bgm：色彩都市（大贯妙子）

　　“呃，狱寺君……”
　　纲吉靠着木质椅背，不得不抬头看向狱寺。银发青年站在跟前，这个视角的他颇具压迫力，尽管神情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纲吉正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一阵急促的铃声叫他打了个激灵，几乎跳了起来，险些被桌腿绊倒。
　　“小心——”
　　狱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泽田感激地点点头，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狱寺从没见纲吉露出这样紧张的神色，不禁对电话那头的人生出微妙的嫉妒。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纲吉直觉不好，尽管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感到害怕。
　　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和同事一起吃饭而已，只是庆祝同事乔迁新居而已，晚上聊的也基本都是工作，虽然办公的环境有点微妙，但这里还空空如也，没有一星半点家的气息，不像是来别人家里，倒像是换了个地方加班。出版社常有把稿子带回家看的事，纲吉对居家办公已经很熟悉，也常常往返于云雀恭弥那间偌大的和式住宅……
　　听筒传来云雀沉静的声音：“泽田纲吉，新一期的原稿写好了。”
　　纲吉紧握手机，绝望地看了眼餐桌。尽管内心呐喊着不想加班，料理的热气直往鼻子里钻，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直叫，名作家的威势却不得不服从。他看向狱寺，银发青年正靠在餐桌旁，无聊地晃着手里的餐刀，似乎完全没在意沙发这边的对话。
　　“……您在哪？我现在过来。”
　　“我家，尽快。”
　　“好的。我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电话挂断了。纲吉沮丧地往餐桌走，脚步拖沓，唉声叹气。
　　狱寺放下餐刀，不再通过反光偷偷观察。泽田甫一坐下，他就立刻坐在旁边，像条亟待夸奖的银犬。纲吉此刻也没心情顾忌距离感之类的问题，毕竟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他不知道云雀会等多久，不敢拖拉，那位作家不是有耐心的人。项目推进有望的喜悦和不得不加班应酬的痛苦交织在一起，混杂着对狱寺的歉疚，令他一时间有口难言。狱寺脸上的期待渐渐冷却下来，他猜泽田是不会尝自己做的料理了。
　　空气凝滞了一分钟。纲吉指指桌面：“要合影吗？毕竟，很难得……”
　　“可以啊。”狱寺开始解围裙的带子。
　　纲吉有点想笑，他没忍住，说：“就这样拍可以吗？狱寺君穿这条围裙很可爱。”
　　“啊？也行、等等，真的吗？”
　　狱寺停下动作，纲吉已经打开了相机，镜头反转，框住他二人和一桌像模像样的饭菜。也许是因为常常和女孩们一起去甜品店打卡，纲吉拍照的样子就像个女高中生：对镜头露出明媚的微笑，左手比耶放在脸颊旁。
　　狱寺太久没拍过这么甜蜜的照片了，上次拍照还是和人打架蹲看守所被意大利警察留影存档。他对相机中的自己感到陌生，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肢体也不大听指挥。
　　咔擦、咔擦，纲吉按了好几下快门，在软件上一通操作。加了暖色调美食滤镜后，空空如也的家看上去多了两分温馨，狱寺干瞪眼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他低头发IG，配图是两人的合照、简单的日意混合家庭料理和不知何时拍的水音铃，文案写着：祝贺朋友乔迁大吉。
　　纲吉一气呵成、发得飞快，狱寺瞄了眼他的主页，竟然有两万七千个粉丝，算是个小火的博主，泽田纲吉真是个意外性No.1的男人。
　　“对了，狱寺君用Instgram吗？来交换吧。”
　　“我应该有……”狱寺连忙解锁手机，幸好他购入的二手机本就有这个软件，无需临时下载，他匆匆用手机号验证登陆，纲吉输入用户名搜索，叮咚，新注册的白板账号多了一个粉丝，狱寺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抱歉……狱寺君，我非常期待和你一起吃饭，但临时有工作安排，不得不走了。真的很抱歉！”纲吉站起身，浅浅鞠了一躬，同他道歉，也是告别。
　　“这么晚的工作安排吗？等等——泽田，我和你一起。”狱寺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响声。
　　“诶，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辛苦做好了饭却没法吃……”
　　“不麻烦，微波炉热一下就好。”狱寺脱下围裙，“何况你今天骑车也累了吧，我送你过去。”
　　“狱寺君有驾照吗？”泽田犹豫地问，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看房，他确实有些累了，加上晚上见云雀有可能需要饮酒，他本打算把摩托车暂时停放在狱寺的公寓楼下，翌日再取的。
　　“有啊，你放心好了。”狱寺拍了拍胸脯。

　　上次坐别人的摩托车后座还是几年前上大学的时候。纲吉不太好意思，只松松抱着狱寺的腰。然而狱寺的驾驶习惯实在太过不同，车子一发动，纲吉便被他的骤然加速吓得收紧了胳膊，脸也贴在狱寺的后背。
　　狱寺从未如此庆幸头盔的存在，好能遮住他发烫的脸。腰间传来温热柔软的感觉，仿佛缠着条小猫的尾巴，而它圆圆的脑袋正靠在自己的后背。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余晖残留在天边，染红了深蓝的夜空，狱寺遥望着下一条街道的红绿灯，心轻飘飘地飞起来，好想就这么一直骑下去，和他一起，仅仅两人，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去。
　　可惜梦幻的旅行太短暂，二人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云雀家。
　　纲吉两腿发软地走下摩托车，声音发颤：“到了……谢谢你，狱寺君，下次别骑这么快了。”
　　狱寺挥挥手与他道别，刚想讲话，目光忽然凝在他身后。纲吉疑惑地转头，宅子的木门正吱呀地推开，一个打理得光滑整齐的飞机头探了出来。
　　见头识人。纲吉熟稔地打招呼：“草壁先生。”
　　“泽田先生，云雀先生在等着了。”
　　“好的，这就来。”
　　“需要我帮您停车吗？”
　　“我来。在哪停？”狱寺抢答。
　　草壁偏头看向银发青年，仿佛才发现这里有个人似的：“未受邀请者不能进入云雀宅。”
　　“规矩真多。”狱寺翻了个白眼，中指在拳头间蓄势待发。
　　纲吉拉了拉他的袖子，狱寺顺势低下头，纲吉凑近他、小声说：“狱寺君不用陪我，可以先回去休息。”
　　他的呼吸都打在耳边，痒痒的。狱寺咳嗽一声：“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好吧。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结束了我来接你。”
　　“嗯！今天真的谢谢你。”纲吉笑着朝他挥挥手，消失在木门后。
　　狱寺的目光停留在屋檐下的摄像头上。它的自动程序正在运行，盯着家门口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他有些不爽，“铿”地打响沉甸甸的金属打火机，斜倚着摩托车点燃一根香烟，对摄像头瞪了回去。

　　纲吉有段时间没来过云雀宅了，这里一如既往，安静而富有秩序美，草壁在前面带路，空中传来两声清脆的叫声，仿若稚子。纲吉循声望去，一团淡黄的小鸟扑闪着翅膀降落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他的脸颊。
　　“哈哈，云豆，好痒……”纲吉轻触云豆的喙，小鸟高兴地跳来跳去，飞起来坐在纲吉的头顶。
　　“又要筑巢了吗？”纲吉无奈地笑，“麻烦你叼干净些的木头。”
　　“云豆。”
　　纲吉顿住脚步，原来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云雀的书房。
　　黑发青年站在枯山水的庭院内，手臂合拢，收在黑紫的和服袖中，仅露出一截修长的颈，如同一只高傲的日本鹤。
　　小鸟听了他的呼唤，却只是动了动爪，在纲吉头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卧着，并未挪窝。
　　纸门几若无声地合上，草壁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人一鸟，风吹过日本松，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好久没来了。”云雀说，他脱了木屐，不疾不徐地坐在桌前。
　　纲吉跪坐在对面，西装裤绷出大腿的线条。云雀的目光在他那不规矩的姿势上停留两秒，移到纲吉讪笑的脸上。
　　“最近有点忙，你可能知道，有位意大利作家来了，部长任命我为小组长……”
　　“你是我的专属编辑，协助我不是你首要的任务吗？”云雀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他的狡辩。
　　“是的，是这样没错……”纲吉挠挠脸颊，垂下头：“让我看看原稿吧，我错了，我应该主动联系你的。”
　　云雀挑眉，勾了勾嘴角：“没有原稿。”
　　“诶？没有原稿？”纲吉猛地抬起头，怨念地看着他，“那这个月的连载怎么办！”
　　“那就要问某个失职的编辑了。”云雀淡然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诶诶诶诶诶——云雀先生，不可以啊，你一定写了对吧！我相信你不会拖稿的——”纲吉惨叫起来，这个月太忙，他确实完全忘了云雀的事，身为编辑还要靠作者主动打电话过来才想起专栏连载的日程，实在是丢脸。最近丢脸的次数有点多，他都怀疑自己是否需要去庙里拜拜了。
　　“你要怎么办呢。”云雀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纲吉倒霉的样子令他愉悦，最近积累的不快也一扫而光。
　　纲吉膝行至他身边，抓着云雀的袖子：“云雀先生，您就别捉弄我了，离连载日还剩三天，我哪里都不去了，就在这里看着您写完好吗。”
　　云雀放下茶杯，摊开手掌：“既然这样，把你的手机给我。”
　　“诶？又来……”纲吉在他的注视下磨磨蹭蹭地掏出手机。云雀写作时堪称专制，不允许别人一丝半毫的打扰，容忍泽田纲吉呆在身边已是网开一面。
　　云雀接过手机，屏幕上跳出几条通知，他瞄了一眼，如操作自己的设备一般熟门熟路，按了几个快捷键，将语音信箱调整至“工作中”，然后果断地按下了关机键。
　　“好了。现在，给我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