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的部屋》神奇毛绒飞毯

11、回转火锅

　　本章推荐bgm：舞女（Vaundy）

　　“你还想睡的话可以去我房间躺一会儿。”

　　狱寺说。纲吉方才苏醒，眼神还有些涣散，凌乱的发丝间缀着道月牙般的睡痕，是手表压出的形状。狱寺为他披上的皮衣外套因起身而滑落，半掉不掉地挂在肘关节，打好的领带也蹭松了，歪斜着套住脖颈，勒出条红印。视觉重点实在太多，狱寺的视线转了一圈，很想上手替他从头整理。为了克制这种不太礼貌的冲动，他移开目光，改盯笔记本电脑的外壳logo。

　　纲吉发出声鼻音向他表示疑问，如此下意识的举动让狱寺脸红，太亲密了，仿佛刚起床时的问候。他这边正扭捏，脸上没什么表情，思维渐渐归位的纲吉却完全理解错误，懊恼地拍打自己的脸颊，小声嘟囔着“糟糕”。

　　没关系的，还有机会挽回颜面。纲吉矮下身子快速整理好仪表，重新坐正。他恳切地垂下头，双手合十，向狱寺眨眼：“非常抱歉——耽搁了工作进度。”

　　狱寺一时语塞。午休时段的咖啡厅人声嘈杂，两人的沙发座间却寂静得让纲吉害怕，险些维持不住笑容。第一次共同工作就出岔子，着实令人羞愧，尤其早晨才言之凿凿地讲过"不会让私人事务影响工作"，没过一小时就睡得昏天黑地。他不希望给狱寺留下坏印象，毕竟这个项目周期很长，起码一年半载，他们需要好好相处，否则很难顺利推进。纲吉紧张地眯眼偷看，只瞟见狱寺绷成直线的嘴唇和紧皱的眉头。

　　要挨骂了。纲吉心想，希望他骂完就消气，不然上哪儿找新翻译。

　　太可爱了。狱寺心想，还想看到这样的他，究竟该说些什么好啊。

　　“咳，没关系，不急于一时，先去吃饭吧。”

　　“啊！好的。”纲吉松了口气，庆幸于狱寺的轻轻揭过。他收好桌面，提着公文包站起身，语气里带着被赦免的欢快和一丝讨好，“狱寺先生想吃什么呢？我请客。”

　　“什么都行，找个离得近的店吧……你领子没翻好。”

　　狱寺的手指在他后颈一触即离，他表现得太过自然，纲吉没觉得奇怪，反手摸了下，确认抚平后冲他尴尬又感激地笑，“谢谢您。”

　　“不客气。”狱寺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攥紧了。

　　二人先后走出咖啡厅。马路对面是家中餐馆，门外竖着半人高的小火锅纸立牌，风吹过便轻巧地旋转起来。狱寺被这个新奇的装置吸引了注意力，他还没吃过回转火锅。

　　“那家店怎样？”狱寺问。

　　纲吉低头查附近的餐厅评分，没听见他说话。这里是东京的繁华区域，街上人头攒动，一不小心就会撞到。狱寺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臂，纲吉终于抬眼看向他：“怎么了，狱寺先生？”

　　“你得离我近一点，人太多了容易走散。吃那家怎么样？”

　　“噢，好的，我都可以。”纲吉收起手机，胳膊向里缩了缩，委婉地表达抗拒。

　　狱寺啧了一声，没松手。绿灯亮了，他拉着纲吉穿过马路。

　　“过马路不要看手机，很危险。”狱寺松开他，推动玻璃门。

　　“抱歉……”纲吉讪笑，随他走进店内。

　　耳边响起听不懂的异国腔调。狱寺少有语言不通的时刻，不禁有些新鲜，仿佛突然进入了一场旅行。菜单上写着各式锅底，纲吉选了咖喱锅，出于意大利人的习惯，狱寺谨慎地选择了番茄锅。不管怎样，起码番茄汤不会难吃。

　　店里坐得满满当当，两人只好挤在角落。虽然一人一锅，各吃各的，但左撇子狱寺总撞到纲吉的手臂。他语气生硬地讲抱歉，纲吉挠挠脸颊："狱寺先生不必这样客气，是我没考虑周全，该坐在你右边。"

　　店员忙得打脚，纲吉不好意思叫他们来帮忙挪锅。喊服务员对他来说是一项挑战，在外国人的店里更甚。若要换座位，除非不介意吃彼此的饭，他们还没熟到那份上。

　　小火锅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太近了。纲吉的座位靠墙，他朝里闪躲避免撞到时，狱寺生出种自己在欺负他的错觉。桌椅低矮，狱寺的腿伸不开，不得已挨着纲吉的小腿肚。一场饭吃得辛苦，他头上出了细汗，脸也酡红。

　　纲吉吃了很多肉，看上去恢复了精神。狱寺的视线在传送带和他的脸之间不动声色地挪移，如此，传送带转过一圈后，纲吉犹豫地取下一盘肉，推向右边：

　　“狱寺先生请吃。”

　　“啊？不用……”

　　“一顿饭钱我还是出得起啦，请放心吃吧。”

　　没收到拒绝，纲吉便殷勤地递上了一盘又一盘，都是刚刚他盯得久的。狱寺暗自惊讶，原来自己不经意的目光纲吉都察觉到了。他无奈地看着碗里的和牛，又为这份关切而感动。纲吉看向他的双眸闪着光，他不自觉地动起筷子：吃吧，只能吃了。

　　结账时两人都吃撑了，不想立刻回咖啡厅，便在周边散步消食。天气很好，花也开了，纲吉仰头看花，风吹落花瓣，停在他的肩上。狱寺忍不住掏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个场景。周围比较吵，快门声被盖住了，当事人没发现，但他心如擂鼓，私藏了这秘密。

　　迎面走来几个蹦蹦跳跳的JK，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社团活动。路过狱寺时，她们交头接耳，似乎想搭讪，只是还没靠近就被狱寺的凶相吓跑了，飞鸟离枝般哗地散开。纲吉看着她们逐渐远去，羡慕道：“狱寺好受欢迎呐……”

　　狱寺烦躁地说：“麻烦。”

　　……

　　“麻烦你了。”

　　狱寺隼人站在公寓门前，看着泽田纲吉换鞋的背影。

　　“没事，能帮上狱寺先生的忙就好。”

　　纲吉打量着这套公寓。三小时前，他们方才回到酒店楼下的咖啡厅，狱寺就接到前台电话，说是房间今日已到期，不续房的话就要腾出地方。

　　被赶出来了啊……纲吉坐在原地，等他收拾好下楼。

　　狱寺的行李不多，仅有一个看起来旧旧的双肩包，一点也不“名门”。前台电话刚挂断，中介电话便拨进来，说是根据他的要求找到三套合适的房，问能否现在去看。狱寺记下地址，便背起包向纲吉告辞，相约下周一再会面。

　　纲吉不知怎的，心直口快地说：“我帮你一起找房子吧！”

　　说完，他觉得贸然插手别人的事有些怪，又补充道：“你是外国人，对这里不熟，我一起的话也许会好点，而且我有摩托车，比较快。”纲吉掏出钥匙。

　　“那……麻烦你了，感谢。”相比挤那该死的东京地铁，狱寺还是更乐意坐摩托车。

　　于是他二度坐上了纲吉的摩托车后座。

　　今天简直跟约会一样。抱着纲吉的腰，靠着他的后背，狱寺沉醉地想。

　　今天的工作日程真的算是全毁了，晚上回去加班做罢。纲吉痛苦地想。

　　这是他们今天看的第三套房子。狱寺的要求不高，纲吉以为他这样有钱人家的少爷会住更高档的地方。房产中介站在客厅向他们介绍公寓的具体情况：面积、房租、管理费、周边交通，自带的设施等等。

　　这是间建于2000年代的公寓，比较新，1LDK，特别是厨房很大，做饭方便，两个人住足够了。

　　公寓生活配套齐全，附近有个小公园，拉开阳台门就能见到草地，平时比较安静，不像都市区那么吵闹，价格也相对便宜，但距离地铁站稍远，需要步行十五分钟。

　　"是他一个人住。"纲吉不好插话，等中介讲完才说。

　　"噢！是我误会了，非常抱歉。"中介转向狱寺，"您是外国人吗？外国人的话，限制会多一些。有些房东不租给外国人。"

　　"嗯，我是意大利籍。这套房子可以吗？"

　　"这套是许可外籍租赁的。"

　　"那就这套吧。"

　　二人随中介回公司缴费，签署合同。等一系列流程走完，拿到公寓钥匙，已是下午五点，中介恰好办完当天的业务下班，一溜烟就跑没人了。纲吉看看表，正准备道别，狱寺说：“泽田，今天谢谢你抽出工作时间帮我看房。要吃顿晚饭再走吗？我做饭。”

　　也许想逃避家里的问题，也许是败在狱寺期待的神情上，纲吉答应了，平时他绝不会在刚认识的人家里吃饭的。

　　“好吧。那我去买菜，你需要什么？”

　　“一起去吧。我想熟悉一下超市。”

　　中介所言不虚，公寓周边的生活配套还算齐全，走五分钟就是家小型超市。两人都是凑合吃饭的类型，不知道该买什么，恰逢打折时段，狱寺干脆拿了一堆特价菜，准备回家查食谱现学。只是在纲吉面前，他表现得好像一个大厨，叫泽田无需担心，只用等着吃就好。

　　纲吉叹了口气，心里没底，拿了几个饭团以防万一。

　　狱寺系好现买的围裙，拿出读研究生的架势，逐字逐句地分析菜谱。番茄肉酱意大利面很快，红酒烩牛肉就久一些。厨房是开放式的，等待牛肉炖好的时间，狱寺看到泽田坐在沙发上工作，那认真的神情令他心里莫名骄傲。

　　盘子一个个端上桌面，纲吉帮忙摆好餐具，等狱寺摘了围裙，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印着猫猫头的水音铃，递给他：

　　“给，祝贺你搬进新家！”

　　“诶？！不用土下座啊！也不用鞠躬的！”

　　纲吉连忙扶住狱寺，怀疑他对日本礼仪有严重的理解偏差。

　　“那个，狱寺先生能邀请我来做客，我很高兴，作为朋友的话，不需要这么尊敬的……”

　　“朋友吗？”狱寺半弯着腰抬头看他。

　　“嗯……狱寺先生认为暂时还不算吗？不过我很想和狱寺先生成为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讲那么疏远的称呼。”狱寺站直了，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虽然没有高很多，但他的体格大一圈，让纲吉有些害怕。

　　“呃，狱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