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风澜起》柚伊司

3、风波一起

　　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程栀宁已起身梳妆打扮，却又看向了盒中的那支簪子，萧晏霖从门外，见程栀宁望着那盒子，问道:“所为何物，如此出神？”

　　程栀宁:“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母亲在三年前失踪，哥哥因找母亲至今也下落不明，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萧晏霖的目光落在那紧闭的盒子上，沉默了片刻。他走近几步，在程栀宁身侧不远的地方停下，声音略带低沉：“又是三年前……”

　　他沉吟着:“栀宁，你母亲失踪时，可有什么异常？或者……可曾提及过什么特别的人，或是……地方？”

　　程栀宁说不上来，她心中有一疑问，说道:“没有，但是昨日不知为何，就是见到了你的那副图我才会突然晕倒。”

　　萧晏霖拿出那张图摊开来：“你看，这是位师父赠我的。起初我也没觉得它有何奇特，直到昨日之事就说明，这图，跟你脱不了干系。”

　　那图案像一处从未听闻的秘境，又似云雾缭绕的山峦，隐秘而充满诱惑。程栀宁凑近，目光落在图上，原本还残留的异样感奇迹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定了定神，示意江小晓:“我有时忘症，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 随后，她转头看向一直守在旁边的小晓，“小晓是我最亲密的心腹，让她跟你说说吧。”

　　江小晓立刻会意，对萧晏霖道：“萧统领，我家宁小姐很小就患有时忘症，还经常感应到一些事，三年前宁小姐母亲与大公子失踪后，这个症状就更加严重了，早前的记忆都记不得了。阿叔曾私下提过，说小姐可能是什么传人。只是传闻而已，但或许，真与这幅图有关。”

　　萧晏霖目光扫过过小晓，又落在程栀宁的脸上：“你何要伪装病弱？”

　　程栀宁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的说道：“理由同你一样，你觉得在皇室中需要保命，可在这深宅大院更如此，唯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不是吗？”

　　萧晏霖竟笑了笑:“有意思。我萧晏霖一向自诩识人，还真是小看了你。你确实不似寻常闺阁女子。”他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以前，你似乎对我颇有微词。”

　　“是，以前是看你不顺眼。”程栀宁坦率地承认，嘴角也微微上扬，“你这人，嘴是硬得像铁，但心眼，倒还不算太坏。”

　　萧晏霖的笑容更深了：“夫人这话，可还太浅。你真正了解我的，怕还不及冰山一角。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了解。”

　　“谁是你夫人了！”程栀宁立刻反驳，“我们这不过是在人前演的戏码，你可别当真！”

　　“是吗？”萧晏霖故意拖长了语调，“戏码？也好，那便继续演下去。只是，以后你若真有求于我的时候，可就多了。而且……”他话锋一转：“待会儿，可是要回府见岳丈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程栀宁被他吊足了胃口，却也明白他话里的分量。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行行行，我的好夫君，快陪我回去见父亲！不过说好了，见了父亲，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办呢！”

　　程府的门扉刚在身后阖上，程父早已候在庭院里，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宁儿回来啦，已经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几样。”

　　这时，一道沉稳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问候道:“岳丈，给您备了点东西，您且收好。”

　　程父笑了笑，抬手在萧晏霖肩上拍了拍，说道:“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都进来，饭菜刚做好还热乎着呢！”

　　说着程父带着萧晏霖进屋，后边的程栀宁小声的跟小晓说道:“你看我爹那样子，跟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有个好女婿给他高兴的呀，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小晓抿嘴笑了笑:“阿叔平日里心里装的事儿多，难得有这么个开心的时候，就让他多乐呵乐呵吧。”

　　屋内的气氛似乎比外面沉闷了些。程栀宁推门而入，便见大姐程念柔与三妹程琳琳并排坐着，三妹依旧面无表情。

　　程琳琳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意味：“哟，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不一样了，回来爹立马把您当眼珠子似的捧着，说什么是什么，比我这在家的还好命。”

　　程栀宁脚步一顿，随即笑意盈盈地转过头，眼尾微微上挑，语气平和：“那是自然。三妹妹要是也嫁出去了，让爹也把你宠上天，岂不是美滋滋？看不惯啊，就憋着，或者您也可以学我，让爹给您做主呀？”

　　程琳琳接着说道:“二姐夫就我姐这身子，哪配得上您这么年轻俊俏又有本事的人！”

　　程栀宁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冰般的冷冽，说道:“我今日能健健康康站在这里，和某些人这没安好心的嘴皮子半点关系都没有，倒是有些人，不如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也不知道这以后什么人能把你收了。”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坐在程栀宁边上的萧晏霖，用着冷冰冰的语言说道:“我萧家的内宅事务，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我府里上上下下对阿宁都敬着，唯独到了你这里，倒成了个例外？我警告你，以后若再敢对我夫人不敬，别怪我不念情面。”

　　程琳琳被他这凌厉的眼神和话语吓得一缩，刚才那股子尖刻劲儿也泄了大半，讪讪地垂下了头。

　　程栀宁看着萧晏霖这副护妻的模样，心里还有一点小暖，她适时地开口，试图将这微妙的气氛拉回正轨：“好了，夫君，三妹妹也不是有心的。”她转向程父，语气轻快起来，“父亲特意吩咐做了这么多好菜，我们别让饭菜凉了，先用午膳吧，边吃边聊。”

　　听程栀宁这么一说，程父赶紧接口，也想借此缓和气氛：“对对对！吃饭，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来来来，阿宁多吃点这个，你最爱吃的酸甜酥肉。”程父一脸笑意的说着。

　　饭后，程栀宁和萧晏霖有任务在身，便先行离开了，程栀宁说道:“父亲，女儿只要有时间就会回来。”

　　程栀宁和萧晏霖并肩上了马车。车帘被仆从轻轻放下，隔绝了外头的喧嚣与温情，车厢内只剩下两人。

　　程栀宁缓缓开口：“只有这个任务完成我们才能先松一口气。”

　　马车朝着皇城而去，待程栀宁和萧晏霖分别抵达各自的位置后，便各自分开。

　　程栀宁步入后宫的庭院，远远便望见皇后立在廊下，身影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有些单薄。她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宁儿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见到程栀宁过问道:“宁儿，新婚可还好啊？你莫不会怪本宫？”

　　程栀宁听到此番话，款款上前一步便说道:“娘娘言重了，宁儿相信娘娘安排自有深意。”

　　没说几句，见皇上已迈步走了进来，萧晏霖紧随其后。程栀宁连忙转向皇上，再次执礼。

　　皇上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并未停留，而是看向皇后，温和地说道：“朕让人做了些你从前爱吃的花凉糕，尝尝？”

　　程栀宁和萧晏霖俩人立在一旁，确实有些像两盏突兀的大灯泡。二人对视一眼，便默契地慢慢退到了廊里，将空间留给了皇上和皇后。

　　待二人走远，四周只剩下寂静，皇上看着皇后，声音低沉下来：“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是朕错怪了你。”

　　皇后静静地站着，没有立刻回应，半晌，才轻轻开口:“皇上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体己话吗？那皇上还是请回吧。后宫琐事，臣妾自会处理。”

　　皇上的话语沉了些:“他们若一日不除，这颗定时炸弹就一日悬在你我头顶。你让我如何能安心，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这样瞒着我吗，你本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皇后抬起眼帘:“这朝廷盘根错节，暗流涌动，有些事牵连甚广，我实在不愿让我们共同的江山，再添一丝风险。”

　　皇上朝廊下抬了抬手，示意萧晏霖和程栀宁上前。“把你们所想的，都说出来吧。”

　　萧晏霖看了看程栀宁，示意让程栀宁说，程栀宁回道:“皇上，娘娘，宫闱之中，早已不是孤立的危局。这并非朝夕之间能拔除的毒瘤，单凭一人之力，难以撼动。只有您二人携手，才能护得这万里河山安宁。”

　　萧晏霖接话道：“宫中之恶，可能已深植于朝野，随时可能爆发。这天下，早已不是你我割裂的天下，阿宁说的是，若想保百姓安宁，保这江山稳固，还得您二位联手。”

　　皇上和皇后对视一眼，或许是释然，片刻后，皇上打破了沉默：“这恶根盘踞之深，远超想象。单凭三两之力，难以撼动。你们既然敢直言，想必心中已有良策，说来听听？”

　　皇后觉得此事应从长计议，说道:“皇上莫急，这小两口才刚成婚就上任了，先让他们先歇息吧。”

　　皇上表示认同，说道:“好，那你二人先退下吧，朕还与皇后有话说。”

　　萧晏霖与程栀宁识趣地退出屋子。门扉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内里的气息，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廊下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萧晏霖温声道：“夫人也辛苦了。天色已晚，我已吩咐下去备好了晚膳，都是你素日爱吃的小菜，还温了一壶桂花酿，正好解乏。”

　　程栀宁听到这话也接茬，一脸傲娇的说道:“嗯，这还差不多，正好我也饿了，快回府吧。

　　夜色渐深，菜肴渐少。程栀宁放下碗筷，满足地叹了口气。萧晏霖适时地递上一块温热的桂花糕，目光在她微红的脸颊上流连。

　　“夫人，这桂花糕可还行？” 萧晏霖的声音低沉，又为程栀宁续上热汤。

　　就在这时，屋外一声震耳欲聋的雷爆声，烛火伴随着屋外猛地摇曳，两人同时惊起。

　　“外面风平浪静，这雷来的不寻常。”只听萧晏霖若有思虑的说着。

　　程栀宁也眉头一皱，说道:“不是好兆头，今夜准有大事发生。”

　　萧砚霖内侍程稳、徐崇文和江小晓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让萧砚霖和程栀宁都吓了一跳。

　　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萧砚霖又看了一眼程栀宁，示意让程栀宁先问，程栀宁:“怎么都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小晓先说道:“宁小姐，萧统领，宫里传来消息说梁妃身亡了。”

　　程栀宁与萧砚霖俩人像是知道有此事似的，都很表现得很是淡定，程栀宁说道:“好端端的为何会身亡？”

　　徐崇文紧接着插话:“据说梁妃身亡前有人看到她的院内有道穿墙而入的红色影子，那东西应该就是梁妃身亡原因，但大家四处搜寻也没有找出来什么。”

　　程栀宁站起身来说道:“看来预测的没错，今晚果真有大事发生，砚霖，咱们一起去进宫探探吧。”

　　萧砚霖缓缓起身:“好，程稳，你去把宋炳林叫来，这种事他更在行。”

　　说着，大家都起身离开，这一案开始，大家便慢慢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