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可怎么办啊gl》卷卷火

15、狱友老头的往事

　　县衙的大牢是个阴森的地方，除了令人胆寒的刑具，便是无处不在的老鼠，穿梭在暗无天日的角落。

　　牢房的空间局促，弥漫着阴湿之气。脚边的茅草已长满霉斑，头顶之上，仅有一扇狭窄的透气窗。

　　巡逻的衙役们手持油灯，身着一袭黑红相间的制服。佩剑在身，她们不时在各个牢房前驻足，目光锐利，确保着这里的秩序。

　　与那些跟随柳知县执行公务的衙役不同，这里的守卫全部由女子担任，数十位衙役各司其职。

　　她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长相各不相同，但是执行任务的样子十分认真。

　　二丫望着她们，心中涌起一丝羡慕。她们手握佩剑，身体里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像小姐一样帅气。若是自己离开齐府到县衙来，能加入她们吗？
　　那样的话她肯定可以把王俊才抓起来！

　　几只肥硕的大花老鼠在二丫脚边窜来窜去，灵活地巡视自己的地盘。二丫被吸引视线，蹲下身来，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些老鼠忙碌的身影。

　　池绝护则紧张地抓住栏杆，不让自己的脚触碰地面，生怕和这些老鼠有任何接触。

　　老鼠在稻草边有个窝，里面刚刚诞生了一窝粉嫩嫩的小崽子，它们蠕动着身体，发出微弱的叫声。然而二丫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老鼠们叼着崽子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二丫从怀里掏出一些桑葚干，轻轻洒在地上。

　　“你还喂它们吃东西！”池绝护见状，不满地嚷道。他在一边上窜下跳一副被老鼠吓到的样子，地上的灰尘被扬起。

　　老鼠受到惊吓丢下孩子，匆忙钻进缝里。

　　二丫有些生气，不满地看着池绝护：“你做什么呢？”

　　几只没长毛的小老鼠在地上挣扎，齐葳看见了踢了一团稻草遮住它们。

　　“别看了，”齐葳拉起二丫，“这种野鼠身上说不定带着病，起身离远些。”

　　二丫不解，但还是站了起来。她转向摘杏，希望她能给些解释。

　　摘杏点了点头，认真地说：“这些老鼠生长的地方多是这样不干不净的，身上难免带些污秽。”

　　蹲得太久再起身，二丫有些晕，不由自主倒进小姐的怀里。她拍拍裙角，站稳身形。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小姐的外衫敞着，本该系着腰带的位置空空如也。

　　“小姐，你的腰带呢？”二丫疑惑地问道。

　　池绝护站在栏杆旁，冷冷地讥讽道：“你家小姐现在在大牢里，你不担心担心自己的安危，倒先关心起人家的腰带了。”

　　他的话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二丫解开自己头上的红色头绳，灵巧地围着小姐的腰缠了两圈，打了一个简单的结。

　　她看着自己的成果笑着说道：“虽然没有原来的好看，但是这样齐整些。”

　　齐葳没有过多在意，她只觉得衣服这样一扎，行动起来更加方便了。

　　“下次不要随便碰我。”齐葳补充道，声音有些冰冷。

　　二丫并没有被这股冷意冰到，她笑着应道：“知道了小姐。”

　　摘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盯着那条同衣物尤不相衬的大红头绳，她更加笃定这俩人之间有些什么。

　　话本子里不都是那样写的吗？小姐丫鬟总是情，但是话本子里还总是有个碍眼的书生，这牢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存在。

　　池绝护不大安分，上蹿下跳的样子像是身上有虱子在爬似的。

　　摘杏默默离远了些。

　　二丫的目光不经意间投向了对面的牢房，那里面关着一个老头。他白发满头，衣衫褴褛，蜷缩在稻草堆中，拐杖躺在身旁。

　　他面前缺了一口的碗里有饭菜，可已经被老鼠捷足先登。一只老鼠正翘着屁股偷吃他的饭，却一不小心栽了进去。

　　一颗饭粒带着汤汁溅到老人的脸上，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皱皱巴巴的眼皮掀开，露出里面昏黄浑浊的眼珠。

　　他伸出干枯的手揪起老鼠的尾巴，巴掌大的老鼠开始奋力挣扎，但还是被他毫不留情地塞进嘴里，一口咬掉了它的脑袋。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他竟然还张开大嘴向二丫展示。

　　二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这时，大牢深处传来尖叫声，伴随着隐约的血腥气味。二丫这会才有被抓进大牢的实感，这些牢房里关的应当都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装神弄鬼，牙都快掉完了还不安分。”齐葳冷然一掷，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空气，精准地插入老人手边的泥土中，匕手正立在他的手旁。

　　老人怨恨地盯着着她们，眼中闪烁着怒火，无声的咒骂着。

　　池绝护见状，急忙大喊道：“你这个老东西，别拿眼神瞪我！我跟她们不是一伙的。官差大人，这边有人意图伤人！你们还不快来管管？”

　　巡逻的衙役看到了全程，她站到旁边，“别惹事，这老头被判了死刑，后日午时在西街菜市行刑！”

　　摘杏来了兴致，她凑到跟前套近乎，“官爷”的称呼在嘴边就是喊不出去，“爷”字拿来形容壮年英雌的大女人，怎么样听起来都像是老不死的在偷这少年的气数。

　　摘杏想了想换了个好词，“这位官姥姥，给我说说呗。”

　　“官姥姥，你可真会说，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词。”衙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看在你这伶俐的嘴皮子份上，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这老头生于柳溪县下面一个小镇，是个读书人。先帝在时考学做了童生，之后再无进益。但是长得美貌，皮肤白皙，和官家小姐瞧对了眼。可谁知？”

　　她卖了个关子，二丫听得有些入迷，这老人的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美貌。
　　“后面发生了什么？”二丫着急地问道。

　　“别急啊，我正要说呢。”衙役还是个新手，不懂规矩和犯人聊起了天。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这小姐的府上有个管事，两人一见面都知道对方的心思，于是互相提防着又互相帮助，意图夺取小姐的家业。

　　“可这家业在老爷手底下，在官场上混的能是什么清清白白心思单纯的人？老爷一眼看出来这人心怀不轨，于是管家直接告发了他。老爷报官说他偷了财物，之后这人就受了第一次牢狱之灾。

　　“管家得老爷赏识趁机攀上了从京城来的大户人家，攀上高门做了上门婿，整个人脱胎换骨，没几年就变成大腹便便的样子。这家伙还觉得是被老爷害了，坐了三年牢出来还上门跟管家攀关系呢，直接就被打出来，坐了第二次牢。

　　“再之后他跟着县里的龟公做起了皮肉生意，还给各家老爷介绍乡里的美人做小妾做填房。他自己长得不错，也做起了小官。”

　　听到这里，摘杏捂住二丫的耳朵，讪笑道：“这里还有孩子呢！多污耳啊。”

　　“什么！我也要听！”二丫愤愤不平。

　　“那我便跳过这一段吧，”衙役笑笑继续说道：“总之这人不安分，又和之前的管家谋划起别的事了。比如把管家的女儿卖给别人做小妾，给自己再买个新娘。这事我还不怎么清楚，这人死活不说这户人家是哪个。究竟是哪个烂人卖女求荣！

　　“我只知道他最后被抓，是因为得罪了主簿，他动了主簿的儿子……”衙役停了下来，对摘杏说道：“你接着捂住她的耳朵吧，后面的事脏得很。”

　　二丫看向小姐求救，但没有得到回应，摘杏还是得逞了，把她的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衙役接着道：“这主簿儿子的尸首是在伎院被发现的，据说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吊在半空，光着身子，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而这老头就躺在那间屋子的床上，手里拿着些秽物。”

　　“说什么呢！快来帮忙！”两个衙役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她们打断了谈话，“快找间空牢房，这个人得单独关押。”

　　“是！”衙役闭上嘴扭头就走，还是没把这老头的故事讲完。

　　齐葳看着那个被抬走的人，一身黑衣，血染透了衣衫，是她交给许秀妍审问的黑衣人。

　　这么快就审完了？

　　她看向对面的老头，那个衙役讲的实在太少。能在伎院做事的年纪应该是30岁左右，就算没有年老色衰也不可能在那里蹉跎到这副模样。

　　县衙的主簿，一直都只由许秀妍的父亲担任，他死后这个位置一直空置。柳鹤上任之后还未安排新的人选，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主簿就是许主簿。

　　这个老头应该是被许主簿抓起来，关了很多年。她还从来没听过这事，消息被压得很干净。

　　应当是母亲那辈的事情……

　　齐葳沉思着，那个衙役有一点讲错了，不是先帝，擎云公主上位改朝换代，这老头的故事只能算作前朝往事。

　　池绝护见了那一看就是被拷打过的犯人后，整个人沉默下来，靠在栏杆上发抖。
　　“县衙大牢还真是忙碌啊，你说是吧，池绝护。”摘杏松开二丫的耳朵，还揉了揉她的头发。

　　解了发绳的缘故，二丫的马尾辫被揉了几下变得松散。辫子垂在身后，不再高高翘起，显得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这肯定是屈打成招，你们难道不怕吗？还有这些衙役怎么全是女人？这个柳鹤是在做什么？要把整个衙门变成女人的天下吗？”池绝护开始口不择言，他拍打摇晃门扇，“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摘杏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从前坐牢有男衙役就不害怕了？怕不是知道如今的县衙，不是从前那样交了银两就能走的地方。你在这里直呼柳大人的名讳，还真是不怕死，还是说你有更大的官给你撑腰？”

　　池绝护结结巴巴道：“我能……做什么坏事？你谋财害命还是个庸医，害死我娘子，你等着被斩首吧！”

　　“我看你倒是像被我戳中尾巴了，看看谁最后被拉到午市会见妇老乡亲吧。”摘杏没在怕的。

　　二丫小心地拽了一下齐葳的衣角，“小姐，天快亮了，我们还能回去吗？”
　　缺一天就少一天的工钱啊，二丫还要挣钱养家呢！

　　齐葳还没安抚二丫，对面的老头忽然大叫起来，声音刺耳：“小姐？你是哪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