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叶姑姑和齐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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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的烛火一直未熄，亮了一整夜。
齐府也是，夜里丫鬟发现小姐不见了，通报了齐夫人。
齐夫人平时不管家也不和县里的人交际，消息不大灵通。平日里齐葳晚上不归家都会提前让她知晓，这会不见人影是很反常的。她担心却也知道齐葳曾经拜师学了一身武艺，平常人也进不了她的身。
她想着今天夜里就熬着等她回来便是了，可吴常安却借着这事想要齐家玉佩，说要联系接见各个掌柜和管事的，叫他们到处去查看齐葳的下落。
齐夫人是个耳朵软的，往常都是齐葳和叶姑姑拿主意。且深更半夜叫他们起来有什么用呢？他们也只是些生意人。
可吴常安一番花言巧语，到底还是把她说动了。
这边他正要出门喊小厮去叫各个管事，这门口就来人了。
叶晚风尘仆仆归来，下马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小姐的院子。
没见着人，她转而去了夫人的院子。
她身披黄色斗篷，脚踩皮靴，手上的马鞭子还没撂下。
一把推开了齐夫人的门，正好撞上要出门的吴常安。
叶晚头发茂密，其中夹杂着一些白发。但她的额头不见一根散乱的发丝，全部被她盘在脑后，整洁且一丝不苟。头发全由一根木簪固定，簪子上镶着金。
金子的颜色一时间晃了吴常安的眼，他顿住脚步不能分辨来人的身份。
叶晚一把推开不长眼挡路的吴常安，进了屋。
背着竹制书箱的丫鬟姗姗来迟，小跑着跟到叶晚身边，接过她的斗篷和手中的皮鞭后就站在一旁。
叶晚则撩开衣摆坐在下首，屋里的丫鬟递上茶水，她一点也不讲究礼节，掀开茶盖咕咚咕咚一碗下肚后才开口说话。
“小姐去哪里了？”
“中午还来我这呆了会儿，傍晚去瞧，丫鬟们都说没见着人。”
齐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手中不停地盘着佛珠。她说话时闭着眼，身后墙上挂着巨大的观音像，匾额上题了“六根清净”四个大字。
“度海，我这次去北边查账，特意给你带了些稀罕玩意儿。”叶晚站起身，拿下丫鬟身后的书箱，“知道你不爱那些俗物，我去山上求的佛经，你看看？”
她拿出几本递到齐夫人面前，可她却没有睁眼的意思。
“放这吧，我晚些时候再看。”
吴常安瞧着却觉得有些怪异，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这年长的女人竟然在暗暗讨好齐夫人，而齐夫人也并未训斥她的无礼。
这人口中的度海好像是齐夫人的名字，真是奇了怪了，吴常安听说齐夫人姓林。度海这个名字听起来倒像是什么法号一样，他暗自嘲笑，都是些奇怪的女人，怪不得爱上尼姑庵晃荡。
这齐夫人生得貌美，谁都知道她是齐家填房，年纪比齐葳大不了多少。吴常安进府这段时间，也没见齐小姐和这位齐夫人有多亲近。
可是齐小姐掌管府里生意，撑起家业后也没有怠慢齐夫人，这也就是吴常安还能在府里呆着的原因。
吴常安看不明白这一点，并且也没有什么眼力见。他居然凑了上去，企图接过叶晚手中的佛经。
叶晚将书妥善收进书箱，过了好一会才说话，“呦，这是谁啊？”
夫人的丫鬟答道：“叶姑姑，这是新来的管事，名叫吴常安，主要在夫人院里做事。”
“我怎么没听说这样一位人物？远远看着还以为请的上门说书先生呢。”叶晚端过夫人的茶盏，一饮而尽。
吴常安瞧着她阴晴不定的样子企图向齐夫人求救，可她只是闭着眼不停地转那佛珠。
他有些惴惴不安，可就是挪不动脚步。
叶晚走了过来，她比吴常安高了整整一头，看着他像是盯着什么猎物。
“还不走？”
只是眼神的压制，吴常安就出了一身冷汗。
“是，我马上走。”吴常安转过身。
“等等，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叶晚出声。
吴常安把玉佩放下，僵硬着离开了屋子。
他走后两个丫鬟自动离开守到门外，屋里终于只剩叶晚和齐夫人。
齐家的玉佩腰牌，这东西叶晚也有一块。她的那块佩在腰间，上面没有什么花纹，只是料子很好，清脆透亮，刻了一个齐字。
这种玉佩腰牌一共三块，齐小姐、齐夫人、叶晚各一块。是一块料子上截下来的三块，花色是能对的上的，并且每块的齐字上做了特殊标记，一般人没法造假。
有这腰牌能去各个铺子查账，召唤掌柜和管事，调用府库的银子等。
叶晚抚摸着那块属于齐夫人的玉佩，她的眼神充满了攻击性：“你就把这东西交给那个玩意？齐家迟早在你手上完蛋。”
齐夫人没有回答也没有睁眼，转动佛珠的动作倒是快了些。
“最近不太平，北边铺子的掌柜到处被针对，也不知道这里如何。”叶晚叹了口气，“过几天就把这人给撵走，小姐拉不下面子，那就我来！”
齐夫人不说话她还是滔滔不绝地交代着：“公主刚上位，到处都不太平，叛党余孽到处流窜，还有不少针对女子的事情，方方面面都在驱赶女子。我那几个掌柜管事一开门做生意就被针对，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小姐又不肯换人。”
“你应当知晓小姐在做什么事，这个节骨眼还把这种祸害带进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叶晚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说吧，趁我还好声好气地同你说话。”
齐夫人终于睁开眼，杏仁一般的眼里都是愤怒，她气有些不顺，“你做什么老针对我？我做什么了？我是害她性命了？还是图她家产了？我就在我身边招了个管事怎么了？”
“小辣椒，不装了？”叶晚笑了笑，乐得见她冲她发火，“把你真的想说的告诉我，不说我今天就不去接小姐回来了。”
“你知道齐葳去哪里了？”齐夫人看向她，眼中都是关切。
“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今日县衙抓了一堆人回去，说是有药婆谋财害命，趁一女子生产害死了她。”她顿了顿，欣赏了一番齐夫人认真看向她的眼神，这才慢悠悠地说出后半段，“我派人潜进大牢看了一眼，小姐现在就被关在里面。”
“这事有蹊跷，”齐夫人冷静下来，“相似的事我也听说了，是善忍法师同我说的。最近不少女子没有出路又不想嫁人，都上满月庵求收留。可这满月庵也容不下那么多人，我就从府库里支了些银子帮她们扩建庵堂。”
“刚才那个吴常安是怎么回事？你不像那么不小心的人，就算不管家也该知道腰牌是不能随便交给别人的。”
“我想抓他错处，”齐夫人说，“跟你们两个相处这么些年，我有那么那么笨吗？要你刚才那样质问我？”
“好了好了，谁叫你刚才不理我。”
“我现在也不想理你，”齐夫人扭过头，“你最好趁我好声好气地同你说话的时候，速速把我女儿齐葳接回来，我还能勉强留你在府里做事。”
倒是学起她说话来了，叶晚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笑了，“我给你带了青梨的消息，你想听吗？”
听到青梨这个名字，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有眼线说在铸剑山庄见过她，”叶晚站到齐夫人的身后给她捏肩，“你瞧瞧，她们姐妹俩最终还是在给同一个人办事。”
齐夫人握住她的手，“真的是青梨吗？这和我从吴常安嘴里听到的可不一样。”
叶晚在她手心挠了几下，“你是信我？还是信那个小白脸？”
“关于齐青梨的事情我都必须谨慎，”齐夫人抬起头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拿自己和那种东西做比较，真是的，不嫌晦气！”
“你都带着他让他当你的管事了，你更晦气！”叶晚回嘴，看起来一点都不稳重。
“吴常安说，当初青梨从满月庵离开就往南走了，这种事他要是骗我就等着死吧。”她又拍拍叶晚的手，“但是看在善忍法师的面子上，我还是饶他一命。放心，不会让他影响到家里的。”
“你注意分寸，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跑。最近不太平，柳鹤又在这里当个县令，皇帝要做什么我也猜不透了。最近府里有个男管事也好，让他去做些事情也好……”
“别担心了，不是还有齐葳呢，她那么聪明。”齐夫人扒拉几下佛珠，“你怎么还不去接人！”
“诶呦，我的好夫人，柳鹤这人不好对付啊，认死理的家伙，我可不想跟她打交道。”叶晚蹲下身，从膝盖的高度看向齐夫人。
“别这么说话！”齐夫人的耳朵红了，“叫别人听了算怎么回事？你可别在齐葳面前这么喊我！我要脸的！”
“知道了，夫人。”
“那你什么时候去接人？”
“马上，我的夫人。”
“别贫嘴了！滚出去！”
天快亮了，叶晚安排好所有事，踩着露水出门。她没有看到的是，不少信鸽从齐葳的院落飞出，朝着北方飞去。
县衙大门前等着不少人，大多数都是游手好闲的男子。
叶晚绕道后门，竟然也有少许眼线堵在门口。
没法规规矩矩进去了，她挑了个隐蔽处翻入院内。
后门种满了竹子，她落在竹子中央。拍了拍沾上的灰尘，她信步走上石子小径。
县衙里面栽了不少花，含苞待放姹紫嫣红。美是美叶晚捂住鼻子，就是这味道不是谁都喜欢。
后院是柳鹤和许秀妍的居所，她打算先从许秀妍这边着手探探口风。
沿着小路走了几步，豁然开朗。
中央的有一块不大的湖，湖水清澈见底，月亮还未完全落下，映在湖水中。
湖中央有一青瓦小亭，亭中隐约有人影走动。
叶晚大大方方地走上桥，朝着亭子走去。
“许小姐真是好雅兴！”
“什么人？擅自闯入县衙后院！报上名来！”一丫鬟持剑走出，拦住叶晚。
“在下齐府叶晚，特来拜见柳夫人！”叶晚微微弯腰，笑意盈盈。
“真会说话，进来吧。”这句夫人说到了她心坎上，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丫鬟收剑，站到一旁，只是依旧冷冷地盯着叶晚。
亭内摆了张红木桌，一丫鬟正在替许秀妍布菜。
倒不是什么精致的食物，就是些寻常百姓会吃的清粥咸菜，只是咸菜花样多了些。
叶晚直接坐在许秀妍的对面，仔细端详这个瘦弱的女人。
别看她现在优雅地拿着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谁来瞧都是一个娇娇小姐，实际上面对各种腐烂的尸首都面不改色，审问起犯人来也是冷酷无比。
她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吩咐丫鬟都离远些。
“你来接你家小姐？”许秀妍一眼就看出她的来意。
“自然，还希望柳夫人给在下指条明路。”叶晚道。
“这不急，你先说说这柳夫人是何意？”许秀妍盯着叶晚，嘴角轻轻扬起。
“是在下唐突了，我只是见许娘子和柳大人瞧着是神仙眷侣，竟不知你们还未成婚。”
“快了，等此间事了。”许秀妍垂下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叶姑姑和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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