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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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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裴!”陈曦一声厉喝,满眼不悦地看向他,“你怎么乱砍人呢。”
顾裴冰冷的剑尖依旧对着那个男子,神情隐在如墨的夜色中看不真切,只听他淡淡解释道,“我只是想警告他,让他的手别乱碰。”
“你站远点,别乱吓唬人。”
顾裴收起剑,站到陈曦身边。
男子惊魂未定地看看顾裴,又看看陈曦,吞了吞口水,又退了几步朝陈曦匍匐跪下:“仙、仙子,在下赵青山,今日被厉鬼缠上了,求你帮帮我。”
“怎么回事,你和那鬼有何渊源?”陈曦问他。
赵青山说:“那女鬼名叫钱玉娘,她生前我只和她见过一面,前些日子她上吊自杀,死后不好好去阴曹地府投胎,反而阴魂不散地附身在纸人身上来吓唬我,说要我偿命,仙子,你一定要收了她,救我一命。”
陈曦看出他有所隐瞒,凤眼微微眯起:“你们见面之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为何要上吊自杀?你最好说清楚,要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赵青山眼神游移不定,见到顾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慌忙将头垂得更低,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见她貌美,曾调戏过她,她许是记恨上我了,而、而且她未婚先孕,怕是受不了流言蜚语才想不开的。”
“就因为你调戏过她,她就想要你的命?”陈曦有些不相信,用最后的耐心问他,“还有没有别的?”
“没、没了。”赵青山觑了陈曦一眼,又低下头。
陈曦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顾裴抬脚跟上。
赵青山不解其意,连忙叫住她:“仙子、仙子请留步,你走了女鬼再来找我怎么办。”
顾裴回过头朝他露出一抹阴森森的冷笑:“等你也成鬼了,我们再来为你超度。”
赵青山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张嘴恳求道:“仙子,我和你说实话,你别走!”
陈曦停下脚步站在几米开外,双手抱臂等着他的实话。
夜晚的寒风吹得人头脑越发清醒,赵青山慢慢回忆起事情的起因:“那钱玉娘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但她心高气傲迟迟未嫁人,她表兄李辉原想娶了她,却被她乱棍打出门去,那日我和她表兄以及其余几人在山脚酒肆喝酒,恰好看到钱玉娘孤身一人上山拜佛,李辉对被打一事怀恨在心,就说要给她一点小教训,我们尾随其后,待钱玉娘走到半道之时,就将她团团拦住,李辉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然后,然后拖到草丛深处压在钱玉娘身上肆意欺辱,我们几人许是酒意上头了,不仅没阻止,还跟着他胡来。”
“后来某日钱玉娘在大街上晕倒,有人将她送到医馆救治,竟然被大夫诊断出怀孕了,当时医馆里有不少人,认识钱玉娘的都知道她未曾嫁人,听到她被诊出身孕,个个都呆了,他们议论纷纷,不出半日这消息就传得大街小巷都是,当天夜里钱玉娘就穿着红衣上吊自尽了。 ”
“她死后七天,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已经死了五个了,还剩一个我,今日是她的头七,所以她来找我偿命来了。”
赵青山一口气说完,半响都听不到陈曦等人的反应,他复又抬头,看到陈曦愤恨无比的目光,犹如两柄利剑朝他射来,他羞愧得不敢与她对视,嗫喏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也曾在她死后偷偷祭拜她,还给她烧了好多纸钱,想让她安息,但没想到她还是找上我了......”
话音刚落,顾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赵青山重重摔倒在地上,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顾裴拉着陈曦径直往外走,“陈曦,你千万别为这种人动气,等钱玉娘报完仇了你再一并超度他们。”
陈曦听到钱玉娘悲惨的遭遇,心中怒火中烧,气得脑子发麻,想狠狠咒骂赵青山这个无耻小人,再砍他几刀,感受到陈曦的义愤填膺,顾裴安慰道:“要不要我跺了他?”
“不必了。”陈曦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转头冷冷地问赵青山:“钱玉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赵青山赶紧回道:“好像是往西北方向。”
“天一亮,你最好就到官府投案,自陈罪状,如若不然就等着钱玉娘来找你索命吧。”
银白月光下,陈曦的面色一派清冷,看着他的目光无比森然,赵青山连忙点头应是。
陈曦这才和顾裴离开了。
在寒风中被被吹得七零八落的重奕看到陈曦出来了,连忙走上前去跟她诉苦,“你可算出来了,顾裴就这么把我扔在门外,我差点被风刮跑了。”
顾裴从陈曦身后的阴影走出,眼含警告:“再啰嗦我就把你扔了。”
重奕闭上嘴,默默远离顾裴,走在陈曦身侧。天上的白鸦像鬼魅般如影随形,陈曦抬头看了一眼:“顾裴,把这些碍眼的乌鸦都除了。”
顾裴早就不耐烦这些乌鸦的监视了,他凌空飞身斩杀乌鸦,空中沾血的鸦羽簌簌飘下,余下的几只想飞跑,他手中剑光横扫,乌鸦尽数消亡。
“重奕,你离魂附体的事情,万象神宫应该不会察觉吧?”陈曦问。
“我都是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离魂,他们应该不会发觉,况且那些乌鸦也无法监视我们了。”
陈曦略放下心,和顾裴他们一路往西北方向寻去,在途径一处破庙时,陈曦察觉到浓烈的鬼煞之气,她抬步往里走,顾裴护在她身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重奕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月光从破了洞的屋顶漏下浅浅清辉,将破庙照得一览无余,陈曦并没在这里看到什么鬼怪,重奕站在破败的门窗处,有风似乎吹着他的脑袋,凉凉的,他扭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只见窗外飘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她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双眼凸出,正吐着黑紫的舌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格外的渗人。
“鬼啊!”重奕吓得大叫一声,躲到陈曦背后瑟瑟发抖。
陈曦迅速转身看到了钱玉娘,她纤细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看起来很醒目。陈曦让顾裴和重奕留在庙里,自己去面对钱玉娘。
钱玉娘见她面不改色地朝自己走来,幽幽开口:“你不怕我吗?”
“不怕,我素来和鬼打交道。”陈曦说。
钱玉娘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所以你是赵青山这个畜生派来对付我的?”
陈曦摇摇头,淡定地跟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好在钱玉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执迷不悟,反正伤害她的几个人差不多都被她杀了,就剩一个赵青山。最后钱玉娘答应陈曦等赵青山去官府自首,得到应有的报应,就接受她的超度,魂归地府。
回到客栈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渐褪去,重奕倚在墙角,对陈曦和顾裴说:“我不能在纸人身上附身太久,天一亮这具纸人就会恢复如常,你们解决了钱玉娘的事情后可以一直往东去,就会看到一座高高的山,我就在那儿。”
陈曦颔首答应了。
晨光熹微之时,被重奕附身过的纸人就没了声响,表情和其他纸人一样僵硬,死板。陈曦和顾裴一夜未睡,就各自回房小憩了一会儿,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关于赵青山强|奸自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官府也很快做出审判,将其判了绞刑。
当夜幕再度降临,陈曦来到钱玉娘的坟前,将这个消息告知她,钱玉娘脸上无悲无喜,静静凝望着坟前的纸钱灰烬和香烛贡品,半响无言。陈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是不是还牵挂着你娘?”
“我娘就我一个女儿,我死后她更加孤苦无依。”
“你放心,我会替你给她留些钱财,让她衣食无忧。”陈曦说。
钱玉娘给她行了个大礼,平静地接受了她的超度。
解决了钱玉娘之事,陈曦等人一大早就骑马上路,赶往重奕说的那座山。路上下起了小雨,裹着冷风扑面而来,寒意袭人,陈曦手脚都快冻僵了,顾裴看到她冻得脸色发白,鼻尖发红,就让队伍停下,到浓密的树荫下躲雨休息。
洛萱从马车内递了两个装了热水的水囊给顾裴,含笑道:“顾公子和陈姐姐冻坏了吧,快喝点水热热身子。”
顾裴眼帘微动,颔首道谢,他将水囊接过递给陈曦,陈曦喝了几口热水,感觉体内的寒意都驱走了,浑身暖意融融。她投桃报李,对顾裴说了不少洛萱的好话。
“洛姑娘真是人美心善,体贴入微,谁要娶了她那真是好福气。”
“等会儿到了万象神宫的地盘,你也要顾着洛萱一点。”
顾裴不置一词,像没听到似的,黑眸只顾盯着她水润的唇,如同入了迷。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陈曦体内的魔蛊之毒还需洛萱缓解,顾裴自然不想她有事,“我会的。”
陈曦又趁热打铁道:“你也别整日沉默寡言的,大家一路同行都是朋友,你可以和她多说说话。”
“你是不是想把我推给她?”顾裴话音一转。
陈曦没想到他这么敏锐,一下子就猜出自己的意图,连忙否认:“你想多了。”
“最好不是,我这颗心只容得下你一人。”
陈曦被顾裴的肉麻话激得手臂都泛起了鸡皮疙瘩,顾培看着她十分嫌弃的表情,心里闷闷的,他看向重重雨幕,沉声道:“你若是想撮合我和别人,我就天天在你耳边说这些肉麻话,让你长长记性。”
陈曦瞪了他一眼,心里打定主意等把重奕救回来之后就赶紧远离他,避免后患。
雨停之后,之后一行人又骑行大半日,终于见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它屹立于天地之间,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山势险峻陡峭。
几人在山脚下马徒步而行,山路泥泞不堪,陈曦一个不留神脚下滑了一跤,差点摔了,幸好顾裴及时用手扶住她。
“小心些。”
陈曦想收回手,顾裴却握紧了不肯松,他说道:“山路这么难走,我牵着你,不然又要摔了。”
陈曦不想在别人面前和顾裴拉拉扯扯,只好随他去了。洛萱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杏眼闪过一丝不忿。快走到山顶的时候,他们似乎遇上了一个透明的屏障,无论怎么走都前进不了。
“是结界。”陈曦蹙眉,这种东西她可没法过去。
“让我师兄明城来,”洛萱说:“他道法高深,这种结界于他而言只是雕虫小技。”
“那就有劳明城公子了。”陈曦朝神色冷淡的明城拱手。
明城没看她,上前一步站到结界前,五指张开蓄起一道明黄色的光,随着光线越来越亮他猛地拍向结界,刹那间地动山摇,结界寸寸碎裂,不一会儿消于无形。
*
光线昏暗的地宫中,长长的铁链从墙体伸出,拷在重奕的手脚上,他似乎并不受限,姿态悠闲地斜卧在地宫中央的圆形祭台上,手撑着脑袋,目光直视正前方高大无比的漆黑神像,神像五官威严肃穆,手持长剑,脚踩巨蛇,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犯的气势,就是看着不像正统的神,反而透着股邪乎劲儿。
他以前还在万象神宫的时候,每日都和其他弟子供奉这尊神的画像,当时他不小心碰到,还被镰羽狠狠责罚,没想到在这个鬼地方也见到了。
重奕和神像大眼瞪小眼,正在昏昏欲睡之际,地宫大门缓缓开启,声音沉重,在静寂的地宫如同闷雷般回荡,他抬头,看到镰羽一身洁白羽衣,宛如圣洁的神女般款款朝他走来,身后跟着个手拿托盘的侍女。
被关在这里几天了,重奕又见到了镰羽,他坐正身体,双目灼灼地望着她。
“师傅......”
镰羽没有看他,双手交叠于胸前,恭恭敬敬地朝神像行了一礼。而后她的视线淡淡扫向重奕,禁锢在他手脚的锁链就猛地收紧,重奕被迫呈大字形躺在祭台中央,活像个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