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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总裁的霸道替身小情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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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是谁,有了被规则捂嘴的经历,他只敢在心里吐槽,只有狗血文的主角受才会问出这种傻问题。
可是心脏的地方好疼。
或许是因为从那只破手机里看过那个人的视频,于是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与画质稀烂却被某人视若珍宝的回忆的视频连在一起,或许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照片过于冲击,于是只是隐隐听到话音就能想象到顾子安与那个人并肩而立,他两个眼窝像被针|刺了一下,视网膜上霎时映出一张素白的脸,胸膛翻涌起的酸意让他意识到这大概就是那位白月光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穿着校服,拉链老实地上拉至最顶端,线条流畅的脸蛋上嵌着一对圆眼,像湖水,来一阵风就能将他眉眼吹散了。沈倚星无法避免地想象,那个人当年在顾子安身边玉身长立,他们发生过多少有关青春放肆的事,此时此刻,也是那个人站在顾子安身侧,他们在做什么?那个人会不会握住顾子安的手,用柔软的指腹将顾子安的碎发拢到耳后,他不受控制地想象起两个人的亲昵画面,就如同心脏的地方不受控制地传来疼痛。
像是左胸口被开了一个口子,心脏外的心包被剥开,细碎的玻璃渣子扎进心脏的嫩肉上,每一个血洞都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他张开嘴很急促地呼吸几声,顾子安说是一个朋友的解释声从听筒传过来,他才意识到二人仍在通话,沈倚星依然抱着幻想,顾子安的解释却像是在沈倚星心脏的血窟窿上抹了一层盐,粗粝的盐粒将伤口剥开得更深,往血肉里强行塞入咸涩,他蜷在沙发上,不可置信地质问:“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把一个陌生人带回我们的家?”
要怎么形容说出“我们的家”这四个字的感觉呢?像喉咙里塞进了活体章鱼,小小的密密的吸盘扒在咽喉的软肉上,有一种想吐吐不出来的、黏腻又奇异的恶心。
明明在国外的几天,顾子安不是没有在报告会的间隙,点开沈倚星发送来的一片云,明明那时觉得手指尖像被小鱼群啄了一口又一口,连带着心里麻酥酥的,坐在回国的临窗座位上,窗外逐渐明晰的云层仿佛绘出沈倚星的侧脸轮廓,所以不是不想他。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面对想念的人,说出的话却可以轻易地带上火药味。
“他不是陌生人,”顾子安自以为裴念算是自己的亲人,于是没有过多解释,言语之间都是两个人的熟悉,“倒是你,明知道我今天回来,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家也不回,我一不在你就迫不及待跑回你爸妈那儿了是吗?”顾子安知道沈倚星是本地的,还有个发小叫邢元,顾子安和邢元只见过一面,对方看他的样子像在看一只蚂蚁。
偏偏这时沈倚星隐含怒气的声音传来,“你也知道那是我爸妈,我回自己的家还要向你请示一声吗?你都带人去了还不许我躲着了?真可惜,你还没财力雄厚到包下我当你的金丝雀,让我整天只能待在笼子里巴巴地等你回来。”
见到顾子安舒展的笑意消失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每一块面部肌肉的绷紧,裴念担忧地挽住顾子安的手臂,轻轻拧起眉头,“安安,你没事吧?”
“他叫你什么?”他来不及感叹此时自己的听力有多发达,心脏像是被提了起来,没有给顾子安说话的机会,“‘安安’啊,还真是好亲密呢。”
“你少阴阳怪气的,”顾子安浓眉一拧,压下心底的惴惴,“你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是啊,我哪里比得上你家境殷实,很抱歉了,我是从小城市出来打拼的普通人,不是你这样被娇生惯养起来的小少爷。”
沈倚星没在顾子安面前彻底介绍过自己的家世,但是从他日常的衣着谈吐,又结合沈倚星大学里的传言,顾子安猜测沈倚星至少应该算个小富二代。
他如果知道顾子安只敢作这么保守的猜测简直要从齿间喷出哂笑,众所周知,狗血文的世界只有那几个家族,而那几个家族的继承者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入局,上演着你爱我我爱他一边爱一边乱杀的大戏。同样的,沈家与邢家分别操纵着A市的商界与政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是不带恶意的一声小少爷,沈倚星确实担得起。
可惜沈倚星没好好珍惜这个人设,尽管被顾子安带刺的话语伤到,心口处传来密密的疼,沈倚星还是下意识反应道,“我没有看不起你!”
他皱起眉,使劲地晃脑袋,试图把奇怪的想法抖落出去。
顾子安下意识知道,只要把话题往两人的家世上面引,就能得到沈倚星的心疼和道歉,这是沈倚星的七寸,也是顾子安习惯了的解决他们之间矛盾的方式。
站在顾子安身边的裴念饶有兴味地听着这场争吵,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这间房子里逡巡:客厅里通铺着实木地板,房子整体面积不大,却显得很通透,整面的落地窗圈住流淌的夜色,窗外就是江景,宽阔的江面上翻涌着粼粼的光泽。
眼前的人也不一样了。
裴念第一次和顾子安接触纯粹出于好玩的心态,父母教导裴念独善其身,裴念就和他们作对,偏要去四处掺和,在记忆里,高中三年间顾子安就没和男生中的主流群体混熟过,他们要聊最新的球鞋,假期去了哪里玩,顾子安没那个话料,也融不进去。顾子安那个时候很瘦很高,市场批发来的白鞋子上露出一块凸出的腕骨,也不喜欢笑,表情阴沉沉的,有种成年的灵魂塞进不合体的肉、体之中的错位感。
现在就不一样了,裴念打量着顾子安的手腕,宽厚的肩膀与结实的肌肉将手工定制的西装填充得恰到好处,剪裁得体的昂贵衣料包裹住他的腰身,手腕也比以前粗了,皮肤带着微微的麦色,腕骨处悬着一块表,表盘很眼熟,大概在某本杂志封面上出现过。
顾子安半天没听到沈倚星接下来的话,早就习惯了沈倚星在吵架时候的先示弱,于是这时候沉默的沈倚星没从顾子安递的台阶下,顾子安被气得额前的青筋鼓动得厉害,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机,确定还在通话界面,“......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勾起一抹冷笑,“说什么?是说我给你发了八百条消息等不来一个用心的回复?是说我做了一桌子菜等到凉透了也不见你回来?还是说我买醉伤心的时候你却和另一个人在飞机上谈笑风生吗?”明明说出笑这个字的时候嘴角向外撑开,眼角却是湿的,他无奈地抹去泪痕,忽略胸口的酸涩。
顾子安愣愣地发问,“你去买醉了......?”
他沉默了一下,“是你听错了。”
“可是我没看到你做的一桌子菜。”
这是重点吗??他在心里嘶吼,“我全扔垃圾桶了,给你吃也是浪费。”
“垃圾桶里也没有啊。”顾子安回忆着厨房和客厅里两只干干净净的垃圾桶。
他很想就此按掉电话,掌心的灼热与僵硬的手指却像所谓世界规则发来的警告,他不得不解释道,“其实我都拿去喂狗了,你想吃就去三号楼楼底下找找吧。”
这架算是吵不下去了,他不知道的是电波传送间他的声音变得柔软,句意语气皆被扭曲间顾子安自觉他们这次的争吵到此为止,而且显然是以沈倚星的又一次服软而结束,顾子安有些得意地压低语气,充满磁性的声音终于带上几分温柔,然而话没说出口,通话就断了。裴念的手指无意间划过顾子安腕上的表带,语气淡淡的,“刚才你们那算是吵架吗?”
“这算什么小学鸡互啄啊。”他恼怒地把手机扔进沙发深处,左手手心仍在发烫,提醒着他忘记了一个步骤,他茫然地看着电视屏上自己的身影,终于从回忆中找到正解。
沈倚星成长之路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委屈,大概这样太平坦的人生不受欢迎,于是让沈倚星遇到了顾子安。
第一次输了比赛,第一次单方面追人,第一次追人还被拒绝,第一次因为闹分手把自己送进医院......他不明白,沈倚星在顾子安这里尝到太多第一次的苦难,偶尔的甜蜜更像是沈倚星给自己注射的甜味剂,多心高气傲的人,发现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替身之后恨不得提刀杀人,但是又爱,爱在他们之间复杂得数不清笔画,他不明白在这场看起来死缠烂打的纠缠中,沈倚星贪恋的是顾子安,亦或是这种复杂的情感本身。
自从沈倚星和顾子安同居之后,这处自己的房子就很少回来住,每次回来也是因为和顾子安吵架,因此经常把这里搅得乱哄哄的,邢元没少念叨,他循着记忆,在床头柜里翻找,大概是家政阿姨收拾东西的时候帮他换了位置,最后那本笔记是在书桌的顶层抽屉里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