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录》观山识海

42、第 42 章

　　方才因为打斗而出现的裂缝中开始涌上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的物体，在诡谲的铃声中像要淹没几人，如泉水般流向他们。

　　“这是……虫子？！”孟连身后一弟子惊道。

　　几人仔细看去，缝隙里出来的正是各种山林中生长的毒虫蛇蚁。

　　有脚的无脚的，都飞速向几人爬去，转眼间已经有不少爬到了脚边。

　　孟连眉心一皱，随手一扫，灵力所过之处顿时干干净净。

　　“就这？”刚才出声那人见此，有些不敢置信。

　　看那架势还以为会有什么难缠的招式，没想到就召唤些虫子罢了。

　　他看向茯邪，正欲出声，却见对方站在上面轻蔑一笑，铃铛摇得更响。

　　楚云潇下意识觉得应该阻止对方的动作，她以指化剑，一道灵力迅速打向摇铃的左手，被一个侧身躲过。

　　她调转灵力想再次进攻，对方仿佛发现了她的意图，左手往身前一划，铃铛在空中发出剧烈碰撞的声音。

　　而后妖怪在这声音中化成一道虚影，下一刻便从原地消失。

　　秦修着急道：“遭了！被他跑了！”

　　孟连握紧拳头：“追！”

　　他大踏步向妖怪消失的地方奔去，跟在他身后的四人即刻跟上，然而刚走两步，周围的又出现无数爬行动物和虫类穿过草木的窸窣声。

　　而跟在这声音后面的，是大型动物快速奔跑的踢踏震动。

　　几人心中皆是一凛。

　　情况不妙，楚云潇提醒道：“快到上面去！”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纵身从坑中跳到高处。

　　“天呐……”一个崆山阁弟子喃喃。

　　从高处往四周一看，才发现周围能看见的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再远一点的地方看不清，只能发现渐渐升起的尘土。

　　更麻烦的是，遥远的天际黑压压一片，是数不尽的鸟类，通通朝几人聚过来。

　　“这是周围山头的东西都来了吗？！”崆山阁弟子惊叹道。

　　“不必管。”孟连看了下面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追妖怪要紧。”

　　随手给自己套了个灵气罩，便飞身往妖怪的方向追去。

　　楚云潇等人立即跟着前面的身影飞去。

　　然而刚出发，几人便知道什么是麻烦。

　　方才还在天边的鸟类转眼就到几人身边，猛禽在高空中盘旋，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找到时机就用长而尖的爪子袭击。

　　迅猛而无序。

　　其他的普通鸟类此时似乎消失了对自己天敌的恐惧，也纷纷向几人飞去，企图用小小的喙破开防御。

　　即使没有实质的伤害，也能扰乱众人的视线，让他们不胜其扰。

　　楚云潇用灵力挥开又一批啄向她和秦修的鸟，而后拉着人猛地往云下飞去。

　　一下子拉开黑泱泱的鸟儿一大截。

　　孟连等人见此纷纷效仿，一时间之间几人在空中上下穿梭，身后由各种鸟类组成的一大群队伍跟着上上下下，而下方则是无数只毒虫蛇蚁仰着脑袋对他们虎视眈眈。

　　反正那些鸟儿跟不上，地上的毒虫够不着，这一来，他们甚至还品出了一点儿乐趣。

　　几人低空穿梭在山巅，随手打散一群又一群拇指大的毒蜂。

　　前方是几棵参天古树，他们侧身飞过，突然一条绿蛇从树枝上一跃而起。

　　它张开大嘴，淬满毒素的獠牙闪出不详的光芒，眼看就要咬上落在最后的一名崆山阁弟子。

　　那人正兴奋地盯着上方一只鹰隼，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知。

　　“小心！”楚云潇余光一闪，手中灵剑已飞身而出，顷刻间将一米多长的毒蛇斩为两截。

　　那弟子此时才发现危险与自己擦身而过，心中一阵后怕，暗骂自己太过粗心，然后连连道谢。
　　“多谢凌清仙子！”

　　另外几人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跟在孟连身旁的一名弟子道：“这些家伙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要是有东西把它们驱走就好了。”

　　不然总是扰乱视线，阻拦他们找妖怪，很是麻烦。

　　“可是哪有办法驱赶这些没有灵智的东西啊？”秦修烦恼道。

　　驱赶动物？

　　！
　　弟子的这番话却让楚云潇灵光一闪：“我有办法了！”

　　随即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俯身而下，忍着恶心从爬满虫子的林中摘来两片树叶。

　　弹去叶片背面埋伏着的蜘蛛和不知名虫子，然后施了个清洁术，将叶片含住——

　　霎时，一个非常独特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楚云潇回忆着胡音儿教给她的术法，以其灌入声音之中，下一刻，让所有人震惊的场景出现了：
　　霸占了正片林地的虫子以发声之处为中心，一圈一圈飞速往外围退去。

　　杂乱盘旋在空中的各种鸟儿，在这声音响起之后，竟非常整齐划一地掉头而去，那速度比来时还要快。

　　而且孟连等人清清楚楚看见，有几只老鹰好似翅膀僵硬了，直直从云端坠下，抖了好几次才勉强振翅重飞。

　　然后奋力扑腾着大翅膀，逃也似的冲到鸟群最前方，惹得其他鸟儿愈发争先恐后地往前飞，谁也不想落在最后。

　　若是它们有情绪的话，眼神一定透露着惊恐与无助。

　　转眼之间，不管是地上还是空中，全都干干净净，没有留下除他们之外任何会动的生物。

　　只有残留的风和被啃噬得残缺的树木证明了，这里曾有许多生物来过。

　　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孟连几人：……！

　　他们震惊地盯着楚云潇。

　　既震惊对方会这样奇妙的功法，也震惊这世上竟有如此……乱人心神的声音。

　　若不是知晓对方是敌是友，恐怕他们也会跟在鸟群后面跑了。

　　楚云潇在动物们退干净的时候就停止了吹树叶，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无辜地眨了眨眼。

　　秦修第一个反应过来，冒着星星眼：“凌清好厉害！”

　　而后收获五道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浑然不觉，自顾夸赞。

　　孟连沉吟半晌，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话：“凌清仙子这功法……很是特别。”

　　楚云潇知道，对方没有明说自己吹得难听已经非常给面子了，她状似坦然笑道：“这功法确实特殊，声调越是诡谲，越能驱退生灵。”

　　心中默默给胡音儿道了个歉，希望她不要怪罪自己抹黑她的术法。

　　她说谎说得面不改色，反正是不会承认自己没有音乐天赋的。

　　对方貌似信服她的说法，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勉强。

　　楚云潇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周围气息纷杂，怎么才能找到他？”

　　果然，这话一出，孟连等人不再纠结特殊的功法，都开始四下查探。

　　孟连鹰一样的目光在山中搜寻：“我永远不会忘记，妖怪的臭味。”

　　说完他似乎感受到了刚才所说的“妖怪的臭味”，朝着对面的一个山崖迅速飞去。

　　楚云潇几人见此，二话不说跟上。

　　那山崖上有几个天然石洞，黝黑地点缀在陡峭石壁上。

　　几人飞身停在半空，孟连手聚灵气，大喝道：“妖怪，别再躲藏了，出来吧！”

　　对面的石洞静悄悄，无人应声，山谷中响起一阵回音。

　　孟连一声冷哼，抬起手臂，将凝聚的灵气猛地砸向正对面的一个石洞。

　　瞬间，山洞里一阵闷响，随后浓郁的妖气从洞中溢出。

　　在黑到滴墨的妖气中，妖冶的身影渐渐浮现。

　　茯邪脸上的神色沉到滴水，他看着楚云潇，声音不复之前的轻松：“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姑娘懂的还挺多。”

　　貌似夸奖，但是他的眼神似毒蛇，恨不得将楚云潇除之而后快。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无数道妖气从他身后飞出，攻向几人。

　　众人祭出武器对上妖气，楚云潇安排好秦修，与孟连一道欺身上前，一左一右与茯邪战到一起。

　　楚云潇出手招招凌厉，孟连也使出崆山阁的绝学。两人虽是第一次联手，却也配合得默契。

　　然而茯邪的力量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强大，在两人联合进攻中也不落下风。

　　两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你退我进，你砍我刺。

　　茯邪浑身裹在妖气之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挡住所有攻击。

　　转眼之间，双方已交手数十招。

　　此时另一边的四人解决了妖气，前来助力，多了几人，妖怪终于左支右绌，开始手忙脚乱。

　　孟连带领几个师弟错落立于右空，五人手势变换，灵力冲天而起。

　　“摧山断浪——”

　　另一边楚云潇避开黑色妖气，也凝气御剑：“挽月凌霄！”

　　两道灵气光芒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冲向中间的茯邪。

　　而茯邪袖手一挥，磅礴的妖气迎风而涨，顷刻间撞上盛芒。

　　霎时间，天空忽明忽暗，风声呼啸，草飞沙走。

　　三股力量僵持片刻，在空中如惊雷爆炸，轰鸣震耳。

　　混乱中的三方瞬间身影急退，从空中落下。

　　楚云潇竭力避开余波的冲击，脚尖在树上一点，借力稳住身形，而后连忙朝另一方望去。

　　孟连在退身过程中，将剑插入地里方停住后退，而另四个弟子则重重砸到地上，有两个嘴角已经含着一丝鲜血。

　　另一方的茯邪也止住身形，他的情况并不比众人好多少。

　　“修仙界……真是能人辈出啊……”茯邪抬手抹去嘴边冒出的血丝，恶狠狠道。

　　“让我……忍不住想摧毁。”

　　话落，他又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浓黑的雾气从他脚下弥漫而出，顷刻间便掩盖住他狞笑的脸。

　　雾气飞快朝众人涌来，所过之处，草木像被腐蚀一般，瞬间败落。

　　孟连等人心惊，迅速提出全身力量挡住黑雾，然而完全低挡不住，几人如断线风筝，“砰”地摔到地上。

　　几人支撑不住，猛地突出一口鲜血。

　　这妖怪怎会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可是没人给他们答案，黑雾立刻席卷而上，眼看就要将几人吞没。

　　楚云潇立刻闪身过去，结出灵气阻拦黑雾的侵蚀。

　　她只感觉黑雾越来越浓，手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让她坚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