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我屋上三层茅》褚行一二三

30、狗咬狗

　　何正廷准备的怒火刚冒了个苗头，一下子就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何正廷沉默了会，把放在椅子上的两个一大一小手提袋拎了过来。

　　何正廷把大包递给封毅：“这个衣服，别人给的，我穿不了。”封毅赶紧接过来，这个给是个啥给法，直接送衣服，不可能吧，是哪个没眼色的觉得何正廷缺衣服的，封毅取出来给自己比划了一下，非常喜欢，深色羽绒的。还有保暖内衣裤，封毅拿到衣柜处放好。

　　他转身过来，就看见何正廷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正往外掏东西，封毅看着像食品包装盒。

　　“你吃了吗？”

　　“没呢。”

　　“吃吧。”何正廷把手边的长方形食盒往前一推，“早上我从酒店打包过来的。”

　　封毅拉了个椅子过来，看了眼标有酒店名称的高档食盒，一盒四格，封毅取下盖子，“啊。”封毅轻轻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火腿，腊肠，烤串，酸黄瓜，下面盒子里还有各式糕点，封毅吞了吞口水。

　　因何正廷生病，家里从上到下饮食一律以清淡为主，高糖高盐类的是严禁进入何宅的，倒不是何正廷的要求，是厨师尊医嘱，然后商议出来的，说是陪董事长一起清茶淡饭，严格饮食。

　　封毅直接用手捏着片火腿扔嘴里，嘴角直接咧开了，这世上没有什么烦恼是美食解决不了的。他又捏了根腊肠，这腊肠一口下去，封毅忍不住眯了下眼睛，熏香微辣，香气四溢，封毅不好意在何正廷面前狼吞虎咽，只能细细品尝，“好吃。”还不忘给个评价。

　　何正廷凑近，伸出手捏住封毅的手，凑近自己嘴边，封毅有些错愕，何正廷低头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小香肠咬走了。

　　“嗯，是不错。”何正廷心满意足道。

　　封毅攥了攥刚才何正廷捏过的手，余温久久不散，“何董，您不能吃。”

　　“嘁，瞧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跟林大厨一副嘴脸。”何正廷吃完，意犹未尽，又朝另一根腊肠下手，封毅赶紧用胳膊挡着，“不行，林大厨交待了，谁违规了要罚。”

　　“我就闻闻。”

　　“闻闻也不行。”封毅赶紧把食盒摞起来，挪到桌子另一角。

　　“你要是不给我吃，我就跟林大厨说你偷吃腊肠。”何正廷拧转了一下身体，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双腿岔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封毅一直都知道比无赖他是比不过，“你要是饿了，我做饭给你吃。”封毅说完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他根本就没有做饭的记忆，但他又觉得他好像可以。

　　何正廷盯着他闪躲的眼睛半天，“好，你去做吧，我饿了。”说完，起身，搓了搓手，要离开，封毅赶紧给送到门口。

　　封毅进厨房后，一个人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于是上网搜索：简单易做滋补营养美食，封毅点开，眼花缭乱，最终选了番茄炒蛋，简单，好看，开胃，白菜毛豆肉丸子汤，稍微复杂，但上面说了补气。

　　丸子汤封毅找了一播放量非常可观国的清汤狮子头的制作视频，国宴大师做的，封毅听的非常仔细，操作步骤跟着反复默记了几遍。

　　新鲜的肉，自己剁，肥的比视频中的再少点，加葱姜水搅打上劲，加马蹄，烧水，挤丸子，要圆，封毅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封毅的脑海中却不断地出现一个女人在厨房忙碌和喊他吃饭的场景。

　　何正廷过来视察时，砂锅在灶上咕嘟着，封毅就蹲个地上，何正廷觉得有些怪异，喊了他一声，封毅错愕地转过头，眼睛通红，眼泪蓄满眼眶，满脸泪痕。何正廷吓了一跳，快步过来，扶起封毅，“怎么了？伤哪儿了？我看看。”

　　封毅低头擦干眼泪，“没事。”

　　“没事，你哭啥。”

　　“……我想我妈了。”封毅话语里还有些抽噎。

　　何正廷心脏抽似的疼了一下，他一把搂过封毅，拍着他后背安抚：“好了，别哭了，你妈在另一个世界也许过得很好。”

　　何正廷为了转移他注意力，又说：“那个锅开了，是不是好了。”

　　封毅被他一抱，其实大脑一片空白，听何正廷说锅开了，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还得一个多小时呢。”

　　何正廷安慰道：“好，我们出去吧，这里太闷了。”说着一手揽着封毅后背，一手封毅略微有点长的头发顺手往后顺了顺，照着光洁得额头亲了一口。

　　封毅：“……”

　　何正廷“……我是安慰你。”

　　“我知道。”

　　何正廷：“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猫……”

　　封毅：“你亲他了？”

　　何正廷微微退开一些：“……没有，它后来死了。”

　　“为什么？”

　　“因为太小，没有妈妈。”

　　“啊，……”封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跟何正廷亲他有什么关系，他像只可怜的宠物吗？

　　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吃上饭了，其实饭菜的味道很普通，但两人都是饥肠辘辘，一菜一汤很快就消灭掉了，“天赋还是有的。”何正廷最后不忘给个正面鼓励。

　　“我妈做饭好吃，什么都会。”封毅想起了自己大学前的事，幸福无忧的小学，痛并快乐的初中，悲伤沮丧的高中。他想起自己的过往，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但他不知道自己为啥会有何正廷的记忆。

　　狂风暴雨后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何正廷的生活依然有规律的工作和锻炼，何正廷似乎有意给了封毅更多宽松自由的时间，但封毅的笑容也只是在见到何正廷时才有。

　　每年十二月下旬，商业都有一年一度的国家级别的表彰大会，何正廷以身体为由拒绝了发言，但答应出席，也是梁博文力劝，告诉他著名投资人韩四清会露面他才勉为其难的放弃当天的训练。

　　韩四清是肖荀的伯乐，十年前他投资百亿美金与肖荀，这让奄奄一息的普生制药一举翻身，肖荀逐渐形成自己的医药版图，普生网罗了大量生物医学人才，甚至多地建立了自己的医学院，涉及的不仅仅是基础学术，还包括了监管政策，知识产权法，商业运作等，其抗癌，抗肿瘤技术独步全球。

　　何正廷何止是眼红，他早就就像匹饥饿的狼虎视眈眈盯着了。

　　现在韩四清和肖荀之间有了矛盾，梁博文想让何正廷与其打好关系，拉些投资过来，如果能找到收购普生制药的突破口就更好了。

　　一板一眼的表彰大会结束后是个酒会，清一色的西装革履的各个行业的领尖人物齐聚一堂。

　　韩四清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何正廷站在外围，端着红酒，冷眼看着，他很不喜欢这个人，一脸虚伪的模样，他突然心生恶趣味，他摇晃着酒杯上前，刚到圈层，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身子一倾，眼看要撞别人身上，何正廷紧急停步想稳住身体，结果酒杯完全倾斜，酒撒了旁人一身，惹起几声惊呼。

　　“靠，谁推的我？”何正廷站稳身体看了一下四周生气道，结果就见斜后方的顾志高朝他摇摇酒杯，然后朝被泼了一身的蒋董说：“不好意思，蒋董，别怪正廷，他也是见人心切，加上身体不好，手不稳。”

　　蒋董本来微皱的眉头一看是何正廷，赶紧微笑着说道：“没事，何董。”何正廷淡淡地歉意地笑了一下，他不想与顾志短在这种场合里多说话，让人看热闹。

　　韩四清也看了过来，何正廷他听说过，他国内的团队曾专门研究过他，何正廷和梁博文这几年纵横商场，风头正劲，做事不按理出牌，接连公开几个医药配方，搅乱医药市场，但他看得出这人不简单，目的性极强，钱肯定不是他目标，野心大得很。

　　“何董，前段时间听说你病得严重，今天看起来气色也不是很好，注意身体啊。”顾志高声音略微有些高，摆明了故意的，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其实早就有传何正廷患癌，虽然癌症治愈几率很高了，但要看情况的。

　　“真是让你惦记了，咱俩看起来你才像那个身体不太行的。”确实，大家看到的何正廷脸部线条清晰明朗，面色红润健康，“志短啊，我去医院时不小心碰见你那小情人了，她见了我就躲，我喊住她，她还遮遮掩掩，支支吾吾，顾志短啊……”何正廷故意叹口气，“据说手指短的人，那个吭吭。”何正廷还故意用吭吭代替不太文雅的字，周围的人顿时会意，转头偷笑，顾志高，人其貌不扬，但不至于说丑，但其手指却异常短胖，还上过热搜，至于谁推上去的，有些人心知肚明。

　　顾志高哼了一声，脸上也不生气，谁生气谁输，上去拼命打架更是不可能的，都明白只有恼羞成怒才会动手，做实了别人之言，“没想到何总也免不了俗，越没什么越在意什么，据说一般癌症治疗后很多人都没……吭吭”顾志高故意学着何正廷吭吭两声隐去后面的话。

　　眼看着两人越来越丢人，韩四清开了口，“何董，顾董，不知我有没有幸，改天约两位打桥牌。”

　　两人互看一眼，韩四清是出了名的沉迷桥牌，老婆生产时他还酣战于千里之外桥牌比赛，据说回来后，产妇和孩子直接消失俩月，到现在她老婆世界各地买房子，稍有不顺心就消失。

　　“没兴趣。”何正廷直言。

　　“这个我跟何董立场一致，我喜欢打电竞，动脑筋，何董好运动，可以不动脑子。”

　　顾志高因为兴趣，组了一支电竞队伍，也是常年各地参加比赛。他表明自己的爱好，还不忘拉踩何正廷为莽夫。

　　何正廷也不生气，大方承认，“我最近迷上了近身搏击的巴西柔术。”说完还不自觉还露出个微笑。

　　韩四清自发达以来，十多年在商场第一次连续被两人拒绝，他不仅不生气，还觉得颇有新鲜感，“好，那有缘再约。”

　　何正廷转身要离开，顾志高赶紧跟上，看上去又是要口舌一番，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两人从线上打到线下，全民没有不知道两人关系的，有人评价两人是狗咬狗，大家觉得再形象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