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满眼注视她》宫薇

110、结局

　　“没事，不怕，我在呢。”湛景琪打开床头灯，温柔拍着她单薄的背。温玫嗷嗷哭，脑子里都是好惨好惨……我将军是实惨……太惨了……

　　他嘴笨，情绪敏感内敛，不太会宽慰人，但还是笨拙地安慰了一会儿。结果毫不管用，温玫还在掉眼泪，感性上头，刹都刹不住。

　　她哭得好伤心，肩膀不停抖动，蜷缩着，眼泪都沾在他胸口，再打湿她的发，湛景琪也跟着不好受。

　　心疼无措交织。
　　她怎样才能不伤心呢？他心要碎了。

　　一定是白天那件事太气人了，湛景琪，你为什么要干这么混蛋的事情！欺负她你很得意吗！看她这么难过你很开心吗！？

　　他用力咬唇，不断在心里讨伐自己，后悔自己惹她这般痛苦。心口顿时裂成一地玻璃渣，扎进肉里流出鲜血，化成无数倍清晰且尖锐的伤。

　　眉眼染上哀伤，长指捏着她后颈，一点一点吻她，带着怜爱的柔情，“宝贝，你打我出气好不好？别伤心了……”

　　温玫吸一口鼻子，鼻音明显：“你说的？”
　　“嗯。”

　　温玫停下哭，毫不犹豫朝他伸出手，然后……报复性将他头发乱揉一通。男人就这样低着头，乖乖任她欺负揉捏，一点不反抗。

　　闷气一扫而空，温玫瞅他这潦草成鸡窝头的发型，噗嗤一笑。湛景琪抬眼，看见她的笑脸，心里松口气，无辜的眼神瞄过去，“要不要再来一次？”

　　心里莫名甜滋滋的，女朋友果然爱他，都不舍得对他动手，而是这么温柔的抚摸。

　　温玫收敛笑，哼一声，“才不要，我渴了，快去给我倒水。”

　　见她情绪缓和，他便一言不发地下床去给她调蜂蜜柚子水，起身前亲了她一口，“我很快就来。”

　　对于她命令式的语气，湛景琪不仅没有感到冒犯，反而是享受且乐在其中。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真是新奇得令人着迷，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水喂到她唇边。温玫撑起上半身，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喝，眼尾鼻头还泛红，整个人乖得安安静静。

　　这一幕让他心头阵阵发软。忽然想起什么，湛景琪起身往外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好几个精美的礼盒。

　　放在她身上，湛景琪拆开最小的一个，在她面前打开白色的心形首饰盒——

　　一枚粉紫色的戒指，在暗光下火彩仍旧炸裂。

　　“这不会是……粉钻吧？”温玫被美到了。

　　湛景琪笑着给她戴上，“喜欢吗？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

　　“超喜欢！”这可是粉钻哎！她抬起手，放在灯光下欣赏，折射出的光布灵布灵的，亮瞎她的眼。

　　此刻，温玫心里那叫一个后悔，真该死啊，刚才竟然对她的宝贝男朋友态度这么差，简直罪该万死。

　　他又拆开别的包装，“要不要吃点巧克力？吃点甜的就不难过了。”

　　“你还真给我买巧克力啊？”
　　“嗯。”

　　温玫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湛景琪勾唇，“确实不是。”

　　“……”
　　“但是还是宝宝。”他一个人的。

　　温玫的脸慢慢红了，突然恼羞成怒：“湛景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不理解，这人怎么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变了！以前被她调戏的时候明明很害羞的！

　　现在一口一个宝宝、宝贝！她眼神突然凶起来，“说！你出国这段时间是不是被人带坏了！是不是不干净了！”

　　“是谁？！”
　　谁干的？！
　　还她乖巧腼腆的男朋友！

　　“没有谁。”湛景琪抓过她戴戒指的手，满意地欣赏揉捏，“我早就想这么叫了。”

　　最害怕的事情被戳破后，他就不想压抑隐藏什么，现在他最多算本性暴露。

　　“早就？你高中对我什么态度，你心里没点数啊？对别人很友善，对我很高冷嘛。”

　　他突然沉默：“因为我装。”

　　“当对一个人心动过速的时候，为了维持自己体面的人设，通常会试着在这个人面前把这份‘心悸’拉回正常值，但常常因用力过猛，而造成表情不自然的僵硬现象，即高冷。”

　　“你是说，太喜欢我了，才会专门回避我一个人？”温玫气笑了，歪理，亏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有意见。

　　他心虚：“事实是这样。”

　　“那你现在怎么不装了？”

　　“因为知道你也喜欢我。”体面是留给还没摸清楚对方心意的基础上，既然他们已经互表情意，何必再装？

　　温玫表情很翘：“呵！我不喜欢你。”

　　“不信，回避的反义词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的反义词也是我喜欢你。所以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故意说不喜欢我。”

　　他语气无奈，“宝宝，对我，你不用口是心非。”

　　又叫她宝宝！温玫骂他：“闷骚男！”
　　他竟然是这样的湛景琪！
　　什么冷酷！太能装了！

　　某人轻笑出声：“嗯。”

　　“笑个屁！天一亮就亲自送我回去！”温玫抱着薄被，揣着钻戒美美地躺下。

　　“好。”湛景琪跟着躺下，从身后抱住她，万分依恋地埋进她颈窝，心终于落到归处。

　　两人合拥而眠。

　　＊
　　雨禾村。

　　温玫这回亲自领着男朋友给杨教授认识。言谈举止间，温玫发现他又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中略带高冷的湛总，张弛有度又惜字如金，嘴角时刻挂着三分浅笑。

　　确实表现出对长辈该有的谦卑。

　　不过，和昨晚黏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真的没眼看。

　　湛景琪看似在和杨教授说话，实则温玫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余光扫到她拧了下眉，他立即看向她，“肚子疼？”

　　“有一点，我腰疼。”
　　“那教授，我先带她去休息，下次再叨扰。”

　　“不要，我和老师还有话要说，你去前边等我。”等湛景琪走出一定距离，温玫笑嘻嘻凑到杨教授面前，“老师，我选的男朋友怎么样？是不是又帅气又乖巧？”

　　“乖巧？你是这么想的？”

　　“是啊是啊！你不觉得他脾气很乖吗？逗起来好好玩，可爱死了。”

　　“……”杨教授睨她，“你玩不过他。”

　　“哇，你对他评价竟然比我高，我太伤心了，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学生呐？连骗我一下都不肯，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杨教授受不了：“停止你的表演。”
　　乖巧温玫：“噢。”

　　“乖巧是相对的，只要你有本事让他把这份乖巧一直用在你身上，你就永远占上风。”杨教授耐心说完，笑自己何必操心。

　　她忘了，她这学生惯会拿捏人心，对他这种习惯戴面具的人，有致命吸引力。

　　也是一份善缘吧。

　　…

　　“宝宝，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肾，好不好？”面对温玫时不时说自己腰酸背痛，湛景琪真的忧心了，她说自己肾虚是真的？

　　温玫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大可不必。”

　　“好，那我给你按摩一下。”

　　这几天，湛景琪赖在雨禾村不走，非说要将功补过，甘愿当温玫的助理，把生理期的她照顾得很好，无微不至，温玫处处称心如意。

　　这才是生活嘛。

　　“宝宝，你原谅我一点了吗？”他察觉她心情不错，小心翼翼问。

　　“有一点吧。”
　　“那有多喜欢我一点吗？”

　　温玫拍拍他的脸，单眉上挑，语气嚣张，“湛助理，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一直爱你啊。”

　　湛景琪抬头，惊喜的眼神藏不住，“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爸妈？”

　　“见我爸妈干嘛？”温玫一愣，他不是去过她家了吗？怎么又见？

　　“上次不算，我想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正式见他们一面。而且我们谈恋爱，他们也有知情权，不是吗？何况，你是不是很久没陪他们吃饭了？他们肯定会想你，以后有我在，都陪你一起回去吃饭，好不好？”

　　“我怕他们不喜欢我了，想多相处一下。”他低着头，睫毛一闪，无端引人悲伤，“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想要一个温馨有爱的家。”

　　温玫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家男朋友看上去好可怜啊。

　　那，见吧。

　　＊

　　温玫抽出空闲的某天，带男朋友回家。湛景琪推掉下午的工作，亲自去雨禾村接她回来，两人再一同去云集公园接外婆回家吃晚饭。

　　“可可说她想来吃饭，但你不同意，为什么？”温玫问他。

　　湛景琪坚持：“这次不行，下次。”

　　温玫笑着说：“噢，宋女士还问，你妈妈朱女士要不要来？我感觉她还挺喜欢和你妈妈一块玩的。”

　　他沉默一瞬，“下次有机会。”

　　傍晚，两人牵着手，悠悠走在马路边，天气极好，绿叶茂盛，晚霞粉紫缤纷，绚烂无比。

　　老城区烟火气息浓烈，街边的小店都有十几二十年的历史，一路走来，全是温玫青春的记忆。

　　温玫指着某家小蛋糕店，眼神惊喜，“哇！我最爱的古早味巧克力爆浆蛋糕！”

　　“好久没吃了，好想好想吃。”

　　“我可爱吃了，高中的时候让褚希给我排队买，他还老不情愿。”

　　“他小气死了！”温玫现在想起来还是气呼呼的，“才不要他给我买，我自己买！吃两份！”

　　她拉着湛景琪走进店里，多年过去，几乎没什么变化，手机支付后早已不需要排队，不如从前云集火爆。

　　“今日巧克力蛋糕买一送一，要不要试试？”店老板看着气质非凡的两人，笑吟吟开口。

　　“真的吗！好幸运啊！我正好想要一份巧克力蛋糕！”

　　店老板打包的功夫，温玫拉下湛景琪，凑在他耳边兴奋说：“和你在一起以后，我运气爆棚耶！”

　　湛景琪扬唇，心里甜蜜，“把我的运气都给你。”

　　两人提着两盒蛋糕往云集公园走去，温玫打开一份边走边吃，湛景琪时刻留意着她，避免让她撞树。微风柔和，停在一群跳舞的老太太面前。

　　“哪个是外婆？”

　　温玫挖下一勺蛋糕递进嘴里，笑眯眯开口：“当然是这一片跳恰恰最厉害的那个啦。”

　　“我外婆可是远近闻名的舞林高手。”她语气骄傲，“有好多人追求她呢，外公每回都吃醋，就天天眼巴巴跟着她来跳舞。”

　　湛景琪扫去，人群里确实有一个最耀眼的，穿着漂亮裙子，自信热烈，舞姿一骑绝尘，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外婆。

　　音乐一停，立马有一位凶巴巴的老头上去挽住外婆的手臂，得意宣誓主权，湛景琪莞尔一笑。

　　温玫手臂碰了一下他，“走！”

　　“外婆外公，天黑啦，我们该回家吃饭啦！”

　　“哎呀，今天有我家乖乖来接我，真是太幸福了。”外婆见到温玫，笑意就停不下来。

　　“不止哟，还有我帅气的男朋友。”

　　湛景琪噙着得体的微笑，“外婆外公，你们好，我是玫玫男朋友，很高兴见到你们。”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果真很帅气！和我们家玫玫绝配！”

　　“走！我们回家！”外婆拉起温玫小手，温玫又挽着湛景琪，四人并肩远去。

　　耳边欢歌笑语，一路不停不止。湛景琪抬头，望向天边消弭的彩霞，所有创伤突然在这一刻释怀。

　　不禁扬起唇，笑笑。
　　现在就是永远。

　　因为他们第二天还要去参加葛轻轻的婚礼，为了方便赶过去，饭后便直接留宿。

　　温玫苦恼：“我们明天给轻轻准备一束手捧花吧？”

　　半天没得到回应。

　　一转头，看到湛景琪咧着嘴笑，她双手捏他两颊的肉，不懂他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怎么回事呀你，不就是宋女士夸你眼神变坚毅了，你就笑到现在！”

　　至于吗？

　　“嗯，说明我得到了认可，开心。”他笑意更深，笑着笑着，眼里沾上水雾。

　　温玫心疼地嘟囔：“笨蛋。”

　　自从听他讲述从未被在意的童年后，她就觉得他这句话很心酸，竟然还感动成这样，真是笨蛋。

　　“那，你也得到了我的认可，开心吗？”
　　“嗯。”
　　“还有，外婆外公也特别喜欢你。”
　　“嗯。”
　　“所以……”
　　“所以？”

　　“所以，恭喜你现在正式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温玫郑重宣布。

　　湛景琪亲她脸，左右各一个，“谢谢女朋友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温玫摆手：“诚意勉勉强强。”

　　“请女朋友再给我一次机会，包满意。”
　　“唔……”

　　翌日，两人如约赶到指定场合，湖边的人造沙滩，一排排棕榈树，仿佛穿越到热带气候。太阳下山后，很多市民会带着小朋友来玩沙子。

　　不料，没瞧见葛轻轻的身影。

　　温玫疑惑：“人呢？”
　　低头给葛轻轻发去消息。

　　“新娘呢？不是说我粉丝婚礼，要请我吃免费的席吗？诓我的？”身穿蓝色礼服的程蓝心看着面色心虚的温玫和湛景琪，陷入怀疑。

　　身后还有提着礼物袋，正装出席的席子豪。

　　“新娘可能路上耽搁了，再等等。”温玫帮着解释，手机响了一下。

　　【抱歉啊玫，天气预报反悔说这几天要下雨！我现在正忙着收玉米呢！】

　　【谁能有我苦啊？我一个新娘子，穿着洁白婚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结果在地里开收割机！】

　　【各位先吃！我稍后就来！】

　　温玫摸了把冷汗：“新娘子有点事，可能暂时来不了了。”

　　“那新郎呢？”程蓝心忍着脾气问一句。
　　“不好意思，没有新郎。”

　　程蓝心：“……”
　　别告诉她，这是一个人的婚礼？
　　她粉丝想结婚想疯了？
　　然后，临门一脚，又逃婚了？离谱。

　　“你敢耍老子？你知道我出场费多少吗？”说完，被湛景琪不善地眯了一眼。

　　“不早就退圈了吗？神气什么？”严思凝默默走来，不客气地拆她台。

　　“又是你。”程蓝心面无表情，不经意看到远处一身黑衣的褚希正停下机车，然后大步往这边走。

　　噢，还有一个。

　　程蓝心把目光放在温玫身上，“说吧，是不是有人想求婚才把大家召集过来的？先说好，我可不祝福。”

　　她最怀疑的就是这对看着碍眼的小情侣。
　　啧，靠这么近。

　　温玫强烈否认：“当然不是！”

　　严思凝开口：“纠结这个干嘛，有的吃还管不住你的嘴。”

　　沙滩上玩耍的小孩越来越多，人声鼎沸。
　　天空炸开烟花。
　　大家纷纷抬头看去。

　　葛轻轻留下的惊喜在这一刻得到见证。

　　“永远轻、永远靓、永远爱你们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