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我的药》小涵大王

6、重逢

　　程想背着吉他刚拐过街角，校服领口就被风掀起个角，栗色头发被吹得乱糟糟，像刚在赛场滚了圈。手里攥着的市级冠军证书边角都被他捏皱了，心里那股子雀跃还没处撒——总不能对着空气喊“老子赢了”，多傻。
　　他正琢磨着回去怎么嘲讽隔壁班那个总跟他抢排练室的家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个人。
　　女生校服衬衫里面是一个鹅黄色的吊带裙，穿的十分洒脱，背着个很精致的小包，正踮脚够树上挂着的小猫，动作幅度太大，裙摆扫过地面扬起阵灰。那背影……程想脚步猛地顿住，吉他背带硌得肩膀生疼也没察觉。还在想学校什么什么时候多了个不听校规的主。
　　“喂！又够不着，小猫会自己下来的。”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女生猛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点被抓包的窘迫，眼睛却瞪得溜圆，像只炸毛的猫。
　　许愿定睛一看——是程想。程想家里是经营娱乐影视行业，业内的金牌公司。两人同一天出生。是活脱脱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程想？你比完赛了？这头发够丑。”许愿的声音比一年前拔高了点，却还是那股子欠揍的调调，“还有，要你管？本小姐善心大发就想救它下来，你有意见啊？”
　　小猫像是被惊扰了一样，一溜烟下来了。
　　程想感觉心脏像是被谁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嗡”地冲上头顶。他几步冲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才发现她额角那颗小痣还在，就是个子蹿高了不少，都快到他肩膀了。他想说点什么，嘴却像被粘住，最后憋出句更蠢的：“你怎么回来了？你爸不管你了？”
　　“要你管！”许愿双手叉腰，“我爸调回来工作，不行啊？倒是你，吉他比赛输惨了吧？看你这蔫样，肯定是被评委骂了。”
　　“放屁！”程想立刻炸毛，把手里的证书拍她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冠军！市级的！比你当年拿个校级作文奖得意多了吧？”
　　“切，”许愿瞥了眼证书，嘴角却偷偷往上翘，“冠军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得跟我分享？”
　　“好好好大小姐。”程想无奈的笑了，视线忍不住在她脸上打了个转，“不是？许愿你回来不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许愿愣了下，“我忘了不行啊。”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程想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晚上去我家，我妈做了饭。”
　　许愿拍开他的手又理了理头发“好啊，好久没见到干爸干妈了。”
　　程想拉着许愿手，“走，巷口那家麻辣烫开门了，你不是总念叨吗？”
　　许愿脚步顿住，转过身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了：“现在？程想还没下课呢想带我逃课吗你。”
　　程想敲了下许愿的头“阿愿，之前没少逃。别跟我装好学生。”
　　许愿翻了个白眼“那又怎样。你付钱哈，谁让你拿冠军了。”
　　“知道了，堂堂千金大小姐是个小气鬼。”程想嗤笑一声，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风又吹过来，卷起几片槐树叶，落在许愿的书包上。程想伸手替她拂掉，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肩膀，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走了，再磨蹭麻辣烫都关门了。”许愿率先迈开步子，声音有点飘。
　　程想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今天这冠军拿得格外值。至少，能让他有个像样的理由能一直跟这个同一天出生、从小吵到大的家伙，并肩走在一条路上。
　　他低头笑了笑，快步追上去，故意撞了下她的胳膊：“喂，作业多不多？不会的别问我，我忙着练吉他呢。”
　　“谁稀罕问你？”许愿白他一眼，嘴角却弯得更厉害了。“臭屁的毛病，一辈子了还改不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个栗色头发晃啊晃，一个马尾辫甩啊甩，像极了很多年前，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在这条巷子里追着跑着，吵吵闹闹，却从来没真正分开过。
　　麻辣烫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叮铃铃的风铃声撞得人耳朵痒。老板娘正在灶台前搅着咕嘟冒泡的红汤，抬头看见他们，眼睛一亮：“哟，小想和阿愿来了有一年没来了。”

　　“张阿姨好！我刚回来，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们。”许愿抢先应了，熟门熟路地走到冰柜前，拿了一堆喜欢吃的。
　　程想跟过去，从冰柜最底层翻出一捆宽粉放她盆里。
　　“算你识相。”许愿挑眉，把宽粉丢进盆里，又抓了把程想最不爱吃的香菜。“多加点这个，败败你拿了冠军的傲气。”
　　“幼不幼稚。”程想嗤笑，却没阻止，反而从盆里捡出两个鱼丸——他记得她小时候总说鱼丸里的淀粉太多，每次都只咬一口就塞给他。
　　老板娘在旁边看得直乐：“还是老样子啊，小想总让着你。”
　　许愿乐呵“这是他应该的。”
　　汤底很快端上来，红亮亮的油花浮在表面，麻酱的香味混着热气往鼻尖钻。许愿埋头先夹了个鱼豆腐，烫得直呼气，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说：“快吃啊，愣着干嘛？想让我一个人付钱？”
　　“想得美。”程想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夹给她——她从小就爱吃这个，却总说剥蛋壳麻烦。
　　许愿突然停下筷子，看着他：“喂，你那吉他比赛，弹的还是小时候那首《小星星》吗？”
　　程想差点被呛到：“谁还弹那玩意儿？我弹的是……”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其实决赛那天，他最后加弹了一段改编的《小星星》，节奏轻快，带着点少年人的张扬，评委说那是整首曲子里最打动人的部分。
　　他没说的是，那段旋律里，藏着很多年前的夏夜，两个小孩坐在院子里，他拿着把玩具吉他，跑调地弹着《小星星》，她在旁边拍手，笑得像颗亮闪闪的星星。
　　“算你有点进步。”许愿撇撇嘴，又夹了个鹌鹑蛋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程想看着她，突然觉得，这麻辣烫的味道，好像比他赢比赛时的香槟还要甜。他拿起筷子，把碗里最后一片火腿肠夹给她，声音放轻了点：“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反正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她走了多久，只要她回来，他就愿意这样，被她怼着，让着她，把所有的偏爱，都藏在这些吵吵闹闹的日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