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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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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愈发在紫禁城内肆虐起来,枯黄的叶子已尽数落下,光秃秃的枝丫横七竖八地分割着天空,为这个天家皇城更添上了些萧瑟的气息。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又总是不由得蜷起身子,搓起手心来。
而钟粹宫,门窗紧锁,炭火温暖。
张雅云翻看小说有些乏了,于是她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欣慰地看了眼正凑在一起,写写读读的安陵容与诺敏。
看着看着,她便满意地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口茶水,而就在她惬意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时,系统却突然在她耳边预警到:
“检测到‘远辛’即将与特殊个体相遇,预计相遇时间还有:3分钟。”
面对系统闪烁的红光,张雅云皱了皱眉:“是谁?”
“检测完毕,特殊个体标记为:染冬。”
“好,立刻切换子账号,你在这边就先看书,实在不行就让富察·雅云睡过去吧。”张雅云简明扼要地布置完了任务。
“收到。”系统程序性地回复,“距离切换完成还有,3、2……”
在脑海空白了一瞬后,张雅云便看见了从自己面前延伸出去的那条整洁的冬日小径,随后她有些颤抖地微微吐出一口白气,为应对接下来的情况而定了定神。
不出所料,在张雅云按部就班地向着内务府走了没多久,她便在一个被白雪覆盖的拐角处,“十分凑巧”地遇见了景仁宮的侍女,染冬。
“见过染冬姑娘。”张雅云佯装意外地行了个礼。
“远辛姑娘客气了,”染冬轻轻扶起张雅云,笑道,“姑娘也是去内务府领月例的?”
“正是。”
“既然我等在此巧遇,不如就结伴同往吧。”染冬很是和善地提议着。
“如此甚好。”张雅云恭顺地点了点头。
“说来,远辛姑娘原是在富察贵人宫里当差的吧?”染冬状似不经意地提到。
“染冬姑娘好记性,”张雅云恭维着,“奴婢原是伺候富察小主的,只是富察小主怜惜我家小主,所以便将奴婢给指去了乐道堂。”
“正是呢,早就听闻富察小主与安小主情同姐妹,”染冬亲热地说着,“想来都能把远辛姑娘你给送出去,足可见她们的感情之深。”
张雅云听了,笑笑:“染冬姑娘过誉了。”
“对了,姑娘莫怪,景仁宮平日事务实在繁忙,因而少与姑娘来往……不知高堂可否安好?”
“劳姑娘挂念,双亲尚且安好。”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染冬看着张雅云,“不过姑娘也是满军八旗,照原先倒也没什么,但现下安小主毕竟是汉军八旗出身,虽说论起来也是主子,但那些汉人与咱们……”
张雅云又是浅浅笑笑:“我不是很懂这些,只知道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罢了。不过安小主素日待下人倒甚是亲厚。”
“哎,是我失言了,竟敢妄议小主,”染冬摆出一副很是懊恼的模样,“还请姑娘万勿怪罪。”
“染冬姑娘言重了。”张雅云微笑着,抬起头示意了一下面前的建筑,“您瞧,这内务府不是正到了?”
待她们分别取得了各自主子的月例后,因着顺路,回程的路上张雅云还是得陪染冬接着走上一段。
这次,她们倒也只是聊了些宫中琐事,临到分别,染冬还千叮万嘱让她与陵容多来景仁宮走动走动。
张雅云自是一一应了,等到确认染冬真的走远了,她便独自往延禧宫赶去,直到远远地可以望见延禧宫的宫墙了,她才深深地松了口气,在脑中默默下达了切换账号的指令。
再次睁开眼,张雅云愣了愣,随后她便感受到了自己身上被披了件裘皮。
她伸手摸了摸这件裘服,感受着毛皮顺滑的手感。
“呀,姐姐醒了?”坐在书桌边的安陵容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望着富察·雅云那睡眼惺忪的模样笑道。
“……嗯。”这身子才刚刚睡醒,因而把她的话语都染上了些软糯的味道。
“怎么?可是最近还熬上了大夜,乏得狠了?”诺敏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调笑着问道。
张雅云坐好身子,随手拿起自己之前在翻阅的书看了看封面,却是笑着:“可不要诽谤中伤啊。”
诺敏倒也没继续跟她说笑,只是看回陵容道:“那陵容你也学了一段时间了,暂且歇息吧。”
“好。”陵容应着,一旁的侍女立刻上前收拾起了纸笔。
晚间,当张雅云终于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的小圆桌前时,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唤道:“榆儿,替我洗漱吧。”
“是,小主。”榆儿领命。
而在另一边,张雅云则对系统说:“那我现在就先换去远辛那边。”
“好的。”系统上下摆动了一下,做了个类似人类点头的动作。
于是张雅云略带疲惫地阖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她就已经站在了乐道堂的内室里头,在她身侧不远,安陵容正挑灯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一本小说。
在默默放空了片刻后,她缓步走到安陵容的面前,而安陵容则因为灯光略微黯淡了下去,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随后她奇异地望着走进自己的张雅云:
“远辛,怎么了?”
“……小主,”张雅云做出一副略带犹疑的样子,缓缓地说,“今日奴婢去内务府领月例时,碰巧撞见了景仁宫的染冬姑娘。”
安陵容闻言神色一凝,只见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瞧了瞧张雅云的情态,接着正色道:“既如此,她应是跟你说了些什么吧?”
“是。”张雅云略一颔首,随后她便简要概述了一遍染冬与自己的对话内容。
安陵容听完,不由沉思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抬起头来,眉眼温和地瞧着张雅云:“远辛,今日你能将此事和盘托出,我很高兴。”
“小主言重了。”张雅云微微退后一步,浅行一礼,“此乃奴婢的本分。”
安陵容从软塌上站起身,弯腰轻扶起张雅云,随后她就着扶起张雅云的动作,轻叹了一声。
等到张雅云再次回到富察·雅云的壳子里时,她早已换好了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了。
“怎么样?”系统立刻询问道。
张雅云点了点头:“嗯,都做完了。”
她说道这里深深地打了个哈欠,于是她揉了揉自己挤上了些泪水的眼角,声音软绵绵的:“我困了,先睡了。”
“好。”系统立刻应着。
让张雅云非常欣慰的是,第二天安陵容便以一种半是调笑的语气,把这件张雅云告诉她的事又转述给了自己。
还不止是自己,正在与陵容对弈的诺敏在听完了她的话后,立刻若有所思地与张雅云对视了一眼,随后她有些嘲弄地笑道:“这个染冬姑娘说话倒还挺扎耳的嘛。”
“不过,陵容,”诺敏说着抬眼看着安陵容,“有一就有二,更何况你的乐道堂里可不止远辛一个下人呢。”
陵容一边听着,一边凝神在诺敏的要紧处落下一枚白子,接着她也抬起头感激地回望诺敏:“多谢姐姐提醒,陵容明白了。”
张雅云看了看她们两个,默默地将一块茶点给塞进了嘴里。
世界纷纷扰扰,雅云火线吃瓜。
更过分的是她这事不关己的吃瓜态度还十分有污染能力,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深度传染了安陵容与诺敏。
于是在那场精彩的“看戏”剧情里,在座的所有嫔妃中,就属她们三个吃自己面前的果盘吃得最勤。甚至整场流程走下来,她们的嘴除了请安和吃瓜外就再没动过一次了。
不过在这个剧情里,原本有句台词的安陵容没说话,张雅云本来以为这句台词也没什么打紧的,应该没了就没了,却不想安陵容不说,有的是人说——一位孟常在却是说了句类似的台词,而在她被年世兰嘲讽的时候,也是甄嬛给解了围。
但古谚有云:乐极生悲。就在张雅云一行人吃瓜吃得风生水起时,岁末的一天,此时张雅云正舒舒服服缩在自己的软塌上翻着小说,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就突然从腹部顶上了她的喉头。
张雅云不由自主地干呕了一下,而这一下可把转过身来的榆儿给吓得够呛,因此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差事,直奔到张雅云的身边给她顺气,同时向着屋外高喊:“来人!快来人!”
小游子立马推门而入:“奴才在!”
“你快去请太医!”榆儿看了眼仍在恶心的张雅云,直皱眉,“还有赶紧让人送个痰盂来!”
小游子闻言有些慌张地抬头一瞧,随后立刻低头领命:“嗻!”
眼瞧着下人们安排得明明白白,张雅云在难受之余,心灵福至觉察出了自己这些症状的原因。
“十一,现在是不是正是富察贵人有孕的时候?”
“你没猜错。”
“……我还以为以天命现在的对策,它是不会冒险让‘我’能有这个孩子的,毕竟怀孕这种事情比较玄学,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张雅云强忍着那种类似于晕车的恶心感。
“确实,不过换种角度,富察贵人有孕的整段事件也许还算比较重要?”系统推测到。
“就算假定这个剧情还算重要,那天命难道就不能把这段剧情移植给别人吗?”张雅云很是不解,“天命不是已经放弃了对安陵容的黑化养成么?既然如此我看不出它非要跟安陵容同在延禧宫的富察贵人怀孕的必要性——就如同上次那样把这些全换给郝贵人岂不更保险?”
“好问题!”系统习惯性地说着,“但问我也没用啊。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谁知道这里的天命是怎么想的呢。”
“唉,”张雅云同时在心里与现实中叹出气来,接着她在脑海中无力地抱怨着,“真是要你何用啊。”
在太医到来前,安陵容便被惊动了,只见她急急忙忙地掀开殿门的帘子,快步来到张雅云的身边:“姐姐,你还好吗?”
张雅云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刚想开口安慰她两句就脸色一变,忙扒拉起下人们早早送来的痰盂直呕起来。
安陵容皱着眉头,跟榆儿一同给张雅云慌忙地顺着气,这时太医终于姗姗来迟,来者……巧了,正是温实初。
张雅云有些意外地瞧着温实初给自己行礼:“微臣见过富察小主。”
“温太医就别拘着这些礼了,快给我家姐姐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了?”安陵容慌不择言地吩咐道。
“是!”医者仁心,温实初倒是立刻行动了起来。
只见温实初将诊巾轻轻覆上张雅云的手腕,接着他便搭指切起脉来。
没多久,温实初就取下了诊巾,抬头有些微妙地看了张雅云一眼,随后他赶忙退后几步,鞠躬行礼:“恭喜小主。”
张雅云听了自是毫不意外,但这句恭喜倒是实打实地镇住了周围这群心急如焚而又没有生养过的女人们。
“温太医你说恭喜……”安陵容愣愣地说,“这喜是……?”
她似乎已渐渐明白过来,她姐姐的这种典型症状到底意味着什么。
“富察小主已有身孕。”
一听到这个消息,延禧宫在怔愣片刻后,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由衷的欣喜。
“当真?”安陵容兴奋地问。
“臣不敢妄言。”温实初垂了垂头。
“好!好!”安陵容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上了张雅云温和平静的眼眸,“这真是太好了!”
张雅云微笑着点了点头。
“微臣观小主害喜的症状较为严重,”温实初微微抬头望了张雅云一眼,“臣这就开个方子,为小主养胎,同时也能稍稍缓解些害喜的难处。”
“如此甚好。”现下的安陵容欢喜得可等不了张雅云开口,于是她便立刻替自家姐姐应承了下来。不过这倒也合了懒得说话的张雅云的心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