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难了》风露会

15、金丝有归

　　二姐听了，一脸的诧异，还没反应过来。
　　“哪个男人？”
　　“就是上海的那个男人。我之前跑去上海认识的那个男人，比我大很多的那个男人。”
　　二姐想了起来，想起妹妹当年跑去上海，在信中和跑回来时，提到的那个男人。
　　她再也想不到，事情过去十多年了，自己的妹妹仍然忘不了他。
　　“二姐，你不知道，我回来时，答应会打电话给他，可是没有打。他竟然跑来了四川找我……可是我都把他拒绝了。三次，他找了我三次，我都拒绝他了。”说到这儿，王佐芝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二姐赶紧去拿毛巾，来帮妹妹擦泪。她没想到，还有后面这一出。
　　王佐芝把自己跑去上海，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又和二姐说了一遍，包括当时没敢告诉二姐和母亲自己要自杀，他是怎么救下自己的事。还有这些事这些年给自己的影响，自己内心的感受，通通都说了出来，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了，也顾不了了，伤心地哭诉着。
　　二姐听了这些话，内心对妹妹有怜悯，也有愧疚。她想不到这些年她是这样过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有不停地安慰着妹妹。
　　她看着妹妹哭着，哭得眼泪停不下来。她感受到她一定是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伤心和痛苦，才会失控成这样。她也心如刀割，眼泪也从眼里掉了出来。
　　房间里，两姐妹泪眼婆娑。
　　“不然这样，妹妹，你去上海找他吧！”二姐再次说话了，
　　王佐芝听了，她没想到二姐会这么说。
　　她停下了哭泣，想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了，他家住在上海的具体位置，我可能记不清了……而且我也结过婚，有了小孩……他肯定也结了婚，有了新的家庭了……”
　　二姐听出了妹妹的顾虑，说：“没事。你去试着找找，找到他也不一定是要在一起。可以见见他，把这些年的愧疚对他说一说。也许见到他，和他说了，你的心就会放下，变得好过一些。”
　　她还在想着，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关键的是她怕，她怕真的找到了他家，她不好意思面对他，面对张妈。当年，她是多么无情的一个人，做了一件多么错的事。
　　“姐，我……”
　　“没事，姐陪你一起去找。找到了，姐也正好代表我们家感谢他们，感谢他们对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二姐的这一番话给了她一些勇气。她觉得自己是该去上海找到他。无论结果怎么样，她的这么多年的心结应该会了了。
　　于是，两人来到了上海。
　　王佐芝凭着自己模糊的记忆寻找着张福德的家。可是时过境迁，上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曾经记忆中的那一座座矮房，那一条条道路，早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只有更多拔地而起的高楼，更多宽阔交叉的大路。
　　她和二姐来到黄浦江边，然后沿着自己的记忆，一点点地摸索着，寻找着。
　　一路上，景色虽然发生了变化，但是她似乎看到了，看到了他当时骑着自行车，载着自己，在那片橘色的夕阳下，穿过的就是这一条条道路和一个个巷口，最后，到达了他的家。
　　终于，她和二姐一路找，一路打听，找到了张福德的家。
　　说是他的家，不如说是他家的位置。因为他的家，那些破旧的单元楼不在了。现在，耸立在这块地上的是公司的大厦。
　　她有些迷茫了。
　　她和二姐在周围打听了一遍，没有任何收获，谁也不知道当年这里的人儿去哪了。
　　她的心凉了，她知道她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她停在那儿，看着这曾经似曾相识的地方，一幕幕场景浮现眼前。
　　也许，自己当年就是在这儿和他一起进出小区；也许就是在这儿和他一起散过步；也许就是在这儿和他一起走到了菜场……
　　也许只是也许，可现在剩下的只有也许。当年的事情早已不在了，留下的只有一幅幅残存的画面可想，微薄地疗愈人心。
　　她和二姐回到了黄浦江畔广场，这个当年让她差点命丧黄泉的地方，这个又让她的生命重新开始的地方。
　　六月的上海正是初夏的时节。黄昏的黄浦江边有些游人在走动。穿着短袖、长裙的人们伫立在江边的观景栏旁，看着柔光粼粼的江面，被迎面而来的江风，肆意地吹动着衣服，带走了身上的燥热、烦闷，觉得舒适而惬意。
　　黄浦江畔的广场也变了样了。
　　铺道的地板变了，场里的长凳变了，场边的观景栏变了……连那游人，也一定不是当年的游人了。
　　看着一群群来来往往的游人，她忽然心生期待，她觉得她在这里，会不会和他相？
　　如果真的和他相遇，自己还能认出他吗？他还能认出自己吗？
　　不！不会和他在这里再次相遇了。茫茫人海之中，一次有缘的相遇是天注定的，一生只会有一次。
　　曾经的梦再也回不去了。
　　她走到观景栏旁，让江风任意地吹动着自己的头发，低头看看波光粼粼的江水，抬头看看远处的江岸。
　　是啊！一切都变了！可是依旧没变的，还是看着对岸东方明珠，那双目光扭曲着的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