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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闹客诉 ...

  •   没等到许愿迈出他所谓激进的那一步,门店在一个小时后又闯进了一名不速之客。
      巧的是,这人他们都见过。

      他是摘了口罩帽子来的,但那套贴身polo衫着装和身材都还原模原样。
      所以在他气势汹汹地入店时,许愿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也懂了他为什么要在三十几度的大夏天戴那些遮挡面部的负累。

      这不是那个在大排档被他一拳揍睡着的醉酒大叔吗。
      叫什么来着?王誉?

      带阻力的半边玻璃门被人大力向内推开,里面的门把手直接撞上墙壁,金属与瓷妆相碰,发出铛地一声巨响。
      声音倏然而响亮,把店里的客人员工都吓得一颤。

      受惊的目光一同掷向门口,王誉已只身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部手机。
      依他举的那个与自身视线齐平的高度,说不是在录像或拍照,很难让人信服。

      “来来来。”
      王誉提着一个纸袋,尽量平稳地持着手机,在所有人困惑的眼神中直奔柜台,把纸袋扔在柜台上,气愤道:“看看你们家做的果茶,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平静被轰然打破,周围分坐了看客几名,收银机前两位点单被打断的女生也被吓退。

      许愿心底莫名生起强烈的不安,想上前一探究竟。
      钟望星拉回他,自己顶着镜头翻开纸袋,取出了那杯面目全非的果茶。
      插着使用过的吸管,透过磨砂半透明的杯壁可以看出,这杯芝士沙冰已经喝了将近一半。

      打开盖子检查的功夫,几个对着钟望星的圆形镜头晃得许愿十分恼火,压抑着愠怒道:“你那手机能不能先关了?”

      王誉不听,反而将手机移得更近了,故意扬声道:“凭什么关!你们人多势大,万一想随便了事打发我,我找谁说理去?”

      “我艹。”孟照辉的怒火一下窜上后脑勺,紧了紧手里那把方才还用来切水果的长刀:“你他妈……”
      “孟照辉!”林琼华压着嗓子呵止住他:“别让他抓住把柄,等钟招牌看完。”

      钟望星用吸管在果茶里搅合半天,没寻到任何王誉说的好东西,大叔等得不耐,吼着提醒道:“吸管上面啊,那么大一只你没看到?”

      许愿连忙凑过去,果然发现在靠近杯盖的半截吸管处真的黏着一只湿漉漉的黑虫。
      是只早就死亡的幼虫苍蝇,躺在沾着芝士的白色吸管上。

      不安成真,王誉在许愿做的果茶里喝出了虫。
      钟望星好像和许愿提过一嘴,这类与食品安全隐患有关的事要是闹起来,能闹到好几方有关部门介入。

      最终,堵不住悠悠众口,人尽皆知。

      许愿手脚猛地发凉,耳道轰鸣不止,怕自己会因此将钟望星的青山不语葬送,声带像被抽空了力气,开口的声调都在发抖:“哥……”

      “没事。”
      钟望星把吸管放回已经融化的果茶中,让那一点黑远离许愿的视野,与他完全相反的镇定。
      垂在一侧手指微勾,想去够许愿攥得骨节发白的拳,踌躇几回,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知道他浮想起什么,钟望星柔声安慰道:“先看情况,别怕。”

      这话那耳尖的王誉就听着不乐意了,挑刺道:“什么叫没事!我都喝了半杯了,泡着一只苍蝇喝到肚子里去了,能没事吗?”

      一时间,在店里休憩的客人、正要进店点单却弄不清状况而堵在门口的客人、和闻声来的隔壁商户都不约而同的给这位消费者提供了极好发挥的舞台。
      有的用眼睛看戏,有的用摄像头看戏。

      王誉将这视为一种捧场,乐在其中地阐述自己的受害过程:“我在你们这买奶茶,说了给我给我,结果你们那个店员什么服务态度,开了我的奶茶还调子这么高,我是来你们这花钱的!不是欠你钱的!”

      被指着鼻子骂的许愿始终不作声,他能感觉出来,王誉的怒火就是冲自己来的。
      这些颠倒黑白的字句对他的杀伤力也并没有多强,只是他还穿着青山不语的工装,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这人放大,去反弹到钟望星的心血上。

      唯有这个,许愿不准。

      钟望星扯过许愿,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柜台外控诉的镜头和指尖,拧眉道:“你有什么要求都能提,先……”

      “我没说过吗?!”
      王誉巴不得能怼着钟望星的脸拍,拿起那杯杯壁泛着水雾的果茶在桌面上用力敲了敲,几滴冰凉的液体从杯中震出。
      “我让你们重新做一杯,他倒好,在我的杯子里放苍蝇,我要是吃出什么毛病,他赔得起吗?”

      围成半圆的人堆里应声发出细碎的议论,许愿想站出说话,被孟照辉和谭瑶按住。
      钟望星说:“我们可以带你上医院进行体检,有任何问题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不会推卸,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就陪你去,行吗?”

      王誉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应得很快:“去啊,但费用全程都得你们掏。”
      “没问题。”总算能请走这尊大佛,钟望星松了一口气:“我换个衣服叫车带你去,你坐着稍等一会。”

      “量你也没地方躲。”王誉放下手机,入座到靠门边的位置。

      休息室,钟望星把林琼华叫了进去。
      “我估计会晚一点回来,店里你看着点。”

      林琼华颔首,犹疑片刻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故意的?”
      “他那么针对许愿,会不会是因为想还许愿揍他的那一拳?”

      今天随便换个谁来找茬,林琼华都不会往这想,可这人偏偏是和许愿有过节的王誉。
      不夜山这么多奶茶店,他就选了许愿上班的青山不语,在这之前,林琼华没有印象他来点过奶茶。

      钟望星不是没有过这样怀疑过,只是没有证据,话讲出口会站不住脚。
      “现在查不到苍蝇的来处,没办法下定论,等体检结果出来再说吧。我们走了之后你调一下许愿做这单时的监控,看能不能看清原因。”

      幼虫苍蝇太小了,不管它是不是从店里出去的,监控极有可能什么都拍不到,加上苍蝇烂大街的常见性,成了钟望星最头疼的事。
      没有可以突破的点,他们就是吃了黄连的哑巴,再苦也说不出。

      “好。”

      钟望星揣了手机准备出发,回头就瞧见许愿进到休息室,又用那副装满歉疚的眼神望着自己。
      林琼华见房间里又多了个人,担心外面会人手不够,说:“钟招牌,那我先出去了。”

      “嗯。”

      有过不久的静默,许愿勾下透明口罩说:“哥,要不我带他去做体检吧。”
      钟望星说:“他刚才对你那个态度,你和他去,不怕撞枪口上啊?”

      “无非就是骂一骂,还敢把我怎么着,我能忍,不怕。”
      许愿就是受不了王誉会对钟望星那样破口大骂,在店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说话这么犯冲,那在去医院的车上,在医院,他还指不定怎么对钟望星呢。
      光脑补,他就气得牙痒痒。

      “可我是店长啊。”钟望星想当然道:“店里哪次客诉不是我处理的?这次这个就是闹得凶一点,棘手一点,还轮不到你去受他的气。”

      钟望星真要走了。
      经过许愿时,他手在许愿的头上带了一下,把他快要遮住眉眼的帽舌摸高了点,语气里是不想他有压力的松闲:“在事情还没结束前,你不用急着说对不起。回来给你们带吃的,专心上班。”

      休息室很快只剩下许愿,杵在原地一会后重整旗鼓,加入流水线一般的调饮工作。

      监控所有人都看了,往复好几遍。
      如钟望星所想,总体的制作流程暴躁且正确,但画面的清晰度没办法分辨细小的食安隐患是否存在,不足以作为苍蝇不是出自他们门店的佐证。
      也就意味着,假如他们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栽赃陷害,苍蝇是后来的,也依旧被动。

      钟望星回到店时,天都黑了,正是堂食客人高峰期。
      许愿看他面带疲惫地拎举起手中一个甜点袋,示意是买给他们的,随后就进了门帘那头。

      回得这么晚,事情怎么样了?
      许愿立马就无心手上的活了。

      谭瑶横瞥了许愿一眼,指着他映照在蒸汽机上的那张心不在焉的表情,让他照镜子:“你看你这一脸浮躁,心都飘了,去吧去吧,问清楚了来跟我们共享情报。”
      他们都很关心事情进度,可实在抽不开几个人的身,就派许愿去当这个先锋了。

      “那你们忙不赢了再叫我。”许愿立刻就撒手不干,溜得跟谭瑶下一秒会反悔似的。
      拐出柜台又刹车,返回到孟照辉的点单区,在他旁边抽了个纸杯,接了一杯常温的直饮水带进去了。

      钟望星在里面捧着手机,应该是在和谁聊天。
      “哥。”许愿废话道:“回来了?”

      钟望星信息编辑到一半,抬眸道:“嗯,买了蛋糕,来吃点?”

      “吃。”许愿坐下说:“喝水吗?”
      “谢谢。”接过放一边,转而继续打字。

      许愿在纸袋里没怎么挑选地拿了盒芋泥雪贝,掀开盖子说:“哥,体检顺利吗?”

      “现在还不知道。”
      许愿连着雪贝盒一起送到钟望星眼前,一共四块方方正正的雪贝,盒里只有两块了,剩下两块在许愿那边的盒盖上。

      钟望星端过许愿与他平分的雪贝,还是放下不动,说:“体检结果要五个工作日以后去取,我加了王誉……就是那个大叔的微信,和他说了半天才把人劝走,也答应给我们五天时间。”

      许愿扫一眼他搁置的水和蛋糕,吹开一次性手套戴上,“他能被劝走?”
      下午可真看不出来。

      钟望星哭笑不得道:“在他家楼下纠缠了很久就是了。”
      “你还送他回家了?”

      “我不把他送走他就要跟过来闹了,这个事目前还争不清,花点路费让他闭嘴没什么。”
      许愿边吃边失望道:“我们也看了监控,没太多用处。”

      钟望星不意外:“正常,再想其他办法吧。”

      “暂时先不想了。”许愿扒拉近桌上喂空气的雪贝和纸杯:“哥,你吃点东西吧。”

      “我还不……”

      “不饿也吃点。”许愿抖开一张一次性手套给他:“你早班到现在就吃过一餐,过了这么久,胃里都空了。蛋糕就这么点大,吃两块垫垫。”

      “……好吧。”钟望星套上手套,捏着纸托部分吃了起来。
      不止吃的,许愿别的行程也给他安排好了:“吃完你就回家休息,要不是那个王誉玩这一出,你早下班了。”

      “我还走不了。”
      钟望星咽下嘴里的食物说:“我约了消杀公司的人,等你们营完业后给店里面做一次消毒除害,要留下签字,再向他们请教一下苍蝇的事。”
      消杀人员常年和四害虫打交道,找他们上上课也是好的。

      “那你不又得很晚回去?”许愿默默心疼。
      昨天立秋在店里忙一天,今天遇到这种难缠事又耗一天,白日到黑夜的,钟望星都可以退了天台房,住店里了。

      八月是什么多事之秋啊!烦!

      钟望星却寻常如呼吸:“哪里晚?打烊不就是那个点。”

      这人完全没算自己几点上的班,满打满算超了十四个小时,还连着两天。
      许愿真怕他拼命三郎当上瘾,猝死在店里,“你等会还是趴着睡一会吧。把门关了,外面吵,消杀公司的人来了我叫你。”

      “也行,谢谢。”

      “别谢了,喝点水,不吃不喝不睡,哥是打算离开人间去哪?”许愿操心得像个老妈子,“幸好你明天晚班,勉强够你多补点觉。”

      钟望星轻笑着,不还嘴地喝口水,顺道一问:“你明天早班?”
      “对,我和琼华姐。”

      王誉这么一裹乱,好像把两人之间的那点隔阂也给短暂的裹走了,成就了他们今天最和谐的一个画面。
      虽然烂事还堪忧未知,但无关当下。

      这天消杀公司的人来得很准时,各个项目和检查进行得行云流水,与钟望星交代了几个可能会让害虫有可乘之机的漏洞和改进点,就带着勾了一排满意的服务评价表走了。
      预备会要比许愿他们还晚走的钟望星也顺利随着大部队一起离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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