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衔情笺》衔山月

9、第9章 篮球夜

　　三年前。
　　省实验的晚自习从七点上到十点半，通常铃声一响，教导主任就该去巡视一圈纪律，第二天全校通报批评没有准时晚读的班级。压力由级长下发给班主任，班主任再大手一挥加三张试卷，学生叫苦连天却不敢造次，长此以往大家便养成了晚读的习惯。
　　书声琅琅，抑或仅留试卷翻页的声响，是省实验的常态。
　　然而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省实验的学生一年内唯有三次可以释放天性的机会：校运会、跨年晚会以及——燃爆全场的篮球之夜。此外，学校还会开放校园让外人参观，好借机宣传一波活力教育。
　　学校不会强制规定观看比赛，但此刻除了高三，几乎全校的学生都在球场上看热闹。老师也很体谅学生，一般在篮球赛这天不会布置作业，好让大家放松放松。
　　高三不参赛，一个年级十个班，从同年级中抽签两两对打，再由五个年级第一抽签对打争夺全校四强。
　　高年级在球龄、体力上都占据了优势，往年比赛毫无悬念都是高一和高二拼冠军位置。然而今年初三一班势如黑马，横冲直撞，竟在半决赛以5分差距打赢了高一八班，成功杀入总决赛与高二五班一较高下。
　　决赛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学生们万万不会错过这个难得一见的场面，更何况赛场上还有一朵在省实验学生眼里冷眉俊目的高岭之花——初三一班重点班上的尖子生雁书。
　　“上啊！雁神快上！干翻对面！”
　　“一班加油！一班无敌！”
　　“七班少在那煽风点火，有种运动会再拼！”
　　到了四强赛，以往的同级球场仇恨早就散了个干净，上了场代表的不是班级，而是整个年级。
　　主席台的几位教师评委也无比激动，解说的嗓门都比开场时大了好几倍。
　　十五岁少年还在抽条的年纪，他身穿球衣，露出的笔直小腿紧绷着，移动的时候衣角飞扬，隐约可见雪色的劲瘦腰肢，身姿比高二的学长们还要优越一大截。
　　赛场目前的得分极其胶着，雁书喘着气想投球，却被高年级堵住方向，他不得不暂缓下来，大脑正在飞速思考判断这一球应该传给谁。
　　“雁哥，球给我！”26号大喊，火力一时被对方吸引过去，雁书趁机将球传给11号的高个子傅琛，再借着敌方转移注意力的瞬间示意傅琛把球传回来，在紧迫的最后几秒，站在三分线外将球抛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看着那一球稳落网中，同时哨声响起，全场沸腾。
　　初三一班险胜高二五班。
　　傅琛和队友兴奋得面红耳赤，要不是雁书脸上写满了“莫挨老子”，早就该被众人举起来抛到空中了。
　　“太爽了卧槽，雁神！我的雁神！真不愧是把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才劝来打比赛的男人。”傅琛开心坏了，也不管身上黏糊，冲上去勾住他的脖子。以前打球赛总被高年级压了一头，今天可谓是一雪前耻。
　　雁书汗如雨下，额前碎发贴着皮肤，眼尾有些红，眼睫也湿漉漉的，在球场的灯光下投下一道阴翳。他心情也不错，浅淡地笑了一下，场外又是一阵尖叫。
　　“雁神，你今天太帅了吧，MVP啊！”两个胆大的女生凑上来给他递水，一边滔滔不绝夸他的表现。
　　傅琛耍流氓似的吹了个口哨，笑得贱兮兮：“小美女不知道吧，雁神从来不接别人给的水。他可是我们省实验的清莲，可远观而不可亵……唉你踩我干嘛！”
　　雁书懒懒地翻了一下眼皮，走到场外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运动水壶，仰起头来灌水。汗珠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抚过修长脖颈，滑过锁骨没入衣领。少年的喉结滚动着，介于未成年与成年之间，青涩中带着一丝性感。
　　两个女生也不怕尴尬，跟傅琛聊得欢快，不一会儿男生手里就抱了两瓶水。
　　此时赛事刚结束，大家看得淋漓畅快，评委正在加急写出奖状准备现场颁奖，一时半会还不会散场。
　　谁都没有注意到，观众席的东南角站了一男一女，男生眉眼英俊，女生飒爽张扬，看样子不知是哪所高校的大学生。
　　女生梳着清爽凛冽的马尾，顺着男生的目光望去：“现在的小孩还真不错，不输你当年呀。”
　　男生眸中映着雁书的身影，笑道：“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过这小朋友确实挺不错的……要我如何评价你的小学弟？”
　　施栎茉若有所指：“你是不是还得感谢我让你陪我回母校做演讲啊青笺？”
　　冉青笺失笑：“再说吧。晚上早些回酒店休息，别跟你那群朋友玩大了。后天可是要上台。”
　　施栎茉拍拍他的肩：“放心啦，冉二少。就是因为你这么爱操心我才跟你分手的，我当初都怀疑自己找了个爹。要我说你这人罗里吧嗦的，当朋友是个好选择，当情人也太乏味了。人生只有这么一次诶，趁年轻多疯狂一些有什么所谓。”
　　末了她又不怀好意地打量一番远处的雁书：“不过你还挺适合带小朋友的，温柔邻家大哥哥。需要我帮你牵线搭桥吗，免费哦。”
　　冉青笺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教授让我提醒你下周再不交战略报告就要延毕。”
　　施栎茉大惊失色：“万恶的知识主义！你都要出国留学了还让你管我！”
　　冉青笺最后看了一眼少年在灯光下挺拔的身形，眸里流转着晦涩难明的光。
　　“加油啊。”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