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震后的2011（二） ...
-
罚站时，林予微频频侧目看向妡玥。原来是刚刚吵架时妡玥那气吞山河的气场竟然为自己吸引到了一个小迷妹。
“谢谢你啊。”林予微拽了拽妡玥的衣角小声地说。
“我、我不是为了帮你。” 妡玥看了一眼林予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真的很喜欢浅田真央。”
“嗯嗯。” 林予微点头，“但是我觉得你刚刚的样子好厉害呢，我特别羡慕。”
突如其来的夸奖，不由得让妡玥脸红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聊到了罚站结束。回宿舍时，两人已然成了互拉小手的关系了。
自从妡玥与予微因为“舌战群儒”事件冰释前嫌后，两人的关系甚至好到了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地步。由于林予微骨子里的文静内敛，妡玥俨然是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训练营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快极了，转眼就到了闭营前的公开训练日。这天家长们可以来观看孩子们整天的日常训练流程以及闭营考核节目的合乐练习。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妡玥感觉整个人都累散架了，仿佛有一辆重装卡车从身上碾了过去似的，躺在床上倒头就想睡觉……
然而今天的林予微却有些反常，好像床单长了刺似的，辗转反侧。
“诶~白妡玥。”妡玥迷迷瞪瞪地快要睡着时听见了林予微的声音，“睡了吗？”
“嗯，睡了”妡玥翻了个身回了一句。
“瞎说。” 林予微撑起上半身趴在床上说，“睡着的人是不会回答的，陪我聊聊天嘛。”说完伸手摇了摇妡玥的小脑袋。
眼看睡不成觉了，妡玥索性坐起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应道：“嗯，聊聊聊。”
原来是今天开放日林予微的家长并没有如约出席，这可惹了小姑娘一肚子的委屈……
“本来爸爸妈妈都说要来的，结果妈妈被姥爷住院的事情绊住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也不来了。”林予微垂着头，小手来回揉搓着手中的枕巾，神情落寞，“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过爸爸了……”
平时言语不多的她，突然变得健谈起来，拽着妡玥说个不停。大部分内容是在抱怨自己的父亲，说什么自从姥爷生病以后就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少……妡玥从小生长的家庭中没有父亲这个角色，所以她也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扮演着树洞的角色。这话匣子一经打开，就很难关上，最后还是看着妡玥实在是熬不住了林予微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倾诉。
随着闭营考核中最后一个小选手节目的完成，夏训营结束了。这次的集训让白妡玥和林予微都有了不小的收获，妡玥右后外刃的技巧得到了强化，同时第一次成功的完成了3F+2Lo的连跳；予微的2A+2T连跳稳定性也有了进一步的提升。最后的考核中，妡玥在短节目和自由滑上发挥稳定，总分超过了林予微3分，获得了训练营颁发的第一名奖杯。被家长接走前，妡玥和予微拉着小手，满脸的不舍。告别时，两人相互约定要在明年的俱乐部联赛中再比一次。
暑热散去，随着凉爽秋风到来的还有国际赛场上的新赛季，2011年11月的大奖赛中国杯分站赛是羽生面临的第一个A级赛事挑战。得知羽生要来上海参加比赛，妡玥整整磨了妈妈一个礼拜才被允许从学校请假去观战。
上海是妡玥姥姥出生之处，是她与浅田爷爷相识的地方，也是她童年生活时间最长的城市，然而这却是妡玥第一次造访这座城市。在姥姥的描述中，十一月初正是上海一年中最可爱的季节。不冷不热的天气，略带潮湿的空气，还有似绸缎拂过脸颊般柔和的微风。不仅有铺满黄金梧桐叶的小巷子，还可以登山赏秋，看看佘山那层林尽染的红叶。再往周边转转还有被誉为“上海威尼斯”的朱家角古镇和透着浓浓江南水乡韵味的金泽古镇。然而今年也不知道这天气是怎么回事，先是北京城还不到11月就下起了百年不遇的大雪，再有上海这连续两个礼拜的阴雨连绵。刚出了机场，浓重的潮气裹挟着冷风像个大罩子似的将妡玥围了起来。倒不算特别冷，但就是叫人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好似穿了没烘干的衣服似的。高速运转的车轮压过路面上的水坑，激起一阵比人还高的水墙，再配上这白蒙蒙的雨雾，可真是一副凄风冷雨的景象。要不是明天就能看到羽生的比赛，妡玥真的想立马买一张机票回家。
此前，羽生刚刚在雾笛杯上夺得了冠军。虽然分数力压包括费尔南德斯在内的一众选手，但是他体力不足的问题也显现了出来。在花样滑冰这项运动中，男女选手各会面临不同的困难：女选手的发育关一般在青年组的后期，大概12-15岁的时候；而男选手的力量关则是在升入成人组初期，羽生现在就是处在这个阶段。所以这次中国杯的比赛，妡玥也是一直怀着忐忑的心情。短节目的比赛进行的比较顺利，羽生的《悲怆》发挥稳定取得了第二名，但是自由滑《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因为体力问题在3A跳跃上出现失误，以微小的分差最终总分排名第四，离领奖台只差一步之遥。看着颁奖典礼上陌生的身影，妡玥有些难过地撅起了小嘴。她尚且如此，倒也不难想象羽生此刻懊恼的情绪。
赛后第二天，淅淅沥沥了两个礼拜的秋雨终于止住了，然而天空却还是阴沉沉的，好像拧一拧还能挤出水一般，羽生和妡玥正坐在酒店公共区域的沙发上聊天。因为刚刚结束冰上训练，羽生的刘海仍然汗湿着，偏硬的发质一绺一绺的支棱在额前，有点像只小刺猬。
“啊，不甘心诶！”羽生甩了甩头，双手撑住沙发，两脚轻跺着地毯说。
“我觉得yuzu哥哥很棒啊。”妡玥睁大眼睛，侧过头看着羽生认真地说，“而且前三名的选手都比你大很多呢，他们都是已经过了力量关的。”
“不行，下次一定要拿第一。”羽生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低头，右手的大拇指不住地摩挲着食指的第二指节。他抬眼，神情坚毅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止的坐姿、严肃的神态和带着轻微下三白的眼睛，给此刻的羽生添上了一丝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样的羽生，让妡玥有些陌生。她明显地感觉到了羽生气质上的变化，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很多。现在的他，略带稚嫩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强大、坚毅的心脏。
二人又聊了一会有关花滑练习的一些琐事后，妡玥问道：“晚上一起吃饭吗？”
“嗯，今天晚上妈妈的好朋友津惠子阿姨要来见我们。”看着妡玥期待的神色，羽生轻轻拍了拍妡玥的额头安慰道，“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失落的情绪涌上妡玥的心头，这种感觉大概像是：当你正热情地奔向好朋友时，却发现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你们擦肩而过。不论是天气，比赛，还是此刻被婉拒的邀请，似乎都让妡玥的这次旅行透着一股憋屈情绪。
晚餐时，妈妈带着妡玥来了一家有名的上海本帮菜酒楼。广为流传的那句“美食治愈人心”，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随着一道道精美的小菜端上桌来，妡玥的心情就像缓慢亮起的感应灯那样一点一点地好了起来。在一众菜品中，沪上名吃糟卤鸡翅深得妡玥喜爱，恰到好处的卤水滋味和滑嫩的口感，让人唇齿留香，仿佛舌尖与味蕾进行了一场美妙的华尔兹。正当妡玥专注于享用面前的美味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不小的骚动，一行五、六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他向前摆出一副“请”的手势，看样子是招呼身后贵客的引路人。隔着小半个大堂的距离，妡玥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羽生，他似乎是特意装扮了一下，浅色直筒牛仔裤搭配了一件休闲衬衫。略略敞开的领口给羽生增添了一份成熟的气息。走在羽生身边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女孩，蓬松的卷发，精致的脸庞，像公主，也像仙子。她手中镶满碎钻小包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妡玥不由得看呆了，只觉得她好像浑身都在发光一样。妡玥低头瞥了一眼自己一如既往的黑色运动服，有些自惭形秽 ——这就好像全班的同学都衣着鲜亮地站在跟前，只有你灰头土脸地好像刚在泥潭里打过滚一样。羡慕，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嫉妒的情绪开始在妡玥的心底涌现，如同是一锅快要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微酸的小气泡。妡玥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门口那边，完全忘记了手中啃了一半的鸡翅。羽生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回头就看到这样的妡玥。真可爱，好像是捧着松果的小松鼠，羽生想着，不由得轻笑出声。
“结弦君、桑，笑什么？”羽生身边的女孩用略显生涩的日语问。
“没什么。叫我结弦就可以，樱子你可以不用敬语的。”羽生收回视线颔首回答。
这个叫做樱子女孩，捋了捋头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的，不过，我的日语不太好，请结弦多多指教。”这又是一句敬语，可见樱子的日语确实是不太好。
羽生点点头，回答道：“没关系，樱子平常也不怎么说日语，这样已经非常好了。” 话一出口，羽生不禁又想起了妡玥 —— 悦子平时更少用日语，是怎么说得那么流利的呢。
听到夸奖，樱子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并没有注意到羽生的走神。
门口几人引起的一阵骚动对于餐厅的普通客人来说像是一滴水滴进了大海，很快就平息了。对于妡玥来说，却像是小石子砸进了池塘，石子不见了，水面上却留下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晚饭后妡玥正和妈妈在路边打车。经历了两个多星期阴雨的上海，秋风中夹杂着浓重的水汽，微微的寒意顺着衣料上每一个细小的缝隙往人身上钻。餐厅门口的，妡玥又看到了羽生，他和那个姐姐并排站着，还不时变换着姿势，看样子是在拍合照。似乎自己还从来没有和羽生如此认真地拍过合照，又是一阵酸意涌起。妡玥顿时有些生气，好像是被一直同路回家的小伙伴抛弃了一样。
“小玥，车来了”妈妈招呼妡玥，半晌没得到回应，于是她顺着妡玥的视线看过去，“那个是羽生结弦吧，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妡玥转过头，撅着小嘴说：“哼，谁要和他打招呼。” 说完一个骨碌钻进了出租车里。
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倒也没放在心上，耸了耸肩也跟着上了车。
坐在车上，妡玥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窗外的羽生。哟，还在拍照呢！妡玥赌气地转过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 臭Yuzu，可再也不要来看你比赛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震后的2011（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