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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所谓本职 ...

  •   真名是很重要的东西,若是被有能者获取,便无异于被掌控了生死,甚至可以左右行为、思想。
      少年仙人觉得这关系并不平等,黑泽夕却不想要他的名字:“我的能力并不足矣保护您的真名,所以请不要给我。我相信您,以您的品行,不会利用我做不好的事。而且。若是您需要我,即使没有真名的驱使,我也会欣然往之。”

      魈深知自己身上还有护法夜叉的责任,便应了她,不再执著。若是日后她有什么要求,他答应了便是,何须此类强制约束。

      那么,黑泽夕成为他的巫女后有变化吗?
      魈觉得,应当是有的。

      起初将她安置在这打理过的秘境中,只是怕她想不开,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做出危险的举动。
      但发现她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后,便打算带她去望舒客栈融入人类的生活,却被直言拒绝了:“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说着话时,少女瞪着可怜兮兮的双眼,祈求的情绪还不断的传递过来,少年仙人招架不住便允了她继续住在这里。

      之后黑泽夕便放开了手脚二次改造。
      屋子里堆叠的各种东西被安排到了自己该在的地方;带回来的花草中合眼缘的,被她一点一点地挪到了院子边逐渐变成了小花园,星螺堆成了镶边;歪脖子树上的枯枝和不好看的枝干也被修剪了,绑上了颜色鲜艳的丝带;晶核被一只只串成了风铃挂在窗户上,将照入屋子的光散成彩色的光斑。

      他每日回到这小小的洞天都会有些许变化。
      与望舒客栈不同,与清冷的日上山也不同,这最初被他用来拘着少女的秘境,如今愈发有了凡人口中[家]的模样。

      魈的除魔并不固定,归来的时间也就不能确定。但他回来时,黑泽夕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待着。或许手上用丝线越发熟练地绕着晶核,或许只是看着院子里的一切,不知是发呆还是想着什么。

      是的,她并不看太远的地方。

      起初她还惊讶过不同于日上山黄昏的晨曦,惊讶过艳阳和晚霞,但不久便都不看了,只是看着她自己改造过的东西。
      魈并不总是能按照人类的用餐时间为她带回食物,终于某日,黑泽夕提出了让他带回食材。再之后,无论什么时候归来,无论少女醒着还是睡了,桌上都会给他留着一份食物。

      但魈总是小心翼翼,大多时候只是歇在院子边宽大的树枝上,怕身上深重的业障破坏掉黑泽夕在这处秘境中做出的努力。
      而这两日业障隐隐有发作的趋势,于是他强压下不适,打算告知黑泽夕自己将几日不归,再独自寻个地方缓解。

      进门时拨开了快串成帘子的晶核,引起叮叮当当地脆响,黑泽夕便注意到了他。
      几乎是刻意地扬起一个笑容,乖巧地迎了上来。魈下意识往后退,却一恍惚被她抓住了手:“欢迎回来,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还是说要先吃我?”

      吃——什么?
      大脑无法理解,短暂地撂了摊子,趁着他走神的空档,少女捧起了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魈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脸颊的柔软,似乎只是轻轻咬下去就会留下印子…

      不对,他在想什么!
      魈回过神收了自己的手,但黑泽夕又双手捏住了他的耳垂,轻轻地揉搓起来:“真的会红诶,这种心情…就是可爱吧?我好像明白了。”
      可…可爱?
      “不敬仙师!”魈仔细着力道轻轻挥开了她,见她还想上手,急忙补了一句:“站好,不许动手动脚。”

      魈不相信这话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只能劝诫到:“不要什么都学!”
      “可是很有用嘛,我不这么说你已经跑了呀。”少女罚站般直直地立在原地,“我明明是您的巫女了,为什么要躲着我?无论是被自己的神明冷落,或是被喜欢的人嫌弃,我都会难过。您不是要允我自由吗?那么请您赐予我接触您的自由吧,这就是我现在想要的!”

      过于直白的诉求让少年仙人无法应对:“我并非躲着你,只是近日业障发作频繁,为了...”
      他每说一个字少女的不解便多上一分,没等他说完便控诉起来:"也就是说您特意避开我在独自承受?您到底把巫女当做什么?不让我分担痛苦,只是定期的投食,心情好时便摸摸头哄哄我,我是您养在笼子里的宠物吗?"

      “你不是宠物。”魈一口否了,却又因自己的所作所为卡住…
      他嫌弃异世的狭隘,舍不得这小鸟的歌声,抢了快要死亡的鸟儿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鸟儿虽然活了,却也只不过从一片狭小的天空到了另一片更狭小的天空。
      她整日待在这里,甘愿成为笼中鸟,日日等着他归来,为他一人展露笑颜。

      要说不是宠物的待遇…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可是,也不能让业障害了她:“你是人类...”

      啪!
      黑泽夕双手拍到了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无疼痛。她的掌心有些粗糙的质感,是长期独自生活留下的岁月痕迹。虽不算十分柔软,却异常温柔。
      她就那样捧着他的脸,郑重地说:“不要小看我们驻守黄泉的巫女啊!无论什么痛苦,都分给我吧!”
      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抵上了他的额头。

      这对夜叉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这样的触碰不带一丝旖旎,传达过来的不仅是信任与依赖,更是一种包容。
      仿佛流动的水,什么都可以接纳,什么都可以带走。

      他轻轻地回搂了少女,触碰到的那具躯体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肉感,绵软…却依旧消瘦
      可就是这样的触碰,也立即引起了让他心惊的变化。

      业障宛如受到吸引,从他体内串出,化作黑烟向着少女缠绕而去。
      深邃的双眼被黑色的烟幕蒙蔽,耳朵变成涌入的通道,甚至整个人被包裹地只隐约看得出人形。

      “不行!”
      魈惊惧地伸手去抓,业障却丝毫不留念,只是挡不住地从他的指缝溜过去。然后他碰到了少女如同湖水般冰凉的皮肤——那些业障,完全被纳入了瘦弱的身躯里。
      常年萦绕在耳边的哀嚎几乎消失,换来了少女捂着胸口低头喘气,痛苦的感受又通过真名的联系反馈到他这里——黑泽夕不舒服。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无法想象人类的身体要怎样承受魔神残渣的业。
      她很疼,疼的甚至站不住,弯下腰去,又向地上蹲去。魈把她抱了起来,试着用仙法阻挡业障对她的进一步入侵,却完全失效…
      他早该想到,濡鸦巫女能承受世人的怨念,自然也可能成为业障的容器。

      属于人类的呼吸逐渐微弱,少女闭上了眼陷入了昏迷。
      “黑泽夕,不要睡!”他的声音也唤不丝毫的注意。
      这一瞬间少年仙人被排山倒海的懊恼淹没。

      是他错了,他就从一开始就应该离她远远的,就不会让她承受这种痛苦。
      “坚持住,我们去找帝君。”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魈抱起她向洞天外飞驰而去。

      夜叉速度极快,片刻便到了璃月港。好在入夜后街上的人大多已经归家,加之业障对黑泽夕喜欢的厉害,没有丝毫的外溢。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仅凭人类的身体,怎么能容纳那么多恶意。

      但不会泄露出来,也就不会波及他人,魈也因此才敢带着她直接去寻帝君。

      钟离倒是还没休息,感受到魈的气息,在院子里见了他们:“便是这孩子吗…”
      “是我的失误,业障转移了过去,请您…想办法救救她!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少年仙人几乎跪到地上,钟离一句:“起来吧,我先看看。”后,他立即把黑泽夕抱到了帝君面前。

      钟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隔着手套探了探额头,片刻后便缓缓收了手。
      魈想问却又怕烦扰帝君,只是紧张地看着他,生怕看见一丝同情或悲悯的神色。
      但他怕的最后都没有出现,钟离只是语气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到业障。”
      怎么会?魈不可置信地看向怀中的人,就那样闭着眼仿佛只是睡着,好像又接受了:“那她…”

      “她拒绝了我的探查。”钟离叹了口气,“她的意识很强烈,不允许外来者进入,我不好强行破开,恐对神识有伤。”
      业障的侵扰下,人类还能有自我意识?
      魈难以相信,可帝君又说的肯定。

      “若是她保持这个状态,你用仙法维持些,身体应当不会有碍,但什么时候会醒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得了结论,少年仙人才从恐惧中缓解了些,谢过帝君后将她带回——还是要远离人群的好。

      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在屋子周围设了双向隔离的阵法后,捏了仙法向她的意识探查去。
      这一看便仿佛亲身掉入了水中,四周若有若无的声音警告着让他归去,隐隐向他述说了继续前行充满了危险。
      他却想着还好自己来了,既然危险,更要去将她带出来。

      可这水却仿佛连通了日上山,每一步都在剥离着他的神志。不得以运起仙法环住自己,才堪堪能够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被浓重的业障包裹着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在一瞬间失去意识。
      恍惚睁开眼时,他站在院子门口,黑泽夕还是那么呆呆地坐在歪脖子树上,另一个[自己]向她走去。

      这是黑泽夕的记忆吗?
      少年仙人一边看着自己的背影,一边观察着四周。却在下一秒,被和璞鸢刺破躯体的声音拉去了注意,看见了做梦都不曾出现过的画面。

      少女被翠绿的枪尖挑起,想要冲过去阻止却仿佛被固定在了空气中,无法移动。只能看着她狠狠地摔到地上,翻滚着沾了一身鲜血又裹上了尘土。
      而那个[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继续向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走去,、脸上带着傩面看不出情绪,只是利落地又补了一枪。
      少女如同死去的魔物般化为尘埃散去,[他]也消散了身形。

      虽然看到了这一幕,但魈私心觉得黑泽夕并不会轻易地死掉…没等他去寻找,少女便重新坐在了歪脖子树上。
      然后又一个[他]也出现了,也依旧是拿着和璞鸢向她走去,黑泽夕抬头看了[他],也似乎看了更远处的他一眼,但并没有动,只是继续闭上了眼睛靠在枝干上。

      逃啊!
      魈努力对抗着空间却依旧无法移动,想要喊叫发出声音却仿佛被吞噬无法传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次的[他]用和璞鸢刺穿了黑泽夕的肩膀,把她钉到了歪脖子树上,似乎在逼问着。
      传来的声音却并不是逼问:“这就是你喜欢的仙人,感受我们的怨恨吧!”

      说着转动了和璞鸢,他听见少女吃痛发出了闷哼,而手持凶器的人似乎更来劲了。
      “来一起怨恨吧!”随着[他]发出嚎叫,世界都出现裂痕。仿佛碎掉的镜子一块块剥落,露出了魔神战争时地场景。

      夜叉少年觉得有些眼熟,终于回想起来。刚跟随帝君时杀心还重,他也曾对敌人这样做过!
      原来…这是业障化为了他的模样,在将他的杀戮报应到黑泽夕身上。

      他也似乎还记得,他从不会放走敌人。

      但好在刚才世界剥落时,那束缚力便削弱了,他也重获了自由。于是在业障下杀手前,冲了过去用仙力将其击退。
      随着黑烟散去,连同幻化出的虚假和璞鸢也一并消失了。

      失去了固定物,黑泽夕脱力向前倒下,魈一把接住她楼到怀里。小心避开狰狞的伤口,捏了仙法为她止血。
      整个过程她只是沉重地喘着气,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虽然她死了或许就会像方才那样恢复,魈却无法给她解脱…
      他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真的杀了她,也下不去手,只能轻轻搂着她寻找起出路。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会带你出去。”

      袖摆被扯住,魈顺势看向她,撞进了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声音也虚无地仿佛从彼世传来:“我不允许,谁都不可以,离开这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所谓本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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