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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阿阮,小爷我就是赖上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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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阮棠次日收拾好东西就跟程砚一同去了清南寺,清南寺路途遥远,大概需要半日左右。因为徐阮棠身子比较孱弱,路上自然不能够快马加鞭,足足三个时辰才到清南寺。
清南寺已经在大周有数百年历史,一眼望去,古树擎苍,院墙上绘着各种各样精美的佛祖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菊花香,听闻清南寺的菊花风景乃是一绝。
因为时常有人来参拜,寺中经常有小僧在寺庙门口接待人。
“阿弥陀佛,徐施主,好久不见。”
程砚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和尚,虽然是个秃驴,但是生的俊秀,身上的火红袈裟为他多添了一分迤逦。
徐阮棠也有些意外,“争渡大师,你怎么亲自在这里?!”
以往都是别的小僧接待自己,今日怎么是争渡大师亲自在这里呢?
争渡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程砚。“刚才送其他施主出来,碰巧罢了。”
争渡那一眼,仿佛看穿了程砚的整个内心。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情,也没有任何的东西,很空洞,但又充满了世界大爱的慈善。似乎应证了一心向佛的表现。争渡是真正意义上能够直接剖析别人内心的大师。
“争渡大师,今日前来,我想单独向您请教一些事情。确实心中的疑惑,压的我透不过气来。”程砚面上带着尊敬,他知道,争渡绝对知道他要说什么。
争渡看着远处的青山,然后轻声说道:“施主心中的疑惑,自然不会是由贫道来解开。许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施主若是一直不愿意,那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和尚拒绝了程砚的请求,而后看着徐阮棠说道:“徐施主,今日天色已晚,就在清南寺歇息吧。”争渡见徐阮棠的脸色有些发白,坐马车太久,许是让他有些撑不住。
“谢谢大师。”
争渡为他们安排了厢房,离开前对着程砚说了一句。“程施主,浪子回头金不换。本就是逆天之行,不要一意独行。”
程砚脸上的笑意突然僵硬,“逆天?这件事情倒说的有些严重了。”
争渡摇了摇头,他明里暗里已经提醒程砚,可惜这人是下定决心要撞南墙。恐怕自己再劝,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徐阮棠休息了片刻之后,就和程砚一起去大殿上香了。也许是因为时辰不早了,殿内只有寥寥几人和一些和尚在念经。
徐阮棠虔诚的拜了拜眼前的佛像,然后折起厚重的长袍,庄重的跪在软蒲上面。程砚不信佛,只是站在一旁。
“哎!那不是阮棠公子么?”另一边刘旭忽然看见了殿中央的徐阮棠,用手指着他。
宁隽猛地侧过头,便看见徐阮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拜佛。那个……男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徐阮棠旁边的男人有些碍眼,脚下的步子不知觉得朝着那个方向急急迈过去。
“哎!你干嘛去啊?我们拜完了就应该回去了,哎……”刘旭跟在宁隽的身后,看着他径直往那边走。
这次徐阮棠外出没有带斗笠,宁隽看清楚了他的模样,清冽出尘,酼秀俊美,他好像永远都是一袭白衣。
宁隽驻足,“徐阮棠?”
徐阮棠被程砚扶起来,“你是?”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宁隽微微不悦,撅着嘴巴不满的说道:“什么啊,你忘了昨日江阁,小爷我……咳咳”
程砚看着对方那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沉声问道:“你何时认识这种人了?”
徐阮棠突然想到昨日的事情,弯着眉眼,用手拍了拍程砚。“就是偶然,觉得有趣,就多说了几句话。”
宁隽觉得有些刺眼,这男人到底谁啊!他一向是心直口快,便酸溜溜地说道:“你谁啊,我跟阮棠公子说话,这里有你……”
“他是我表哥。”徐阮棠突然插话,宁隽一愣,哦豁……
“原来是尚书府大公子啊,宁隽早就听闻尚书府大公子惊才绝艳,前几日回京本就想要结识一番,怎奈刘旭这人拉着小爷…拉着我熟悉熟悉这泾阳城。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一旁的刘旭一脸懵逼,宁隽打着哈哈,虽然他才回泾阳城不久,但是他那便宜老爹一早就把各名门贵族的人物册子扔给他。
程砚冷笑。“宁小公子也和传闻中一模一样,阮棠不喜外人,宁小公子若是没有其它事情,就请离开吧。”
这宁小公子虽然回京不久,但是短短几日就让泾阳城人尽皆知,逛花楼,当众打架,唱荤段子……名声狼藉,这宁诀的老脸都被他给丢光了。徐阮棠很少出门,自是不知道这些。
“唉唉唉!在下今日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遇见了阮棠公子,程大公子就行行好呗?”宁隽朝程砚挤眉弄眼,满脸真诚,程砚本想拒绝,但是想到沈醉交代给他的事情,就有些犹豫了。
“阮棠,你要去么?”程砚决定还是问问徐阮棠的意见,徐阮棠扬起一抹笑容。“表哥,既然宁小公子如此这般热情,盛情难却,和宁小公子出去转转吧。”
他也是头一次遇见这般跳脱的人,觉得有些新奇的很。但是他也知道适可而止,且这宁隽不是普通的王公贵族,而是宁决之子。若是普通人,他是很乐意结交这位性格爽朗的公子爷。
徐阮棠抓着盲杖的手紧了几分,这次也就当作是露水情缘的了断吧。
程砚淡然的望了一眼宁隽,然后温柔地揉了揉徐阮棠的发顶。“阮棠身体不好,你要多多注意一些。”
宁隽面上一喜,连忙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安排好徐阮棠的住宿之后,程砚就独自一人回了厢房,暮色将至,发黑的房间内没有任何一点儿光亮。程砚的手指紧紧扣住桌子,指节发白,一阵又一阵熟悉的疼痛如海水一般涌来。发鬓不知何时也被冷汗打湿,那俊逸的脸十分苍白。
“哑吱——”
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影半跪在他的面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子,赶紧递给程砚。“公子,您的身体愈发差了。为了您的身体。真的不能一拖再拖了啊!”黑影有些哽咽。
程砚抬起头,往日里平淡如水的眸子中爬满了血丝,伸手,倒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颤抖的扔进了嘴里,嘴里满是化不开的苦涩,苦,真的很苦,但是吃多了,也就没有味道了。
黑影见他没有回答,站起来为他倒了一杯水。“公子,属下听闻西域有圣药可以医治您这种病的。您真的不能再任性了啊!”
“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程砚冷哼,看着那半扇门的风光。“生死我早就看淡了,这副身体能够撑几日我比你清楚。”
黑影身形一颤,他跟了主子十年了,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当年若不是沈醉的出现,恐怕主子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黑影垂下的眸子中悄然爬上愤恨和杀意,然后默默地隐于黑暗之中。
程砚闭眼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为沈醉铺路,让沈醉无忧无虑坐高堂。自己最近身体状况愈发严重,但是十多位皇子都在觊觎那九五之位。
思及如此,一声长叹。
另一边徐阮棠和宁隽正在夜色中散步,徐阮棠突然问道:“今晚的月色美么?”
宁隽抬头,这天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大概是乌云给遮住了。调笑道:“美,月美,人更美。十分月色哪里及的上你的半分迤逦。”
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声音并不好听,有些沙哑。徐阮棠扯了扯他的袖子,脸上有些发红,轻声细语的说道:“宁小公子这般,定是撩了不少的姑娘吧?”
浓密的眼睫垂下,遮住了无神的瞳孔。
“怎么可能,小爷我这是无师自通!这话,这话还是小爷我头一次说……”宁隽不停的在旁边嘟哝着,徐阮棠听着少年的声音,压下心中的悸动。
宁将军和尚书府终究是敌人,在朝堂皇位之争中,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对立面,心里轻叹。
徐阮棠扬起的嘴角慢慢垂下去,然后打断少年的话。
“我累了。”
宁隽也有些懵逼,刚才不都是好好的么,但是想到徐阮棠的身体原因,也就明白了,不禁暗自懊恼道:“风这么大,确实会让你身子受不住的,是小爷我疏忽了,对不住啊。”
徐阮棠摇了摇头,对宁隽说道:“以后若是无事,宁小公子还是不要再来了。”
宁隽手中的暖炉“啪”的一下就掉在地上,烟灰弄的满地都是。少年一下子就焉了,委屈的问道:“咱们不是相处的好好的么?”
徐阮棠没有回答他,用盲杖开出一条路,然后从宁隽的身侧缓缓离开,让路过的小僧带他回厢房。
宁隽的双手紧紧握住,然后猛然抬起头,朝着徐阮棠离开的方向拔高音量吼道:“阿阮,小爷我就是赖上你了!”
徐阮棠的脚步一顿,然后神色漠然的离开了,没有给少年一个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