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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海棠不惜胭脂色 ...


  •   沈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多年来的忍辱负重让他无法信任别人,对于程砚,他只能克制心中那微不足道的悸动。朝堂之上,风起云涌,须弥之间便可改朝换代。他沈醉赌不起,也不敢赌,最擅长的是一步,一步,未雨绸缪。
      “这几日殿试结果差不多出来了,寒门子弟居多,凤毛麟角的也有几个。你替孤多留意几个,培养心腹。”
      沈醉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襟,慢条斯理地看着程砚。
      “那官宦子弟那边……”
      “不用,那些老狐狸怕是早已分派。官宦子弟虽然大多纨绔,但也有能力拔尖者。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理清形势。”沈醉慵懒的嗓音中透着漠然和自信,修长的手指不着痕迹的点着桌子。
      程砚沉声道:“比武大会的事情我会留意,只不过四皇子吃了瘪,殿下出宫怕是有些麻烦。”
      沈醉哂笑,“孤那个皇兄啊,尽管玩儿。到时候,别被孤轻易玩儿死了就成。”
      “是——”
      这些日子程砚一直在调查江湖中的一些事情,毕竟他们在京城,从来没有接触过江湖纷争。
      “扣扣——”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唤回了程砚的心思。
      “请进。”程砚收起脸上的凝重之色。
      “表哥,今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徐阮棠杵着盲杖,慢慢坐下。
      “阮棠,你在这泾阳城待久了,会不会有些烦闷啊?”程砚为徐阮棠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中。
      徐阮棠有些意外,道:“本就是一个瞎子,再美的风景也看不见,呆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样。”
      “终归是不同的……”程砚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你与我说,那清南寺的争渡大师能够解除心中的疑惑,是真的么?”
      “这是自然,表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么?”徐阮棠抿了一口茶,眼中没有聚焦,让人看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朝堂上面的事情罢了,右丞相和宁将军两派争斗不休,着实让中间人十分头疼。”
      “我们尚书府不是太子这一派的么?”徐阮棠不解,他生来天性温柔,也不了解政事。程砚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奈的说道:“太子殿下这一派本就势单力薄,其他两派如果讨不着什么好处,也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表哥……”
      “嗯?”
      徐阮棠抬起头,没有聚焦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程砚,开口说道:“虽然阮棠不懂得朝堂政事,但我想问你,对于程家和太子,若是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
      程砚面露苦色,这个答案,他不敢想,也不敢说。
      “毕竟程家不仅仅是表哥的程家,也是我母亲的程家。”徐阮棠语气有些重,程砚和沈醉之间的不清不楚,这些年他这个瞎子都看的一清二楚。曾经他是不会这么问的,但是现在他不确定,如今的程砚会不会选择程家。
      “我不会让程家在我手中毁掉的……但我也不会让沈醉受半分委屈。”程砚只能这么回答他。
      徐阮棠笑了笑,“明日我要在江阁作弹,若是表哥想要去清南寺散散心,后日一同再去吧。”
      比武大会是在本月中旬,隔几日差不多。“嗯,明日可需带上些家丁?”
      “不用,江阁的路我已经很熟悉了。再说了,我这眼睛并非全瞎,身形轮廓还是有些的。”
      宁府内,宁隽这几日回了泾阳城过的愈发懒散,整日不是哄家中长辈开心就是逗逗下人,晒晒太阳。
      “哎,宁隽,明日我们去哪里玩儿?”
      宁隽用手拿开脸上的芭蕉叶,觉得这太阳有些扎眼,不耐说道:“泾阳城这几日我们都去了,刘旭你倒是带着小爷我去转转啊。”
      刘旭道:“要不然我们去江阁玩玩儿?听说明日阮棠公子会去抚琴。”
      宁隽来了兴趣,“软糖?”
      拿起旁边的软糖吃进嘴里,有些好笑。
      “呸,不是,是‘使君怜小阮’的阮,‘海棠不惜胭脂色’的棠。那可是尚书府的表公子,惊才艳艳,性格温顺,只不过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成了瞎子。不过他的琴技可称得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妙,妙啊!”
      宁隽挑眉,将手中的芭蕉叶盖在脑袋上,“你这纨绔还能听懂那天籁之音?”
      刘旭黑着脸,“咱俩半斤八两。”
      宁隽嗤笑道:“至少小爷我比你多二两,不过那个瞎子……”
      不知为何,刘旭说这人的时候,竟然会让他脑子里面浮现出那日清尘的背影。
      暖阳照在身上,也突然热了几分。
      “明日去江阁看看吧……”
      第二日宁隽和刘旭一早就来了江阁,据刘旭说,但凡是阮棠公子的表演,一般都很难抢到位置。这不一大早,就来了。
      宁隽的双腿放在凳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巴里磕着瓜子,时不时抱怨两句。“这人怎么还不来啊?”
      刘旭撇嘴,“是您老人家来太早了,还有半个时辰呢。”他也是服了,这宁小爷天还没有亮就将他从床上拉下来,纵然软玉在怀,也不能不陪这位小祖宗啊。
      “算了算了,小爷我还是先上个茅房。”
      “哎!你知道在哪儿么……”刘旭话还没有说完,就不见了宁隽的影子。
      “茅房,茅房……”宁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腹部传来的胀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突然,一根棍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公子是在找茅房么?”温润的声音响起,宁隽忍住尿意,直起身板就看见了熟悉的斗笠。
      “公子?”
      徐阮棠的声音再次响起,宁隽轻声说了一句“靠!”。
      “第一次来这里,不太熟悉。敢问公子可否告知一二?”宁小爷故作文雅,他不自觉的就在徐阮棠的面前做作起来,说起话来,咬文嚼字的,若是刘旭那厮在一旁绝对会嘲笑他一番。
      徐阮棠斗笠下的眉眼柔和了几分,“茅房前面直走就到了,公子回来时应该会碰见奴婢的,到时候不记得路,可以问问下人。”带着打趣的意味,无知无畏的少年郎顿时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真的是,太丢人了……
      “谢谢公子了。”说完,宁隽就连忙离开了,那背影好像还带着些许落荒而逃的意味。徐阮棠头一次遇见这般好玩的人,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
      等宁隽回来的时候,楼下已经人山人海了,在一楼的中央处放置着一个半透的屏风,屏风后面坐着一个人。“嘣——”一声琴音响起,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徐阮棠在屏风后面拨动着琴弦,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跌宕起伏,绵长婉转,悲喜交织,一曲下来,座下传来热烈的掌声。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果然名不虚传啊。”宁隽一曲听完,感概颇多,不得不说徐阮棠的弹奏的曲子称得上是大周一绝。
      “阮棠公子可否再弹一曲?”
      “是啊是啊,阮棠公子再来一曲吧!”
      下面的听客还想再听上一曲。徐阮棠轻笑,“今日遇见了一只迷了路的小猫,实在是灵气的紧,那便再弹一首,望诸君笑纳。”
      徐阮棠大概猜测,今日找茅房的公子就是那日在街头盯着他的男人,许是他们的目光是一样的单纯肆意。
      虽然不知道那位少年的目的,但是为了这份陌生的缘分,他倒是有兴趣再弹一曲。楼上的宁隽面色紧绷,若不是耳尖处的泛红,别人还以为他心情不好。
      徐阮棠口中的“小猫”……一想到他调笑的语调,宁隽就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
      刘旭盯着宁隽的神色一会儿笑,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自言自语,嘴角一抽,莫不是去了茅房一趟,掉粪坑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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