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吃完可颂

13、第十三章

　　顾森泽看着她走过来，到自己眼皮底下。

　　“又见面了。”她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

　　顾森泽很高，眼尾向下看着她，像睥睨：“又是巧合？”

　　“不算。”

　　麦穗一路找过来，耽误了点时间。

　　他穿得还是球服。

　　“怎么不回我微信？”她问他。

　　一句话里暗藏了多少八卦和耐人寻味的意思，一时周围的人开始有意避开然后偷偷议论起来。

　　“这谁啊？”

　　“我操，难怪泽对学校这些女生没兴趣，这上哪儿找的？这么正。”

　　“嘘，你小点声。”其中一个男生提醒，然后压低声音：“这我知道，上次去给方旗打比赛的时候见过这女生，也是来找阿泽，都找我们休息室去了。”

　　“是吗这么刚？阿泽不会是在外面惹什么情债了吧？”一群人越说越起劲。

　　“应该不是。”

　　“那你没问问阿泽？”

　　“你脑子进屎了？你他妈怎么不问？”

　　“......”

　　良久，顾森泽没动静。

　　麦穗挑挑眉，不在意：“算了。”

　　她目光扫了一圈，像是真的不在意，最后又回到顾森泽的身上，开口：“来这边处理点事，看到你顺便打个招呼，不过分吧？”

　　顾森泽仰头灌了口水，拧上瓶盖，回答：“不过分。”

　　可以。

　　麦穗点点头：“走了。”

　　身后一群人围上来，起哄声一片，燃烧着浓浓的八卦气息。顾森泽盯着她背影，拎起手中的水又灌了一口，然后拧紧扔在杂物堆里。

　　教练的哨声响了。

　　长椅上两个女生愣在那里。

　　不是说顾森泽没有女朋友吗？

　　右边的女生愣在那里，机械的开口：“那是她女朋友吗？”

　　她旁边的女生也愣住了，对学校的传闻没有把握：“应该...不是吧。”

　　“她好漂亮。”女生喃喃道：“他们真般配。”

　　“难怪他一直冷冰冰的。”

　　......

　　麦穗回到咖啡馆，夏梦已经解决完两份提拉米苏和一杯美式了。看见她的时候，很是淡定的问她：“要不要给你点一份？”

　　麦穗坐下：“不用。”

　　她正在往美式里加糖，因为提拉米苏吃完了。

　　“不问我去哪儿了？”

　　夏梦掀起眼皮，随即又垂下：“顾森泽。”

　　“你知道？”

　　“听到的，我又没聋。”一碟糖被她放完，勺子在里面搅拌。

　　“没说的了？”

　　“说什么？”

　　“你不是让我别招他？你怎么一天一个样。”

　　“你不是已经招了？刚好和周璟琛也没戏了。”夏梦仰头把那杯美式干了，跟喝啤的一个样。

　　“你还真是会说话。”麦穗说她。

　　“还行。”夏梦还是被苦的舌头发麻，表情狰狞，张嘴叹了一声舔了舔唇，把咖啡杯放下：“现在老娘也想开了，去他妈的，怎么爽怎么来吧。”

　　“你。”她指着麦穗说：“从今以后，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触犯法律违背道德，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麦穗冷眼瞧着她：“你喝醉了？”然后起身去接电话。

　　等她回来的时候，夏梦居然又点了一份可颂，嘴上不住感叹：“你别说，他们学校这家咖啡馆的东西还挺好吃。”

　　“......”

　　麦穗头疼。

　　“吃完没？”

　　“干嘛？”夏梦戒备的看她。

　　“陪我去个地方。”

　　......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梦已经在麦穗租下的房间阳台上尖叫了几遍了，像给她租的一样。

　　“瞎叫什么？”麦穗走进来，“这小区安保意识强，待会儿上来抓人我不求情。”

　　夏梦激动：“你怎么租到这房子的？”

　　是的，麦穗把这间屋子租下来了，半小时前签了合同，一年份的。在咖啡馆的时候，中介给她打来电话，说房东回来了，只在沼城留一天第二天就走，问她要不要把合同订下来。

　　麦穗同意了，双方在中介公司见面，对方是个三十多岁保养极好的女性，涵养也极好，没有繁琐的事项，很顺利的就签了合同，拿到了房间钥匙。

　　夏梦甚是满意这个房子，立马问了中介这个小区同类型的房源还有没有，中介说有，房价却极高。

　　“为什么你这间这么便宜？”

　　麦穗在处理消息，耸耸肩。

　　夏梦在沙发上打滚：“不管，这也是我的房子，我要常来，我要常住，不管不管。”

　　麦穗侧头看了眼她：“......”

　　结束后，俩人打车回校，麦穗先送了夏梦回去，在她下车时，她丢给她一把钥匙。

　　夏梦先是懵了，再然后反应过来，激动的要扑上去，被麦穗踢开：“滚下去。”

　　夏梦也不恼：“哼，你就是最爱我了。”

　　下午没有工作，麦穗直接回了学校，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看见了夏时。

　　他似乎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在这儿？”麦穗问他。

　　他一时有些尴尬：“我给你发了消息，但你没回我。”

　　麦穗面色平静，她没注意到。

　　“呃...那个。”夏时说：“我今天休息，想着没有特别的事，就来找你，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她说。

　　“那我们...出去走走？”

　　夏时说得很随意，麦穗没想那么多，但他却开车带她去了上城区的海洋生物馆，场馆很大，每天会限制入场人数和票根。

　　夏时的谈吐跟他的人一样温润，每走到一处生物馆他都会悉心留意麦穗的反应，如果她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兴趣的表现，他话不多耐心的陪着，而如果她的视线在一个地方停留了下来，他就会轻声在她耳边给她介绍，然后再听她的反应。

　　他们算礼貌又安静的。周围来的大多是情侣，相互挽着手指指这指指那儿，对一切的充满好奇与兴趣，可爱的女生还会要求男朋友做出各种姿势为自己拍照，他们之间乐此不疲。

　　场馆只逛了一半，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夏时说：“我订了餐厅，去吃点东西吧。”

　　麦穗跟着他去了这附近的旋转餐厅，很高档的一家餐厅。夏时订的位置夜景视野极好，装修高奢，菜品精致。

　　有钱人的约会圣地。

　　“不合胃口吗？”夏时一直关注着她，面前的菜她也只是随意的尝了两口，几乎没动。

　　麦穗放下汤匙，说：“不太饿。”

　　“是挺辛苦的，听我妈说过你们的工作性质会限制很多。”夏时说。

　　水晶吊灯下，麦穗的半张脸轮廓更加立体鲜明，整个人散发着神秘感，眼神晦暗不明。

　　“老师会跟你提起我？”

　　夏时露出笑，如沐春风：“经常，她很喜欢你，有时候在我面前夸起来，让我这个做儿子的自惭形秽。”

　　夏时的话在耳边缓缓响起，混着小提琴的音色，如冬日泉水清亮平缓。麦穗静静听着，端着红酒杯浅尝，视线飘向窗外。整座城市入夜，华灯初上，霓虹璀璨，倒影在江中，波光粼粼。

　　从餐厅出来。

　　夏时的话不如刚刚在餐厅那样多，偶尔一问一答，俩人静静的在上城区街头走着。

　　“要不要去玩儿？”麦穗问他，这是麦穗今晚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夏时心底有些暗泛激动，他不会拒绝她。

　　夏时开车，她报了地址给他。

　　车在酒吧门口停下，麦穗走在前头，驾轻就熟的进了酒吧大门，有人一早就等在这儿，看到她来立马迎上来。

　　“今天怎么玩？”酒吧营销看了眼麦穗身后，问：“楠姐没跟你一起来？”

　　“没有。”麦穗说：“我跟一个朋友。”

　　到卡座，麦穗朝他招手，营销欠身下来，麦穗凑近跟他交代完，他比了个OK的手势离开。

　　她侧头过去看夏时，他对这里的一切陌生，视线在这光怪陆离的场中轻扫，眉宇间有淡淡的褶皱。

　　麦穗从桌上掏了根烟点上，一溜白烟儿弥散出来，一双长腿交叠，懒懒的翘着，身子靠在皮质沙发上，像荆棘丛林里的食人花，冷淡的看着这一切。

　　烟抽一半，酒保送来两打酒，冰桶。她倒了两杯，推了一杯过去：“喝吗？”

　　麦穗喝了一杯，接着倒了第二杯，跟喝水一样面不改色。

　　从夏时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麦穗半张侧脸，她右耳上的银质耳钉在黑暗中散发鬼魅的光芒，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他很少喝酒，对这类酒基本不碰。

　　一瞬间，场子里音乐声骤大，底下一群人在狂欢，人挤人，肆意扭动。

　　麦穗身旁多了个人，是个女生，染着一头黄发，身着清凉，纹身更是夸张。她跟麦穗打招呼，音乐声太吵，她伏在她耳边说话。

　　“好久没来玩了。”

　　女生叫童雅格，是这家酒吧的驻场DJ，在这里很受欢迎，她的粉丝们叫她YAYA。跟麦穗认识也是因为以前她长和王一楠来玩，久之，发现这个漂亮女生很有意思，够酷够个性。

　　麦穗点头：“不太有时间。”

　　童雅格弯眉微挑，朝她卡座看了眼：“你男朋友？”

　　“不是。”

　　“看着也不像。”

　　“嗯。”

　　寒暄两句，她问麦穗：“好不好玩？”

　　麦穗喝了杯酒，眼尾向她扫过去。

　　时间差不多了，她说：“我马上上台，一起？”

　　麦穗明眸掀起来，看了眼她，再去看夏时，问他：“要不要去玩？”

　　夏时一瞬间没明白的她的意思，麦穗眼风指到场中他才反应过来，犹豫后拒绝：“我在这等你就好。”

　　麦穗点点头说好，然后起身跟着去了DJ台。

　　鼓点燥起，童雅格一上台，底下欢畅一片，大批人聚集过来拥在台下，童雅格戴上耳机，一只手调试音台，一只手举过头顶，随着音乐声，身体自由律动起来，那是她的场子，她做主宰。

　　音乐声盖过一切，兴奋因子在混沌的气息中喷涌而出，烦恼被抛之脑后，人人沉沦。

　　嗨到顶，童雅格把麦穗拉上台，底下沸腾四起。她朝台下做了个吐舌的动作，舌钉露出来，表情夸张古怪又可爱。

　　麦穗身体里流动着摇滚的血液，她一早就摸过电台，童雅格给她戴上耳机，充当她的MC，激情呐喊与台下的人互动。

　　今晚的意外节目，童雅格和麦穗的组合无疑是养眼的，酒吧的人越集越多。

　　夏时坐在角落，看着台上的麦穗，他被噪声包围，一时有些辨不清虚实。

　　很久后，麦穗回来了。

　　她有一票追随者，男生女生，来找她搭讪。麦穗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等周围的人都离开，她才转头过去看夏时。

　　在这种地方，他依然有他的涵养，整襟危坐，像是被卷入这喧嚣闹市，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倾身给自己倒酒，又一口灌下，再继续倒，她没看他，声音出来：“看见了吗？”

　　夏时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合，然后散漫的对上他的目光：“我跟你了解的并不同，你妈妈喜欢我只是我做学生的那一面，而真的我恐怕会让她失望。”

　　“我努力生活也只是因为需要钱，生活所迫，并不是我这个人就有多高尚。如果有人拿足够的钱把我圈起来，我也许跟你们看不上的那些女生并无不同，只是没有选择。”

　　“何老师对我有恩，我感激她，但我不是她期望的那个人。”

　　......

　　车在影视学院门口停下，麦穗对他说了声谢谢。下车前，夏时叫住她。

　　麦穗回头看他，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像是积攒了一路，此刻终于说出来：“我并没有把你当做我妈期望中的人。”

　　“我一直在以我来面对你。”

　　“我可能做的不够好，我们是有些差异的，不管是交流还是兴趣爱好，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们不够合适。”

　　麦穗有点儿意外，不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做朋友吧。”夏时神情都放松下来，然后半开玩笑道：“你去的这些地方没准能带带我这闷沉的性格。”

　　麦穗挑眉：“当然。”

　　她下了车，车在启动前，车窗被人摇下来，夏时说：“如果给你选择，你也不会选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