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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锁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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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念趴在床丨上,忍着浑身的酸痛等卫松年给他上药。
上次卫松年帮他纾解合欢蛊毒发作的时候相当克制,他要了好几次才缓了过来,而这次卫松年跟疯了似的,只一次他就开始求饶了,但卫松年却好像铁了心要弄死他一样,根本不理会他的哀求,他在床丨上好话说尽也没能逃脱。
“卫松年,你这是报复!”酆念把脸埋在柔软的锦缎中,摸着腰上的已经只剩下疤痕的剑伤处,淡粉色的疤痕上此时密布着艳红的咬痕,可以想见是经历了怎样激烈的爱抚,“我这伤口好不容易长上,你要再给我撕开吗?”
卫松年正在给酆念上药,听道酆念的质问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到了那伤疤上的红痕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何会如此放纵,当初帮酆念纾解合欢蛊的时候,只是抱着不想让这个有着和梦中人相似容貌的人痛苦的想法,但这一次,他却无法明察自己的本心。
他本意该是不想让这人痛,但他却将这人弄得更痛。
识海有些涨痛,卫松年放下盛着药膏的玉盒,抬手揉了揉眉心。
感觉到卫松年上药的动作停了下来,酆念扭了扭身子挣开了卫松年的手,自己往床里挪了挪,同时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松年小声嘟囔:“我困了,收拾好就上来睡觉吧。”
卫松年本想拒绝,但又看到了酆念身上的疤痕,那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便应了一声伸手将酆念身上掀开的亵衣往下拉了拉,扯过了锦被给那人盖上。
酆念并没有睡着,白日里睡了太久,刚刚又折腾了半宿,即便是再嗜睡现在也是睡意全无。
卫松年将房中的一片狼藉收拾妥当,便回到了床边。
因为房间本就是酆念一人住的,所以床丨上只有一床锦被,此时正盖在酆念身上。卫松年犹豫了一下,便想回自己住的房间再抱一床被子过来,然而还未转身,便看到本该熟睡的人从锦被中伸出一条胳膊探到身后,掀开了被子。
因着才莫名其妙的冷战了两天,酆念此时碍于面子说不出太软的话,只是小声道:“分你一半,快点过来睡。”
卫松年接过酆念掀开的被角钻了进去。
鬼王之心的靠近让酆念感觉无比舒爽,这一次的缠绵中,酆念已经感受到了鬼王之心的确切位置——就是卫松年胸口跳动的那颗心脏。
若是在其他地方,酆念还有把握博取卫松年的好感之后再让他心甘情愿送还鬼王之心,可偏偏那个鬼王之心正是卫松年的心脏,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取出心脏之后也绝无可能安然无恙,这是个要命的事,无论如何卫松年都不可能答应的。
酆念感觉有些烦躁,想要翻个身,结果刚一动又想起卫松年正睡在身边,便又叹了口气忍住了想要翻身的冲动。
一只手拨开柔软顺滑的丝绸亵衣,按在了酆念的腰上的疤痕处,一下下地轻轻揉着,有微弱的灵力随之流入酆念的身体。
“还疼吗?”卫松年一边揉着酆念的伤处一边问道。他只回复了一点修为,身上的灵力不多,本该留在危急关头的,但此时看到酆念似乎因为身上的疼痛而睡不安稳的样子,不知怎地就将灵力送了过去。
“不疼了。”酆念身上的咬痕本就不疼,只是有些发痒,此时被渡过来的灵力温养着,痒意逐渐消失,甚至还有些发热。
卫松年看着锦被之下露出的半个肩膀,犹豫着问道:“合欢蛊发作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帮忙纾解,会怎么样?”
听到了卫松年的问题,酆念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那种完全失控的感觉太过可怕了,如果不是鬼王之身不死不灭,那天在山洞中他已经杀死自己千百回了。
酆念没有回答,但他觉察出了卫松年的话外之意,于是翻了个身面对着卫松年,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卫松年脖颈上的项圈:“你要走?”
卫松年垂下眼神,看着盖在身上的锦被,没有回答——仙盟迟迟未有音信传来,他必须要回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这一路必定凶险异常,酆念这样的修为和身手跟在他身边太危险了,他没有把握能保护好这人。
“你要回仙盟?”没有得到回答的酆念立刻便推断出了卫松年的用意,可他也想起了江思源之前向他透露的消息——“你那相好的神魂上不知道被谁下了锁七情,他要跟你山盟海誓你可小心着点,保不齐就是在骗你”。
锁七情需要极为高深的修为,同时过程也十分繁琐复杂,能够对卫松年使用此法的人,必定是仙盟中极得他信任的师长亲友之流。酆念不知那人目的为何,但能够对卫松年下此狠手必定存的不是善意,放卫松年一人回仙盟,倘若卫松年真被人害死,那鬼王之心不知道要流落到何人身上,届时再找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就算为了鬼王之心,也不能放卫松年独自一人走。
酆念也顾不上计较这两天的冷战了,他伸手搂着卫松年的腰,整个人贴到了卫松年身上,脸埋在卫松年胸口,以一种幽怨娇嗔的语气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才睡完人家就要走。”
卫松年:“……”
酆念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手指轻轻地在卫松年背上滑动:“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睡腻了,现在想跑?”
卫松年皱了皱眉,按住了怀里的人:“别蹭!”
“你说不蹭就不蹭?我偏要——”酆念大腿蹭到一个硬物,脸色骤变,推开了卫松年缩到了床角:“你,你自便。”
卫松年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床冲出了房间。
酆念还保持着缩在床角的姿势,等到卫松年身影完全消失,他抬起了方才在卫松年背上滑动的手指,看着指尖还在渗血的伤口笑了笑,将指尖含在了嘴里。
鬼王咒下好了,这人就是被挫骨扬灰撒进海里,酆念也能找到。
惹了鬼王还想一走了之,可没那么简单。
灯火通明的高楼里,蚀罗捏着震颤不已的传音石慢悠悠地向着自己暂居的房间走去,她步态婀娜似弱柳扶风,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传音石上传来的愤怒和焦急。
屏退了左右随行的仆婢,蚀罗关上了房门,才举起那传音石道:“大人唤奴家何事?”她的声音婉转,语调末尾微勾,仿佛不是在回话,倒像是在与人调情。
传音石那边的男人的愤怒没有因为蚀罗那婉转勾人的声音而有丝毫消减:“你不是说你的‘散华’是从九幽秘境得来的,毒性强到连神魂都可以抹杀吗?为什么他没事?”
九幽秘境,就是被镇压的酆都残墟,千年前被众仙门联手封印之后,便成了一处供修士历练的秘境。
蚀罗闻言,掩唇娇滴滴地道:“大人,您问奴家买‘散华’的时候可没说过那人身上有锁七情呀。”
“锁七情?怎么可能——”
“大人,这锁七情可是封魂镇魄万法难侵的手段,奴家这区区‘散华’又怎么能生效呢?”蚀罗不待对面说话,就将过错推的一干二净:“若不是奴家手底下还有几个靠谱的耳目,奴家都要被大人瞒过去了呢。”
“那锁七情不是我——”
蚀罗无声冷笑,心中道:想也知道不是你,若你有能使锁七情的本事,也不至于玩这种背地里下毒暗害的花招了。但嘴上却一副委屈的语调:“大人这般不相信奴家,奴家好生冤枉,既然如此,大人也不必再找奴家了,去找大人信得过的帮手吧。”说罢,莹白的玉指用力一握,捏碎了那颗传音石。
掸掉掌心的碎石末子,蚀罗冷哼了一声,一转身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红衣红发的高大男子,正优哉游哉地拿着桌上的茶壶倒茶。
蚀罗被惊得到退一步,才看清那人的样貌,忙不迭地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道:“昭烈大人。”
被称作昭烈的男人点了点头,道:“蚀罗姑娘,许久不见。阿廿可在你这?”
昭烈这样问,蚀罗便明白他已经知晓了酆念脱困的消息,于是不敢隐瞒,道:“主上另有要事,并未与我等在一起。”
昭烈似乎有些不满:“什么要事也值得他这样拖延?”酆念身上的因果已经多到连他自己的命轨都掩住了,再不处理,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之前的那些鬼王一样长眠不醒了,若不是担心酆念,他才懒得千里迢迢从极乐天跑出来呢。
因为酆念的缘故,昭烈对待女子总比对男子多了几分的耐心,他看着蚀罗腕上的红镯子,问道:“你竟然没去和阿廿相认?”这红镯子是当年酆念的随身之物,也是因为这镯子,这么多年来蚀罗一个鬼女才能够在阳光下如常人一般行动。
蚀罗低着头,咬着红唇不知如何回答,她是当年酆都覆灭的引子,若不是酆念的镯子护佑着他,她早就同那许多姐妹一样在大阵中魂飞魄散了,可她不甘心,酆都姐妹们的仇、酆念受到的屈辱她都要向仙门讨回来。
看出了蚀罗的纠结,昭烈也不再追问:“你的事我不问,把阿廿的行踪给我。”
“是。”蚀罗将记录了酆念行踪的玉简奉上。
拿过了玉简,昭烈将茶杯举到面前正要一饮而尽,却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鼻翼微动,皱起了眉头:“你这地方居然是——”
蚀罗忙“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哀求道:“此事是蚀罗一人所为,和主上无关,请大人不要向主上提起!”
昭烈将茶水一饮而尽,勾起嘴角道:“你们就是将云外天和凡世全拆了又与我何干,我只是来找阿廿的。”说罢,一团火焰便将他吞噬,再去看时,已不见了昭烈的身影。
蚀罗松了口气,慢慢地站起了身。
灯影摇曳的高楼上,挂着华丽的牌匾,牌匾上金粉题字:
溶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