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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留别吟 第四话 ...

  •   玉流洋言:蚊子血?朱砂痣?恶果有恶因,空有玲珑百结肠,转眼命就完。

      安夫人自从嫁给安若余后,回玉家的次数就肉眼可见地减少,一是安若余与玉流洋是完全不合拍的两个人,玉流洋还好,毕竟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人中精、社交老手,安若余就比较单纯了,傲娇全在一张面皮上,再者安夫人也没什么要紧事,安若余虽然心里闹别扭,在外面还是很给玉流洋面子,安家不少药庄都交给了玉流洋打理。不过安无踪和玉明珠从未听过父辈们讨论他们的过往,只知无踪母亲和玉明珠父亲是结义的姐弟,尽管任谁看他们都不像是一对姐弟。

      前些日子安夫人突然提出说要回鸣鼎潭看看,安若余自然不会一同前去,安无踪正忙着研究自己的“鬼迷心窍”,再说这种大人的聚会她躲都来不及,所以并未留意。父女俩在家一边过着解放的日子,一边数着安夫人的归期。安无踪不会意识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它或将产生分界线一样的变化,或将使一个人薄弱的意志得到锤炼,我们在一边享受一边疲倦那种平静而安稳的生活的时候,总是既期望又拒绝那些未知发生。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让我们的轮廓真正从茫茫人海里清晰起来的,绝大多数是那些不好的事情。从此之后,受害人或许就能够从那不幸之中得到启发,得尝这世间最值得一尝的滋味,不乏已有人懂得那滋味,或因不知不愿不值得,未述诸于口表露于文,就无从得知了。然这世间,糊涂人从未减少过。

      安夫人死在鸣鼎潭的消息很快传到安府,安无踪第一次知道人还有这种功能,可以震惊到完全失忆,忘记悲伤应该如何表达。尸体由玉家庄的人护送过来,玉流洋和玉明珠也在。安若余抚着夫人的遗体涕泪横流,安无踪直勾勾地盯着玉明珠,希望她说句话,可是玉明珠自始至终都没开口。“姐姐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不让人跟着,至夜未归,我们找到时,就已经这样了”,玉流洋一边抹泪一边自责,“都怪我,应该死活让人跟着,现在出了这种事,叫我怎么活得下去啊”。安若余内心只剩了悔恨、愤怒,他真想拔出自己的“寒魄”,一刀杀了眼前的玉流洋,终于还是忍住了。安无踪转身就往外跑,玉明珠马上追了出去,她尽力发疯一样跑着,想甩掉脑子里所有不好的画面,母亲冰冷发乌的脸,父亲潸然而下的泪……她感到自己的眼里流出了透明的液体,落下时滚烫,倏忽就冰凉。跑出了好远的距离,那画面却越发清晰,安无踪实在是跑不动了,身后的玉明珠也追了上来。“别跟着我”,安无踪转身面对着玉明珠,视线已经开始不争气地模糊,“别跟着我”。“我知道你伤心,安杳”,玉明珠试图让安无踪冷静下来,“从我看到姑母的尸体时候就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没看好她?”安无踪大吼,“我没有母亲了,玉琼,我没有母亲了,我当时在干什么……”玉明珠抱着哭泣的安无踪,“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安杳,你还有姑父,我父亲我母亲,我们都在……安杳,我永远都在”。

      安夫人的突然逝去对安家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安若余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房门也不愿出了,安无踪有时也会突然无意识地发呆。不过安夫人死得蹊跷,无踪觉得此事决不能就此罢休,她决定去鸣鼎潭找玉明珠,再一起去调查这件事,不过安无踪没打算光明正大地去,最好是偷偷摸摸不被人知晓。

      安无踪天黑时到了鸣鼎潭,踏着夜色的黑潜进了玉家庄,看见玉明珠,正欲叫住,却见她进了舅舅的“万户阁”,只得先躲在阁门外观望。“爹,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只见玉明珠拿着一套寻常便衣质问,舅舅一看衣服略有些紧张,仍压低了声音:“琼儿,你这么跟爹说话?”玉明珠有些着急,“爹,这衣服上分明有’末栀子’的味道,别人不知道,这是安杳特制的香药,只在她房里熏燃,此香沾衣经久不散,你去她房里干什么?”。玉流洋依然不打算承认,“一套衣服能说明什么?再说,你如何确定这衣服就爹穿过?”。玉明珠使自己语气平和,“爹,你也知安杳性情不同于一般人,她平常轻易不会让人进她房间,连下人也只用一个,所以这’末栀子’半药半毒,进她房间者均会中此毒,她将药液涂抹于大门中缝,必得是从正门出,触得药液,闻得药味,毒才能解”,玉明珠上前一步,“爹,若你无辜,你的手指此时应无恙”。玉流洋下意识收了收手,确实这半个多月来,他发现自己的手指甲一天比一天紫,“这无踪,尽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道像谁”。“爹,你不说,安杳迟早也会知道的”,玉明珠仍不放弃。玉流洋知道瞒不过了,“琼儿啊,你要相信爹,爹有多疼你就有多疼无踪,我是看着你们一点一点长到今天这个样子的。爹当时不过是想去看看无踪,你也知道,爹与你姑父说不上话,只能悄悄地去”。玉明珠半信半疑,“爹,你知道安杳对我有多重要,我也知道你是真心疼她,自然不会害她”。此时门外观望的安无踪不淡定了,上次的盗贼难道竟然是舅舅!舅舅自然不是去看望她,不过舅舅去找什么呢,有什么东西不能直接问她要,非得去偷呢?“姑母的死不会和爹有关吧?”玉明珠竟然问出了这句!整个过程中玉流洋一直在紧张地流汗,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火山喷发,不过更紧张的是安无踪,她的心都快从喉咙口蹦出来了,突然加大的紧张使她的心绪乱了,呼吸也开始加重,这怎么躲得过阁门内玉明珠的耳朵,“谁?”玉明珠警觉道。安无踪眼睁睁看着玉流洋扔了一只飞刀过来,幸好躲得快,赶紧溜,舅舅怎么会武功?谜团总是这么劈头盖脸就来。安无踪已经察觉玉明珠追了过来,跑出一段距离后便停下来等她。

      玉明珠追上来一见是安无踪有些惊诧,“安杳,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正欲过去。“别过来”,安无踪道,缓缓拔出自己的“勿念”,“你和舅舅的话我听到了,’末栀子’不过是小伎俩,不会有危险,不过那紫色,怕是永远不能褪去了”。“你把剑放回去,安杳”,玉明珠面露不悦。“你知道舅舅会武功”,安无踪并未理会,继续说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不重要,安杳”,玉明珠解释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爹经商常年在外,事事不便张扬,他是为了整个玉家庄的安全考虑……相信我,他不会害你,更不会害姑母”。两人的距离,好像一下子远了。过了半晌,“好了,玉琼,逗你呢,太晚了,回去吧”,安无踪收回剑,转身融进了无边的黑色里,这无边的黑色像极了她此刻的处境,里面藏了些什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自己必须向前。安无踪想,暂时是不能和玉琼一起去调查母亲的事了,而且整个事情看起来比原先更复杂了,母亲的死会和舅舅有关吗?无关当然是最好,如果有关,她要怎么办呢?玉琼要怎么办呢?不能让玉琼卷进来,绝对不能。无助就像汹涌的海水淹没了安无踪,她甚至有些想祈祷。

      玉明珠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往回走,她的内心有些害怕,她也没有把握,父亲和安杳母亲的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想从父亲那找一个突破口,彻底查明白这件事情,但目前疑点重重,不知如何和安杳解释,父亲会武功这件事又让安杳起了疑心,她希望安杳知道得越少越好,自己一定会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情。玉明珠回到玉家庄,玉流洋已等候多时,“琼儿,怎么样?”听到问话玉明珠才反应过来,“没什么,一只夜猫,我放它回山林了”。

      这世上无论好事坏事,一到了自己,便少不得在局中受困受迷,无论多么聪明的人,也比不得一个旁观者清醒。这两个人都用尽了心思为对方打算,谁知道结局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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