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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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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业昭的后宫可谓是花丛似海,可却都是形形色色的男人,好不容易挤进来一个女子,结果还被赐死了。朝臣不满以久,可因为刘业昭的这脾气,谁都不敢说什么,可怜丞相一大把年纪了,头发都快愁秃了,可这刘氏的江山难道便要后继无人了吗?
其实,沈知安一直想回去看看自己的明枫宫,但那是天子寝宫,没有传召,不得入内。想偷偷回去皇后的幽莲宫看看,却发现那里竟然有侍卫把守,闲人不得入内,便只能作罢。
只不过短短数载,他如今又重回人世,虽然方式很令人意想不到,不,应该是说他的回来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这段时间,刘业昭频频往月枫宫跑,但总会被沈知安以各种理由赶走,便只能乖乖去批奏折。
“朕的好知安,今日早朝朕上足了,折子也都批好了,能不能让朕在你宫中多待待啊”刘业昭一手搂着沈知安一手握着沈知安的手。
沈知安被刘业昭搂在怀里,听着蹭在自己额角带着些恳求意味的声音,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心一软,轻声道:“那皇上便留在这用晚膳吧”
刘业昭暗喜,“好,谢谢知安”说着吻了吻沈知安的发丝。
沈知安本能一躲,即便是自己的儿子,这个动作也还是有些不妥。
刘业昭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被如月光般的柔和填满。
“知安,给朕弹首曲子吧”刘业昭温声道。
沈知安愣了愣,心想:这原来的沈知安胸无点墨,不像会抚琴的人啊……
沈知安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刘业昭,仍旧是一副温和的淡笑。
难道昭儿已经察觉了什么,有意试探?不对,即使他与沈知安性格天差地别,但这副身体也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沈知安,不应该啊。
看着刘业昭那对温柔得令人深陷其中的眼眸,此刻正期待的看着自己,就像他小时候仰着头让自己给他买根糖葫芦一样。
刘业昭的眼睛柔和而又漆黑,泛着光泽而又显得深邃,很灵动,垂下眼来时,狭长眼尾微微上扬,让凌厉的线条变得柔和,长长的睫毛掩在眸上,显得无辜又可怜,让人难以拒绝。
沈知安不禁柔和了目光,无奈叹了口气道:“皇上想听什么”
罢了,反正自己现在就是“沈知安”也不怕什么试探不试探了。
刘业昭道:“只要是知安弹的,朕都想听”
刘业昭命人送了把琴进来,看着沈知安抚着琴弦,自己则倚在贵妃榻上撑着额角就这么等着。
沈知安手覆在琴弦上,想了想,然后才开始拨弄琴弦,琴音萦绕在殿间,刘业昭微微笑着,目光意味不明。
虽然不惧怀疑,但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如厉鬼夺舍般的借他人之躯活着,所以他特意挑了一首没在刘业昭面前弹过的曲子。
琴音声声,温润柔和,站在殿间柱旁的阿莫三人激动的议论着:“明想到公子居然会弹琴!”阿莫凑到阿菜耳边道。
阿菜也感叹道:“是啊,公子可真厉害”
阿豆挠了挠头,疑惑的说:“可我怎么不记得公子还会弹琴呢”
阿莫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阿豆吃痛道:“阿莫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傻小子,公子会不会弹琴那是会告诉你的?”
阿豆抱着头撅嘴道:“哦”
一曲毕了,刘业昭还是笑着看着他,盯得沈知安一阵不自在。
“皇上,我弹完了”沈知安低头看着琴弦道。
刘业昭点了点头“嗯,知安弹的曲子真是令人感心动耳”
真是久违了的琴音,可是,真可惜,面前的这个人,并非心上人啊。
不管这沈知安到底有什么目的,亦或是为了博他欢心而特意模仿先皇,他只知道,沈知安模仿的很成功,他已然沉浸于其中,哪怕他知道,这只不过虚影重楼。
今夜,刘业昭留宿在月枫殿,他搂着沈知安,月光斜洒进殿内,他低头看着安静熟睡的沈知安。看着这张与他父皇有七分相似的脸,他目光久久无法移开,他抬手拨开了沈知安脸上的发丝,手指抚着他的鬓角,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吻了吻他的眉心,轻轻唤了一声:“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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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枫殿内一片漆黑,冷风袭袭,四周纱幔不安的飘动着,沈知安“自己”跪坐在地上,几缕发丝凌乱的的垂在眼前。
现在,他再次以原来的沈知安的视角回顾他的记忆,这时他“自己”慢慢抬起了头,面前竟是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屋外的月光随着云层飘去,慢慢照进了殿内,面前这个人也慢慢显出了面貌,这是一身黑色龙袍的刘业昭,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显得有些冰冷。
事实上他现在的脸色也的确十分阴沉,目光鄙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看着地上的一摊烂泥一样厌恶。
他有些不解,不是说昭儿最为宠爱沈知安了么,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滑过两行温热,只见刘业昭冷声开口道:“沈知安,朕告诉过你,不该你想的,就别妄想,你以为长着这张脸,朕便不会杀你?”
这语气实在冰冷,刘玄奕都愣了愣。
他又感觉到了“自己”的眼前渐渐朦胧,视线逐渐模糊,是泪,他感同身受的感受到了沈知安抽搐的心,被绷的紧紧的。
沈知安惊醒,满头冷汗的从刘业昭怀里惊坐而起,捂着心口十分痛苦,刘业昭也被他这动静惊醒了,也连忙坐了起来,看着沈知安面色苍白,一头薄汗,手捂着胸口慌乱喘息。
他将沈知安揽进怀里,轻声抚慰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沈知安失神地点了点头,说:“嗯,胸口有些难受”
刘业昭有些紧张的道:“朕马上让林福海传御医”
沈知安缓了过来,抓住刘业昭的衣襟道:“不必了,我没事”
刘业昭握上他冰凉的手贴在胸口,将他又往怀里搂了搂,柔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担忧:“真的没事?还是叫御医来看看吧”
这般温柔的语气,实在无法同刚才的那个人相比。
沈知安贴着刘业昭温暖结实的胸膛,愣愣的道:“真的不必”。然后抽出被握着的手,轻轻推开了刘业昭淡淡道:“休息吧”
沈知安扯起被子盖着躺下了,刘业昭怀里空了,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刘业昭怔了会后也跟着躺了下来,看着背对着他的沈知安,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腰,却没有再直接把他搂紧怀里。
沈知安捂着胸口,将剧烈的呼吸起伏压成了平静的气息。
这颗心在痛,在狠狠的抽痛,仿佛被人紧紧握在手里,越攥越紧,直到它不在跳动。
沈知安,究竟是什么,让你心痛至此呢?昭儿吗?他又做了什么
沈知安实在想不通,明明昭儿对待这沈知安是如此的温柔,可在刚才的记忆里,却又是如此的令人痛心,胸口难受的厉害,他没有再想下去,疲倦的合眼休息了。
沈知安第二日再睁开眼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了,刘业昭一早便去上朝了,那种揪心的痛感消失了,却浑身疲软提不起力。
沈知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响,才懒懒的起了身,但仍是难受到紧,便想着出去走走,透透气。
刘业昭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带着阿莫三人去了久违的御花园,御花园里的百花又开了,沈知安走到一株牡丹花前,叹口气,目光盯着那绽开的花朵,显得有些无奈的忧伤。
他喃喃道:“容雪,牡丹不及你颜色啊”
纳兰容雪,先帝之后,刘玄奕太子时的太子妃,登基之后的皇后。她是个温婉貌美的大家闺秀,别人家的小姐都爱牡丹真国色,她亦然,可她却又与他人截然不同,刘玄奕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她说:“他人皆道牡丹追名逐利,俗不可耐,但我却觉得,牡丹,才是不染尘埃,高贵雅净”
这让少年时的刘玄奕怦然心动,太子时,不纳侧妃,成了皇帝,后宫三千,便也只有她一人,她病逝后,也未再纳后妃,真正对她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又再次来到两人初识之地,到是勾起了刘玄奕深深的思依,他是周重最有作为的皇帝,亦是最为专情的皇帝。
阿莫见沈知安看着那花发呆,凑上前道:“公子,您若是喜欢的话,奴才这就吩咐人在咱们宫里栽种些。”
沈知安浅浅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那花,道:“不必了,它长在这里会更好”
沈知安在宫中走了一圈,看着熟悉的宫墙,一路走来,不但看见了曾经的旧宫苑,也看见了陌生的新宫殿。
在路过一处清雅宫殿时,被一抹身影吸引,那宫里种着数棵梨花,现下花开满树,树下一个身穿白锦青袍的少年正在练剑,卓约的身姿伴随着银色的剑光,梨花伴随着剑之所向纷纷落下。
纳兰奉洵练完收剑,刚准备转身回殿,就听宫门外响起了掌声,他回头望去。
“好剑法”沈知安言罢便往宫内走了进去。
纳兰奉洵一愣,看着他这张脸,以及他现在的气质举止,不知不觉间和脑海中的人渐渐重合。
“沈知安?”纳兰奉洵冷着脸道,目光阴沉。
沈知安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而且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冷淡甚至是厌恶。
沈知安脚步委顿,继续走上前道:“公子这剑法英姿勃发,当真令人……”
“站住!”纳兰奉洵抬剑指着他冷声道,沈知安步子与话皆停。
“滚出去”纳兰奉洵毫不客气的道。
沈知安笑意不减,儒雅亲和,但仍盖不住那股自内而外的帝王气魄,他笑道:“唐突了”便转身出了宫门,纳兰奉洵随之关上了宫门,没再给他说话机会。
沈知安无奈苦笑,阿莫忿忿不平道:“公子,这纳兰贵人也太无礼了”
沈知安倒是并未生气,只是听到“纳兰”二字一愣,问道:“纳兰?可是纳兰丞相的纳兰”
阿莫答道:“是啊,这纳兰贵人便是纳兰丞相的嫡孙纳兰奉洵”
纳兰奉洵!沈知安有些惊讶,这纳兰奉洵的父亲是皇后纳兰容雪的二弟,他的祖父是纳兰容雪的父亲,所以说这是他的侄子,想当初,奉洵此名,还是他赐的,在纳兰奉洵小时候,刘玄奕还教导过他剑法棋术。
沈知安微微皱起了眉,昭儿怎么会连奉洵这孩子都召进了宫呢,而且如纳兰奉洵这般的少年郎,应该在宫外策马奔腾才对啊,怎么能让他束缚在这宫墙里呢。
还记得他小时候,刘玄奕曾问他,长大了想做什么,他挥着手里的小木剑告诉刘玄奕———
“我想当大将军,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大将军,是应该上战场风光恣意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