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与窝》夫斯基

8、第八章

　　送走了许雁归，周惠婉立刻打电话告知丈夫，那时他正在殿外等待母亲。
　　“先别跟妈说，带她回来再说。”说完不忘叮嘱丈夫，生怕老人知道了心急。

　　青云寺是一座距今400余年的合道、佛教于一体的大型寺观 。它北面依山，南面傍水，绿树环绕，亭台殿阁此起彼伏，彩棚朱柱相得益彰，砖雕泥塑栩栩如生，堪称“人间胜境”。寺内布局谨严，铺排得宜。东为道教建筑，有祖师、三清、三宫、圣母殿和玉皇阁、真人洞、龙王庙等，西为佛教建筑，有大雄、菩萨、弥勒、金刚、东西罗汉殿及讲经堂、禅堂等。
　　经过多次重修扩建，寺内有殿堂厅阁289间，大小神像两千多尊，彩绘壁画一千多幅，石刻石碑石雕两千多件，钟鼓楼3对，木牌楼两座，戏台一座，清风楼一座，万佛塔一座。整个寺观建筑风格气势磅礴，庄严肃穆。
　　南雁归硬是拜完了所有神佛，蒋青松谨记妻子的话，不敢催促。
　　他们回到南华时已是第3天的傍晚，周慧婉将此时告知她时，老人激动不已，晚饭都多吃了些。
　　当天夜里两家的孩子为两位老人拨通了视频电话，通过视频看见对方，彼此都红了眼眶。过了这么多年知道你的消息是多大的幸运！
　　她们同年成为党的隐蔽战线下的战士，互为上下线，两人拥有同样坚定的信仰、家世相似、年龄相仿，名字更是极尽巧合，似乎天生就应该是朋友。
　　后来她们真的成为了推心置腹的朋友。没过多久敌人就在租界进行大排查，她们被迫伪装成平常人混入人群。不料敌人残忍至斯，对着人群一通乱射，无辜的人们四处逃窜，她们也被冲散，从此杳无音讯。
　　许南雁一直以为南雁归跟她一样，后来都会转移到北方，到北方后便开始四处打听她的消息，然而一无所获。她想起南雁归酷爱烹饪，淮扬菜更是一绝，她的隐蔽身份就是一名中餐厅厨师，她曾说过，等胜利了，她一定开一家淮扬菜餐厅，就叫雁归轩。所以她酷爱下管子，在街上看到淮扬菜餐馆一定要进去问一问。而南雁归自始至终留在原地等她，真的开了一家叫雁归轩的餐厅。
　　时至深夜，各自的孩子都提醒她们，该休息了。她们约定明天带上各自的儿女见面，然后恋恋不舍地挂断。
　　翌日，雁归轩的老顾客发现，雁归轩自开张以来第一次谢客，但是并不闭门，店里的人比平时还忙碌，老板说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来。
　　她终于等来了她日夜思念的那个人。
　　清晨，林渊做完值夜的最后一次巡查，去看了看莫语迟，她今天出院，梅时雨叫他来看看。
　　她已经醒了，正跟陈艾收拾东西呢。
　　“这么着急啊？这大清早的。”
　　莫语迟笑笑，“快呆的发霉了。”
　　“我送你们？”
　　“啊？不用，你刚值完夜，回去休息吧。”
　　看到林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猜测，“梅时雨叫你的吧？”
　　“看出来了啊。”
　　“没事，我跟他说。你忙去吧。”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家里打来的。
　　“阿渊，你今天休息吗？”
　　“是啊，刚值完夜，等等就回去了。”
　　“别回来，直接去你姑母家，奶奶叫你呢。”
　　心里一惊。
　　“奶奶怎么了？”
　　“不是奶奶，是今天要去见南奶奶。”
　　怎么这么突然？他还打算回去休息休息呢。
　　“昨晚大半夜决定的，姑母没敢打扰我们，我和你爸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现在在挑礼物呢，你先过去。”
　　奶奶说有一个算一个，小雨和洛洛现在不在南华就以后再补上。
　　其实他非常理解老人家的心情，觉嘛，路上补就好了。他跟莫语迟摊摊手，还真的送不了你了。
　　“快去吧！家里的事重要，我这边没问题。”

　　没多久，梅家小院响起了门铃声，来开门的是林舒。
　　“奶奶刚刚念叨你呢。”
　　林渊打了个哈欠，林舒看他眼下有些青黑，拍拍他后背，心疼道，“呆会别开车了，让你姑父来。”
　　“嗯。”正有此意，他指了指客房，“我去洗漱一下。”
　　“快去，老太太要等不及了。”

　　林渊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才敢走到老太太面前，他父母还没过来。
　　“来了？你爸妈呢？”
　　“说是准备礼物去了，应该快到了。”
　　“还早呢，妈，不急。”
　　“都几点了，还早？”许南雁迫不及待想早点见到好友，“要不，我们先出发吧。现在不是有什么导航吗？让他们跟上就行。”
　　“礼物在他们那儿呢。”
　　“谁在乎你们那点东西。”
　　老太太真的急了。不过她们的革命情谊确实不在乎虚礼。
　　好在快到雁归轩的时候林豫夫妇跟上了他们。

　　林渊一下车就看到一位身形瘦弱的老人站在雁归轩门口，左顾右盼，焦急地等待着。一头花发打理的整整齐齐，发型跟奶奶今天的一模一样！
　　老人看到他下车，有些期待地看着车里，不再左右张望。
　　终于看到奶奶探出身来，老人家激动地大喊，“雁雁！”
　　说着便朝他们迈开大步，林渊见状暗自心惊，在他刚迈出脚步时周惠婉从门口飞奔而出，搀扶住老人。其他人听到响动也纷纷出门来。
　　许南雁下了车后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好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颤抖地向前快步走，林舒急忙跟上。
　　两位老人紧紧相拥，旁人莫不动容。此刻触碰到彼此有温度的身躯，才是真正的踏实，悲喜交加，愈显此生再见弥足珍贵。
　　两位老人一直牵着彼此的手，边叙说各自的思念边朝店里走去。进了店门才想起介绍儿女孙辈来。
　　“我儿子儿媳，女儿女婿。”
　　昨天说过名字了，今天主要认张脸。
　　“我女儿，你那天见过的。”南雁归拍拍周慧婉，接着拍拍旁边的中年男子，“我女婿。”
　　“您好！”
　　“您好！”
　　……此起彼伏。
　　双方儿女握手。
　　许南雁将林渊拉到面前，说，“我孙子，林渊。”
　　“有几分像你。”南雁归看看门外，“其他的呢？”
　　“哦，对对对，小雨和洛洛现在不在南华，没来。”有些遗憾。
　　南雁归收回目光，“没事，以后有时间了再来吃饭。”
　　“我外孙，蒋听舟，外孙女，蒋听溪。”
　　“看着就是好孩子！”
　　年轻人可没有中年人那么客气刻板，他们彼此交换一下眼神，看着对方笑一笑，就是打了招呼。
　　接近中午时，厨师出来说，可以开饭了。
　　“我徒弟。”南雁归给许南雁指了指从后厨出来的中年男人，“跟了我很多年，这些年一直是他撑着这个餐馆。你待会猜猜哪些是我做的哪些是他做的。”
　　今天店里只有厨师上班，所以上菜的任务交给了几个年轻人。
　　第一道是蒋听舟端上来的大煮干丝。看着被切成薄细均匀的豆腐干就知道厨师刀工极其出色。色泽鲜亮，闻之美味。
　　第二道是文思豆腐。这是一道极需刀工的菜，需要将豆腐的老皮削去，然后切成细丝。
　　第三道是软兜泥鳅。选用新鲜的笔杆粗的小长鱼，放入带有葱姜盐醋的沸水锅中，汆至鱼身卷曲，捞出取其脊背肉。而后炒锅上火烧热放入熟猪油，烧七成热投入蒜片炸香，后放入鳝鱼脊背肉，加料酒、味精、酱油，用水淀粉勾芡，烹入香醋，撒上白胡椒制成。
　　第四道是林渊端来的蟹粉狮子头。
　　第五道是蒋听溪端来的拆烩鲢鱼头。
　　还有白袍虾仁、平桥豆腐、开洋蒲菜、三套鸭，水晶肴肉等。
　　满满一桌子，颜色搭配丰富，雅俗共赏而不失大雅。
　　许南雁一一试过，软兜长鱼细嫩爽口别具一格，蟹粉狮子头口感绵软、肥实而不腻口，大煮干丝清新美味，白袍虾仁鲜嫩、回味无穷，鲢鱼头咸鲜香并存，文思豆腐滑嫩清醇、入口即化，平桥豆腐口感细腻丰富，三套鸭鲜嫩咸鲜，水晶肴肉酥香嫩鲜，但是最熟悉的是开洋蒲菜。光是含在嘴里就能感受到味蕾熟悉的记忆，芳香香甜，酥脆可口，似有嫩笋之味，味正可口。就是它了！
　　南雁归笑着点点头。记得这个味道的不知还有几人。
　　突然，林渊的手机响起。林豫向儿子投来呵责的目光。
　　林渊委屈，“是时雨。”
　　哦，那接吧。
　　听筒里传来些微嘈杂的交谈声，梅时雨皱皱眉。
　　“你在哪呢？”是莫语迟那边吗？
　　“哥，哥，你听我说，我们在南奶奶这儿呢。”
　　梅时雨将信将疑，怎么没人跟他说过。
　　怕他不信，林渊挂断了电话，播了视频通话过去。
　　梅时雨接了起来，林渊把手机转了一圈，梅时雨忙打招呼。
　　“是小雨吧？”南雁归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说。
　　“诶，是我是我，南奶奶。”从座位排次看的出她就是姥姥的失散多年的朋友。
　　接着林渊配合许南雁移动镜头，将在座的各位一一介绍。虽说不一定能记得住，但表明了个态度。
　　林渊此时并不知道这埋下了什么隐患。
　　“信了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林渊关掉免提，将手机拿到自己嘴边，压低声音，“她也说不用我送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好好吃，照顾好姥姥。”
　　“这还用你说。”
　　通话已结束。
　　这么迫不及待挂断的吗？都不等他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