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与窝》夫斯基

9、第九章

　　办好出院手续，陈艾去负一楼取车，让莫语迟在一楼出口处等她，看到莫语迟点了点头，才走进电梯。
　　莫语迟走出大厅就看到有人在朝她招手，定睛一看，是钟遇！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钟遇急忙迎上去。
　　“哎哎哎姑奶奶！我又不会跑，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还跑？脚还要不要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刚刚忘了。”她是真的忘了自己是腿脚不利索的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社里一直想做一个大人物的专访，但是对方每次都拒绝，前段时间却突然松口，并指名让钟遇去，所以钟遇这段时间都在G城。莫语迟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山里忙着采访呢，莫语迟也没有主动告诉任何人，他忙完给她打电话才知道，但是手里的事也不能交给别人。专访一结束，他就自己飞了回来。
　　“刚刚。”
　　“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吗？”
　　“知道。而且还知道我来你这儿了。”说到这儿，钟遇不得不吐槽一下莫语迟，“你说说你，住院不让来，出院也不跟大家说。”
　　“所以你跟陈艾串通好了给我个惊吓？”
　　“惊吓吗？我刚刚看你明明挺惊喜的。”
　　“我怕下次变成惊吓。”
　　“你还想有下次？”钟遇的声音瞬间拔高几个度，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嘛。”
　　“你是什么？记者！记者就算打比方也要言之有物。”
　　“哎呀呀知道了，别念了。”
　　如果你的朋友是个唐僧，那么你就要把他的经词扼杀在摇篮里。
　　看到莫语迟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孺子可教也，钟遇满意地不再唠叨。
　　陈艾把车开出出口就看到站在旁边聊的起劲的两人，好像并没有发现她的车，只能降下车窗喊了一声，“帅哥美女，走不走啊？”
　　“走走走。”
　　“好咧！带你去吃好吃的。”

　　莫语迟住院的时候谢绝了所有同事的探视，理由是，她腿脚不灵活了，不便应酬，说急了的时候干脆抛下一句，别来给我添麻烦了。其实就是怕大家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怂样。知道她出院，社里其他人同事原打算组一个饭局，让她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被钟遇挡了回去，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他们可以安安静静吃顿饭了。
　　风沙渡位于闹中取静的中山路，是一个古香古色的中式餐厅。餐厅里每一个角落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漂亮的灯具散发着橘黄色的灯光，灯光下是一张中式的方桌，桌上摆着精致的陶瓷餐具，无处不散发着古朴典雅的气息。
　　莫语迟他们就喜欢这种温馨质朴的氛围，但更爱这里的菜谱。风沙渡拥有全国最强的后厨团队，厨师团队囊括八大菜系，南到文昌鸡，北到白肉血肠，只有你没吃过，没有他们不会做的中国菜。每次来都能一次领略祖国天南海北的独特风味。
　　但是这次，莫语迟不能自由发挥，陈艾和钟遇把握了点菜大权，而且谨遵医嘱。
　　陈艾给她点了飞龙汤。
　　“飞龙又名榛鸡，产于兴安岭。飞龙汤是将榛鸡脱毛去掉内脏后，用高汤煮熟即可，汤中不需放任何调料以保持汤原汁原味。飞龙汤肉质鲜美，营养丰富，适合用作滋补汤品。”
　　看完菜品介绍，陈艾拍拍莫语迟肩膀，“嗯~正适合你。”
　　“我是来试菜的吧。”
　　他们没点过这个菜，这次正好，让需要滋补的人先尝尝。
　　又选了几个滋补的菜，一份青菜，终于下了单。
　　上菜时服务员送来了半打啤酒，站在莫语迟旁边。
　　“小妹妹，上错了吧？我们没点这个。”莫语迟出声提醒。
　　“这个是今天的优惠活动呀。2人以上同行，点满5个菜就赠送半打啤酒的。”
　　其实门口有立牌提示的，只不过他们都没留意。
　　他们每次来都会喝一些啤酒的，这次陈艾也想喝些的，但是想到莫语迟要忌口便没有点。既然店家赠送的，那这就是天意啊，而且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她瞄了眼莫语迟，莫语迟见状歪歪头表示我能怎么办，接收到信号，陈艾拍拍自己和钟遇中间的位置，“放这儿吧！”
　　莫语迟扶额，不至于吧，这是怕我偷喝吗。
　　好友时隔一个多月相聚，有菜有酒有喜事（陈艾拿下大单还没来得及庆祝，莫语迟出院，钟遇完成专访），不免尽欢。
　　结束后，半打啤酒大部分进了陈艾的肚子，好在她酒量好，但是肯定不能开车了，钟遇也喝了些，三个人里只剩下骨折未好完全的人滴酒未沾。莫语迟拍拍头，叫代驾吧。
　　“你先送艾艾回去吧，我想走走。”
　　“我又没醉，我叫代驾就行，倒是你的腿。”
　　“那怎么能放心，让钟遇送你，我没事。”
　　“他没喝多少，让他陪你，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睡觉。”
　　最后是钟遇把小周喊来当代驾送陈艾回去，他陪着莫语迟走走。
　　“我也想吹吹风。”
　　“嗯。走吧。”
　　有时候朋友的关心不必点破，确认就好。

　　沿着长长的旧街道走到尽头，拐过红绿灯，然后穿过一个小广场，莫语迟的脚步越来越轻快。
　　“你好像很熟悉这里。”她在每一个分岔路口都没有丝毫犹豫，不像是随便走走的样子，倒像是要去某个地方。
　　“嗯，我以前住在这里。”莫语迟没有看他，目光仍然看着前方。
　　钟遇不再说话，保持沉默地跟着她。就在他以为莫语迟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
　　“我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住在这里。”

　　她走到了小区南门，掏出一串钥匙，这串钥匙她一直放在包里，里面还混着一张边角被磨得退了色的门卡，用它开了门闸。
　　看门的大爷听到门闸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似乎从未见过这个年轻女人，却又感觉有些熟悉。再看看她身后样貌同样出色的男人，不应该啊，这样登对的一对男女，应当过目不忘啊，可是女人手里的门卡已然说明了她就是这里的户主。
　　莫语迟朝大爷点点头，大爷苍老了一些，鬓边已经泛白，他不记得她也好。
　　莫语迟的家就在南门入口处附近，即使那么多年没有回来，可是只要一踏上这里的路，她就能很快找到方向。钟遇一路一言不发，默默跟着她，仿佛一个人形机器。
　　走到一楼电梯处时，刚好有一部电梯下来，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们看着等在两侧的人们微笑致意，等在两侧的人们也微笑回应。他们互不知道对方姓名，却仍然以礼貌耐心相对。
　　“伯父真是好眼光。”选了这么温馨的住所。
　　“嗯！”莫语迟有些自豪地回应。
　　等在两侧的人有些多，钟遇看到另一部电梯也快下来了，带着莫语迟等在另一旁。
　　一位抱着篮球的少年先进了电梯，按着电梯等待键，接着一对老夫妇进了电梯，再接着一对年轻的夫妇走了进去，然后是少年的伙伴们。最后电梯外只剩下了莫语迟和钟遇，少年仍然按着等待键。
　　“你们先上去，我们等另一部。”
　　“快上来吧，孩子。”老先生说。
　　“你们不知道吧？6楼在装修，那部电梯可有得等了。”老夫人劝说。
　　莫语迟不忍辜负一电梯人殷殷的目光，拉着钟遇挤了进去。其实并不挤，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小，钟遇怕她不习惯，用手把她与别人的距离隔开了些。
　　“小夫妻感情真好！”
　　“我们不是，奶奶。”莫语迟从钟遇的手臂里探出头来，微笑着说。
　　只要他们身边没有其他朋友就经常被误认为是一对，有时候不想解释就不解释，但是今天好像有解释的欲望。
　　老人家只当她是害羞。
　　钟遇拿过她的门卡刷了一下感应处，长手并未收回，低头问她，“几楼？”
　　“哦，18。”
　　钟遇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18楼的按键，它比其他楼层新不少。按下按键后收回目光，悄悄观察了一下其他人。
　　电梯里似乎安静了些，有人开始偷偷打量他们。
　　老夫人又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番，女孩确实有些眼熟，男孩竟与她有些相似，但是当年的小姑娘好像没有兄弟姐妹啊。
　　而年轻的夫妻前几年刚住进来，对当年的事毫不知情，只是听说18楼似乎是凶宅，他们这么多年没见那里亮过灯，不过要是亮灯了也是挺可怕的一件事。只是没想到住在那里的是这样一户人家。
　　莫语迟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她最近除了成为时事新闻当事人，还成了八卦的中心，这是什么经历。别人悄悄打量她，她却明目张胆打量别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吓的对方马上收回目光，而她就继续打量下一个人。
　　电梯里陆陆续续下了人，宽松了些，打量的目光也少了些。
　　到了11楼，进来了一个满身是汗的人，其他人跟她打招呼。
　　“这次爬11层啊。”
　　看来是经常爬几层楼梯然后坐几层电梯。
　　“嗯，太累了。”她有些气喘吁吁地回道，随后拿着卡刷楼层。当看到18楼的按键亮着时，她突然转身，毫不掩饰肉脸上惊奇惊恐惊喜惊呆等一系列复杂交错的情绪。她开始一一打量电梯里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外形出众却面生的莫语迟和钟遇身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钟遇感觉跟莫语迟来这一趟，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但莫语迟似乎玩的很开心。此刻，她正笑着跟那个人招手。
　　你认识她吗，她认识你吗，你们就跟见到亲人一样互相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