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与救世主的恋碍日常》陆引商

5、第5章

　　萨曼莎和波特慢慢熟悉了起来。
　　波特个头中等偏上，有点瘦，但是并不瘦弱。他看起来是那种相当粗枝大叶的男生，他的头发永远梳不齐，总是乱七八糟地堆在脑袋上。不过他的衣服却始终保持整洁合适，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那种接受过良好教养的气质。

　　前两年他加入了足球队，很快就成为球场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在参加完几场联赛后，发达的运动神经使他在同龄男孩中一呼百应；但他又不是那种离开群体就活不下去的人，因此只有他一个人踢踢踏踏地走过街道时，他也安然自若、毫不羞愧。
　　总体来说，哈利·波特生气勃勃，极有潜力成为校园里那类最受欢迎的运动健型男孩。

　　萨曼莎不记得他之前是否就这么引人注意，但伴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很快就像砂砾中的金子一般闪闪发光。
　　在女贞街的女生私密谈话中，他并非始终是话题中心人物，但也从来没有被忽视。
　　女生们普遍认为，他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那一无所知的谦逊态度更为他增添了魅力，因此这更激励了她们对他假装视而不见的行为。有女生在打赌谁会拿下他的初吻。

　　萨曼莎对他的初吻不感兴趣。她觉得波特很可能是在装模作样——真的会有人察觉不到别人对他的关注吗？不过她也承认自己对他确实有些好奇。

　　他们经常见面，有时候只是隔着街道打个招呼，有时候会聊一会天。他大概对她的处境有所了解。但出于一种不为人道的默契，他们在讨论时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天马行空地讲一些其他的东西。

　　起初，萨曼莎只是觉得哈利·波特是个相当不错的男孩。他们不会刻意地进行无意义的寒暄，也没有要好到能够交换自己的秘密。他们只是就共同的兴趣和所见所闻展开交流，这让他们的聊天总是很愉快。
　　但有一次，她和波特在图书馆茶水间小声聊天的时候，有两个女生走了进来。她们脸上的神色让萨曼莎觉得很有趣。
　　于是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萨曼莎已经在假装笑得很开心地倒在波特身上，而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切，只是无奈地扶住了她。

　　萨曼莎看到那两个女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是一闪而逝的嫉妒——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他们的看法，但那神情极大地取悦了她——他们终于不再用戒备厌恶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也不再讨论她家里的情况。
　　萨曼莎·莱斯特兰奇风采依旧。

　　这之后，她对待波特的态度更加温和了。
　　萨曼莎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她漂亮风趣、通情达理，毫不谦虚地说，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对男孩有毋庸置疑的吸引力。当她刻意想让一个人喜欢自己的时候，她大部分时候都能如愿。
　　于是很快，波特和她从认识的同学变成了相当亲近的朋友。波特有时候会请她来看球赛，她则邀请他来家里一起看话剧表演。

　　复活节前一天，波特来她家玩，她正好在放动画片《彼得·潘》。
　　波特进来的时候，电视上正演到彼得·潘和小叮当趁夜色溜进温迪家里找影子那一幕。

　　波特当然也看到了，他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她退出复活节话剧演出的事情，而今年的演出剧目恰好就是这个。
　　萨曼莎有点尴尬。虽然她觉得女孩适当的示弱更容易激发对方的怜惜，但是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像是她一个人偷偷躲在屋子里伤神。她下意识地不喜欢留给波特这样的印象。

　　她让波特坐在沙发上，拿出两包薯片，“你看过《彼得·潘》吗？”
　　“阅读课上学过这本书。永不长大的彼得·潘，小女孩温迪，小仙子，还有一只手是铁钩的海盗船长——”哈利看了一眼屏幕，耸了耸肩，“不过我没看过这个电影。”
　　“那你可以和我一起看。电影版做了很多改编——”她体贴地说，“我才刚打开一会。我们可以倒回去再放一遍。”
　　波特没有拒绝，于是他们又重新从头开始看。

　　看到温迪帮彼得·潘缝影子，而他怂恿她与自己一起去永无岛那里时，萨曼莎忍不住说，“这里真的改了很多。温迪和彼得·潘的主导关系被颠倒了——而且彼得·潘被变得更讨人喜欢了——他最迷人的地方恰好是他的骄傲自大。”
　　波特困惑地眨了眨眼。

　　“我们可以找书来对比这一段。只要这一小段，你一定会看出不同的。詹姆斯·巴里是剧作家。《彼得·潘》原本就是按照舞台剧的风格写的，后来才改编成小说——”萨曼莎停了下来，“抱歉，我是不是声音太大？我一激动就说得停不下来。我和蕾妮莎看电影的时候就总是这样，我们的观点总是不太对付，所以讨论起来得比谁的嗓门更大。”

　　“不，这很有趣。”波特说，“只是我确实不大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表演给我看呢？”
　　他清了清喉咙，压着嗓子学报幕员，“下一个节目，由萨曼莎·莱斯特兰奇小姐带来的《彼得·潘》。”
　　萨曼莎笑了。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波特，“我们一起演。你只要照着念台词就行。”

　　他们开始表演了。

　　“影子掉下来了？”萨曼莎问。
　　“是的。”哈利回答。
　　“肥皂是没办法把它黏住的，”她的口气里带着一点恩赐的味道，“得把它缝上去。”
　　“什么是缝？”
　　“你真是太无知了。”萨曼莎的语气透露出其实她正在为彼得的无知暗暗高兴。
　　“我可以帮你把它缝上，你这个小人儿。”她拿出了针线盒，“肯定能够会有点儿疼。”

　　“也许我应该把它熨一熨。”萨曼莎做出了缝补的动作，然后看着地面赞许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我多聪明啊！哦，多亏了我的聪明！”哈利干巴巴地说。

　　这里的彼得应该表现得欢呼雀跃。他忘记了他的欢乐归功于温迪，他以为是他自己把影子粘好的。彼得·潘喜欢吹牛，但是哈利·波特却会因为卖弄自己而感到尴尬。萨曼莎被她的发现逗笑了。

　　她继续念台词。“你这个自大狂，”她用特别讽刺的口吻大声说，“当然啦，我什么也没干！”
　　“你也干了一点点。”波特说。
　　“一点点！”萨曼莎高傲地回答，“既然我没有什么用，我至少可以退出吧。”

　　“温迪，不要退出。我高兴的时候忍不住就会吹牛，温迪。一个女孩比二十个男孩还管用。”波特继续读台词。

　　“你真的这么想吗，彼得？”
　　“是啊。”
　　“我觉得你特别可爱，”她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我打算给你一个吻。”
　　波特的脸红了。

　　萨曼莎忍住笑，小声提醒他。“彼得不知道吻是什么意思。他以为那是个东西，你应该伸出手。”
　　波特伸出了手。

　　“你肯定知道吻是什么吧？”萨曼莎假装惊讶地问。
　　“你给了我，我就知道了。”波特继续念台词，他的脸还是很红。他甚至不敢看她。

　　按照剧本，这时候的温迪为了不伤害他的感情，就给了他一个顶针。然后彼得·潘也回了她一个吻——把一个橡果做的纽扣放在了她手里。
　　萨曼莎郑重地从盘子里拿起了一颗橙子递给波特。

　　波特接过橙子，低着头照着剧本念。
　　“那么，我能给你一个吻吗？”

　　“随你的便。”萨曼莎忍住笑。
　　波特松了口气似的，把橙子重新递给她，“谢谢你的吻。我会把它挂在我的项链上。”
　　然后她没再看波特，装模作样地拿出针线盒，用一根线穿过了橙子。

　　“等等，你不会真的要把它挂在脖子上吧？”波特放下台词本。
　　萨曼莎做了一个鬼脸，“没办法，这是你送给我的吻嘛——”
　　说着，她下意识地看向波特的嘴唇，然后划到他的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错了一个拍子。

　　他们的眼神撞在了一起。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一种魔力消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波特似乎也被定住了，他笨拙地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她能清楚地从中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没想到你真的会陪我胡闹。”萨曼莎咳嗽了一下，她记得接下来温迪给了彼得·潘一个真正的吻。她并不介意在这时候吻波特，但是他们的氛围已经有点尴尬了。
　　她假装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异常，相当自然地说，“但你表演得真不错！之后有机会我们可以试试更有难度的片段——”

　　萨曼莎翻着剧本，“你瞧，温迪帮彼得·潘修补了他解决不了的问题，给他读童话故事，还容忍他的各种傻气——读小说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温迪心甘情愿地照顾身边的孩子们，她在试着引导彼得·潘长大，她绝对是个母亲的形象——但是彼得·潘非常孩子气。他很矛盾，自大骄傲、自私贪婪、没心没肺，但是他的孩子气又让你没法真的责备他，因为他爱冒险，喜欢恶作剧，那么无忧无虑。”
　　“这是一个母亲和孩子的故事，或者至少是一个养育者和长不大的孩子的故事。”她笑了笑。

　　波特的耳朵还是红扑扑的，但脸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红了。
　　“很有意思的观点。”波特客气地说。然后他又诚恳地说他很佩服她无拘无束的想象力和不倦求知的毅力。他觉得她未来说不定会成为很受欢迎的小说家。

　　萨曼莎有点失望。她觉得这时候如果蕾妮莎在，她一定会想办法反驳她，比如阴阳怪气地说，“又是俄狄浦斯情节，你只会精神分析那一套吗？”而不是傻乎乎或者心不在焉地说你说得对。
　　她突然有点兴致寥寥，甚至觉得波特是有意在恭维她。“我当不了文学家，我追求知识只是因为我无法忍受一无所知的痛苦。”

　　她看见波特露出了有点迷茫的神情。于是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明天要看复活节晚会吗？我这里有前排票。”萨曼莎迅速调整好心情，拿出一沓票，微笑地说，“你可以送给你的朋友们。戏剧社每年都会发一些。”

　　第二天晚会的时候，她果然在前排看到了波特和他足球队的朋友们。她挺大方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无视了其他男孩挤眉弄眼的小动作，径直在卡拉尔小姐旁边坐下。
　　节目一个个上演，最后终于到了《彼得·潘》。舞台剧只有二十五分钟，大幅度做了删减，但重要剧情基本按照剧本表演了下来。

　　副社长扮演彼得·潘，萨曼莎觉得他演得太过火了。他把彼得·潘那种孩子气、讨人喜欢的傲慢自大变成了真正的狂妄自大，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华而不实的草包。
　　萨曼莎突然想到了波特因虚张声势而表现出的难为情，让他当众表演这种角色，他大概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想到这，她忍不住朝波特看了一眼，正对上他匆匆转过的眼神。

　　半个月后，校足球队进了区青赛联盟的决赛，于是全校都停课去看比赛。萨曼莎收到了通知，但她说自己感冒，请了病假。
　　这天下午的时候，波特敲开她家的门，在她惊讶的目光里送给了她一捧花。

　　“我们足球队拿了大满贯，我还得了少年组的金球奖。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大捧花——”波特说，“我不想带回家。而且我听说你病了。”
　　萨曼莎欲言又止，但还是接过了花，放在客厅一进来的矮柜上。波特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了自己在足球队的趣事。

　　五分钟后，萨曼莎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波特手足无措地停下来，询问她要不要去药店开点药。
　　“我只是有点花粉过敏——”萨曼莎忍住鼻子的痒意，无奈地说，“我很抱歉——但是我——啊啾——”
　　波特立刻看向那束花，“我不知道这个，我很抱歉——”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