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英雄联盟]卡玛维亚暴雨》伊尔万斯

10、破舰者

　　在我恢复记忆后的那一段时间，赛娜和格温对我的态度都有些微妙。毕竟她们都跟“伊苏尔德”相处了很久，猛然听到我说要杀掉一个死了千年有余的鬼魂，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是正常的事情。但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告诉了我一些相关的知识，比如对抗恶灵的圣石武器，光明哨兵与破败黑雾的渊源，以及藏有伊苏尔德灵魂碎片的“附灵体”。

　　赛娜、格温、我，都是附灵体。只是伊苏尔德其他灵魂碎片都附在她生前最喜欢的物品上，而我们是特殊的，活着的附灵体。她每一片灵魂碎片都是她人格中的不同面，比如赛娜的就是亢烈的保护者，格温是孩童般的快乐……而我。谈到这个问题时，她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至死不渝的爱……”赛娜神色有些震惊。“我从未见过她的爱，在佛耶戈身上也没有，原来是在你这里。”

　　格温则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怪不得你被佛耶戈丢掉。”

　　如果伊苏尔德对佛耶戈拥有至死不渝的爱，那么就没有这破败之咒什么事了。佛耶戈身上甚至没有一块伊苏尔德的灵魂碎片。
　　那么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身上？赛娜和格温得不到答案，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微妙，就好像是我强行给佛耶戈带了绿帽。

　　……我好像确实给佛耶戈带了绿帽。双重含义上。
　　算了，别在意这种小事了。

　　赛娜和卢锡安经历一番争论后，我勉勉强强被接纳入了光明哨兵的阵营。那个叫卢锡安的男人坚持“她很可疑”的观点，最后被赛娜“我们都招了疯子、强盗、尸鬼和一只大猫了，还在乎她可疑不可疑吗”这句话打败了。

　　我听完之后只感觉这个组织的前途不太明朗。

　　因为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缘故，我不需要动用圣石来武装自己，也不用宣誓。我是作为一件不能让佛耶戈得到的物品而存放在光明哨兵身边的。

　　在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伊苏尔德与我的关系，伊苏尔德的用意。然后悲哀地发现，或许她只是因为太过自责，所以才会挑选出一个人来试图赎清由她引起的罪孽。而我恰巧是那个倒霉鬼。
　　一只叫雷恩加尔的大猫很喜欢嗅我，问我是不是佛耶戈留下来的粪便，可以通过我来追踪他的脚步——我只是伸手去挠他毛茸茸的下巴——很快他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尖锐的爪子蹭得我满手臂的伤口。

　　艾瑞莉娅有时会帮我包扎伤口。在她没空的时候，她会吩咐瑞雯来干这件事。瑞雯显然对我也依旧抱有疑心，表现得十分别扭，但还是会听艾瑞莉娅的话。她戒备而警惕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佛耶戈派来的细作。
　　瑞雯的缠绷带的手法稔熟，而且很喜欢用力缠紧。这从她手腕上缠满的、仿佛束缚在骨头上的灰白色破布条可以看出。

　　如果缠绷带的人是艾瑞莉娅，我会保持安静和适时痛苦的表情，她会因为我的弱小而怜惜我；如果是瑞雯，她会因为我表现出来的懦弱而轻视我。我喜欢被人轻视。

　　“嘶……”

　　瑞雯听到了我的痛呼，神色狐疑地抬起头看我。她语气中有细微的烦躁：“你是不是需要一些拿牌照的专业医师，大小姐？”

　　“轻一点就好，谢谢。”

　　“缠得紧伤口才不容易裂开，大小姐。”她有些讥讽地说，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减轻。

　　瑞雯跟艾瑞莉娅的关系——十分复杂——说是国家层面的仇敌，但是她们又不完全仇视对方，说是相性不和的两个人，她们配合起来却非常有默契。像一条拧紧的绳子，双方处于一种紧绷的平衡。
　　但我感觉瑞雯有些害怕艾瑞莉娅，或者说她仰慕艾瑞莉娅。

　　“如果我感觉到痛了，那么我就会哭。”我思考了一会，“会在艾瑞莉娅面前哭。”

　　瑞雯不可置信：“你居然想要告状？！”

　　我继续说：“但如果我感觉不到痛，我会在她面前真诚夸赞替我疗伤的诺克萨斯好心人。”

　　“……”瑞雯沉默一会，扯了扯嘴角，“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

　　“谢谢你。”

　　我真诚地道谢，侧过头，长发垂落在她的手背上。混杂血迹和尘土的灰色绷带，淡金色的头发。瑞雯安静地注视着头发，没有再跟我说话了。

　　治瑞雯很简单，起码对我来说很简单。
　　艾瑞莉娅的心一直倾向于弱者，但她太过正派，问候我伤势时的眼神简直正义得会发光……我无法直视她的眼睛。甚至有时候我会躲着她走。

　　我在光明哨兵的总部逗留了一段时间。
　　他们有许多事情需要做，招募人手，寻找更多的附灵体，大部分时间总部都没有多少人。而剩余的休息时间，光明哨兵们会休整，进行一些战略策划。有时我身边会被大猫、尸鬼、赌鬼和双马尾剪刀妹包围，而更大部分的时间，我会在沙滩边缘凝视守望者之海，天和海衔接的边缘。

　　视野的宽阔总会让人感到平静。我开始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亡灵生命能量守恒，卢锡安和赛娜和佛耶戈的关系，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的对立……这些无关紧要的，乱七八糟的问题。
　　没有必要思考，但只有稍微认真动脑子，想到这个世界人类如同浮萍般轻易的生死、消亡，无法遏制的空虚感就会急剧涨潮。

　　……但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思考什么，是人类和鬼魂、爱与恨、生与死，我都无法绕过佛耶戈。说到生，我想起他，说到死，我也只能想起他。
　　我越是想起他，佛耶戈的面容愈发模糊不清。他的眼睛，有时候如同鬼魂般阴冷透绿，有时候又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恢复记忆后，诅咒每一天都在加剧。一开始是一些关于过去的记忆逐渐模糊，然后是破败黑雾的出现。我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力量的翻涌，叫嚣着要摆脱这具血肉之躯的禁锢。如果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被黑雾侵蚀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跟现在佛耶戈那样。

　　她们说破败黑雾源于一把魔法巨剑和一颗破碎深情心的碰撞，黑雾的力量也是爱的力量，但我却更觉得这是一个荒唐的、彻头彻尾的诅咒。

　　我开始不再做梦，但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诅咒没有消失，不再做梦只意味着我不再拥有做梦的记忆，或许是我在逐渐被破败腐化，失去了改变的能力。

　　一股熟悉的、阴冷的恐怖感觉忽然袭上我的心头。
　　就好像是我在被什么未知的存在窥视。

　　我猛然抬头望向大海的尽头。

　　“嘿！”

　　身后传来赛娜的声音。

　　依旧是中气十足，但我仍然听出来一点疲倦。这段时间我没见过她闲下来的样子。光明哨兵们也需要休息，瑞雯和艾瑞莉娅偶尔会比划两场，派克休息的时候会漂在海面上，雷恩加尔则踩着派克的背，伸爪子到海里去捞鱼。

　　而我从来没见过赛娜休息的样子。

　　“怎么了，赛娜？”

　　“今天有一些收获，我们之前在比尔吉沃特撞上了佛耶戈和一个被腐化的美女船长。佛耶戈又拿到了一件附灵体。他本来该离开比尔吉沃特，但是这几天我又在那发现了黑雾的踪迹。”

　　佛耶戈，又是佛耶戈。

　　我的生活和生命似乎陷入了一个叫佛耶戈的怪圈。

　　“……”

　　听到佛耶戈的消息，我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沉默。我知道我需要说些什么，但是我不想开口。我的视线从海面转移到赛娜身上，发现她也在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追踪黑雾那么多年，我早就摸透了佛耶戈行踪的规律。这是他第一次去而复返，不是为了附灵体，那么肯定就是为了找某些东西。”赛娜顿了顿，“我跟新来的去了一趟比尔吉沃特，果然撞上了佛耶戈。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着急从我身上抢夺附灵体，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

　　“你不好奇吗？”

　　“我大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回答道，“是关于我身上附灵体的吧？”

　　“你见过伊苏尔德至死不渝的爱吗？——他是这样问我的。接下来，他向我提出了一个交易。佛耶戈想要换取你的附灵体，只要附灵体。”

　　“……”
　　妈的。该死的佛耶戈。

　　“我看他真的一眼都不想看见你。”赛娜的声音竟然带了点幸灾乐祸，“怪不得会把你半路丢掉，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辱。”

　　“他的内心跟他的力量不成正比，既幼稚又恶毒。我已经习惯了。”我面无表情，“我也不喜欢羞辱任何人……佛耶戈除外。”

　　赛娜抱胸：“所以，你怎么想？”

　　他在怕我。
　　这是我对这番话最深刻的解读。他在害怕，害怕什么？害怕自己完美的爱情故事出现了裂缝，害怕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需要见见佛耶戈，他不会杀我的。”我想了想，“既然他想要附灵体，就把我送过去好了。”

　　“那我能得什么好处？”赛娜挑眉。

　　“佛耶戈能倒大霉。”

　　“成交。”

　　赛娜回答得非常果断。她十分乐见其成。